第五章

順著這個「大傢伙」往上看，就是一個長長的梯子搭在橫樑上。

君珏家的這個土磚房建的時間其實並不算久，據說是君爸爸結婚那年起的房。

整個房子四方四正，除了一間卧室就是堂屋，挑梁足有六七米高，一抬頭就能看見頭頂的橫樑。

為了方便儲物，在大概三四米的位置按了幾根橫樑，上面搭了幾塊木板，放一些平時用不到的雜物。

君珏從來沒有呢在乎過上面放的什麼東西，還以為是一些沒用的東西，留著當柴燒。

此刻，李玉芬就站在木梯上，探著身子，整理這個儲物間的東西。

「奶奶，這是什麼？」君珏指著地上的東西問。

奶奶.頭也不回：「那個呀，就是小車啊，太佔地方了，準備把它劈了當柴燒。」

啥玩意兒，當柴燒？

君珏瞪大了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這個東西明明就和歷史書上的一樣，好像是叫什麼翻車？

在古代，這個木質的翻車能輕巧地將水從低處引到高處，是能在歷史書上佔有一席之地的重要灌溉工具，怎麼就淪為當柴燒了？

「奶奶，這個東西很值錢的，不如我們把它賣了？」

奶奶終於回過身：「這個東西值錢嗎，現在不都是用的水泵嗎，這還值錢嗎？」

「反正都不用了，不如試試看能不能賣掉。」

「也行，珏珏啊，你看你媽這個自行車能不能用了？」

嗯？怎麼就扯到自行車了？

等等，原來家裡是有自行車的嗎？

君珏順著奶奶的視線望去，果然看見上面有一輛五顏六色的自行車。

呃……這配色？

君珏想起前兩天自己徒步進鎮的艱辛，再看看眼前的代步工具，果斷地讓奶奶把自行車放下來。

李玉芬在上面拖著自行車，君珏在下面接著。

說是接著，以君珏的小身板也接不住，不過是幫忙扶著點。

就在李玉芬往下放車子的時候，好像有什麼東西一起掉下來了，正好滾落在君珏腳邊。

這是……笛子？

君珏彎腰拾起，這個笛子像是木質的，可能是在儲物間放久了，有的地方有些發黑了，中空的地方還堵塞了了不少灰塵。

李玉芬正把梯子搬走，路過君珏身邊，看到她手中的笛子：「這個笛子好像是你爺爺年輕時候玩的，現在估計不能用了，不然給你們玩玩也好。」

君珏站在自家堂屋，看著地上的「翻車」，剛剛放下來的自行車，還有手中的笛子，感覺自己家日子還是能過的。

賣什麼金鐲子，把這個小車賣了估計能直接蓋一座新房！

「奶奶，我們是不是要去城裡請專家鑒定這個……車，然後賣出去？」

李玉芬滿不在乎：「去什麼城裡，直接去鎮上老街，隨便找家店鋪，人家就樂意收這些東西。」

李玉芬一招手，君珏過去幫著把翻車抬到一邊。

「珏珏，今天中午就不吃蒸茄子了，今天早上有好多人專門來買茄子，可巧我今天沒帶，這不虧大了嗎，省兩個茄子，多掙幾個錢供你們上學。」

「嗯嗯。」

君珏想起自己剛才買的東西，故意做出一副得意求誇獎的樣子，把新買的書包讓李玉芬看看：

「奶奶，怎麼樣，好看吧，這是我投稿掙的錢買的。」

李玉芬接過君珏手中的書包，笑得牙不見眼的，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許多，至於君珏說的什麼「投稿」，她不懂，但是她知道她家的珏珏是最厲害的。

早就回來的君深，聽見姐姐給自己買了新書包，早就把「姐姐又不等我」的怨念拋到腦後，雖然這個書包沒有酷炫的奧特曼，但是總比那個背帶都磨斷了的舊書包好。

君深接過姐姐給他買的文具盒和鉛筆，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鉛筆放進嶄新的文具盒，愛惜地摸了摸，驚喜地發現文具盒蓋內側還有九九乘法表，又找出上了銹的鉛筆刀，開始享受削鉛筆的快樂。

而一邊的君珏則看著笛子陷入了沉思。

前世自己和弟弟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能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可有時候和那些多才多藝的同學一比，心裡還是有些自卑。

君深從來沒在君珏面前提過，但是以己推人，心裡想必也是不好受的。

君珏拉著弟弟來到卧室，認真地問：「深深，你有沒有什麼才藝想學的？」

「才藝？我想學……」

說到一半，君深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家的情況是不允許他學才藝的，於是聲音又消失了。

「沒關係，你說出來，看見外面那個大傢伙了嗎，賣了它，我們就可以去學了。」

「真的？」

「當然！」

君珏篤定地回答，倒不是篤定奶奶會讓君深學才藝，而是篤定自己的才藝。

經歷過那麼多世界，不管是為了做任務還是為了充實自己，君珏都學過不少東西。

不管弟弟要學什麼，君珏自信，自己都能教！

君珏雖然得了姐姐的保證，可心裡還是對自家的情況心裡有數，也不敢真的說要學才藝，最後也只是試探地說要學書法。

書法嘛，君深想起自己每天中午都要做的描紅作業，老師畫了好幾個紅圈圈，心想應該還是挺簡單的。

書法？

君珏怪異地看著弟弟，心裡不由想起有一個世界就是穿到了現代的一個書香世家，爺爺是當世稀少的國畫和書法大家，從小個子還沒書桌高，就被爺爺盯著每天在桌子前站上幾個小時練書法，不僅練書法，爺爺還教她刻章，只是後來君珏不得不接近那個世界的男女主，承擔起惡毒女配的戲份，最後……

想到這裡，君珏的心臟開始揪著似的疼起來，爺爺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猶在眼前，她對不起……

【警告！警告！檢測到宿主神志不穩！】本來在空間里幫君珏打理菜地的系統急得團團轉，他現在許多功能都被迫關閉了，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簡單粗暴地抽取記憶，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君珏：

【宿主，珏珏，你不要想過去的事情了，都過去了，你現在已經回來了宿主！】

她想起來了，她死後求系統給一點時間，她想去看爺爺最後一眼，可是爺爺因為她的死不原諒男主，和男主斷絕了師徒關係，最後鬱鬱而終……

君珏沉浸在過去的記憶里，眼神渙散，一旁的君深察覺到姐姐的不對勁，一瞬間有些心慌，拉著君珏的手不放：「姐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姐姐……」

大概是系統和君深的呼喊有了效果，君珏回過神，看著弟弟擔心地要哭的神色，努力揚起嘴角：「深深，我沒事，可能是剛才在外面呆久了太陽曬得，有點頭暈。」

君深年紀小，姐姐說沒事那就是沒事，就歡歡喜喜地去看他的新書包的新文具了。

君珏趁著李玉芬在廚房，把竹籃里的茄子換成了空間里的茄子，然後魂不守舍地坐在床邊：【233，我為什麼會想起以前的事，每次穿越后，你不是都幫我保存了記憶嗎？】

系統查看自己的倉庫，發現那些存儲記憶的珠子都有了裂紋，他把這件事告訴君珏，君珏沉默：【233……】

還沒等君珏說完話，知道要被訓的系統立馬認慫：【宿主，我知道錯了，可能是回到宿主的原世界，我的能力削弱了，保存記憶的這些珠子受到影響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壞……】

系統越說聲音越小，君珏想要笑笑系統，卻發現剛才突如其來的回憶讓她心神俱疲，連笑都提不起勁來：【那我以後每次要用到技能都要想起那個世界的事嗎？】

系統……系統也不知道：【寶貝珏珏，我錯了嗚嗚嗚嗚嗚嗚，對不起都怪我貪便宜用了劣等的儲憶珠嗚嗚嗚嗚嗚嗚……】

君珏：……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就是你貪圖小便宜，不怪你怪誰。

只是系統在君珏腦海里哭得傷心，君珏也不好打擊他，算了，233說得對，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她已經回到了原世界，她終於見到了奶奶和弟弟，既然痛苦的回憶不可避免，那就多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吧。

中午吃完飯，君深找出一些沒用的紙，準備給他的新文具盒換個皮膚。

路過的君珏腳一頓，看著弟弟用紙把文具盒包得密不透風。

君珏想起班裡很多同學都有這種癖好，總愛用紙把本來好看的文具盒包的丑不拉幾的，難道是和包書皮一個道理嗎？

君珏搖搖頭，表示不是很理解這些小學生的腦迴路。

咦？這是……墨水瓶？

君珏看到弟弟旁邊的墨水瓶也是用紙厚厚地包裹起來做成一個紙盒模樣，把紙摺疊成一指寬，將這個紙做的長帶子兩頭分別用膠布粘在紙盒兩邊，在裝墨水瓶的紙盒一邊還用紙卷了一個小圓筒黏在一旁，剛好能把毛筆桿放進去，這樣去上學的時候，只要提著紙帶就可以把墨水瓶和毛筆一起帶走了，還不用擔心墨水沾到手上。

君珏好奇地看著這個紙盒子，從記憶里扒拉出自己裝墨水的小盒子，好奇地打開墨水瓶，瞬間，一股臭味就衝出來。

這酸爽……君珏捏著鼻子把墨水拿遠了些，她想起來這個墨水是在學校旁邊的小賣部花了五毛錢買的，這對小學生來說，可是一筆巨資，毛筆自然也是五毛錢一根，上面的毛沾染了墨水，洗得並不是很乾凈，實在看不出是羊毫還是狼毫，亦或者什麼也不是，筆尖的毛參差不齊，可以想見寫的字也不會好看到那裡去。

家裡能寫毛筆字的地方就是書包里花了兩毛錢買的米字本，而且還是需要交給老師批閱的作業本。

君珏的意念進入了系統空間，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書房裡拿了兩隻毛筆，又裝了兩小瓶的墨汁。

休息了會兒，君珏和弟弟背上新換的書包準備上學，臨走時，君珏把兩個人的毛筆和墨汁換了。

君深聞聞姐姐新給的墨水，驚喜地發現居然有香味：「姐姐，姐姐，這個居然是香的？」

君珏拿墨汁的時候特地拿的是普通的墨汁，還真沒注意到香味：「可能是加了香水吧。」

君深一貫是相信姐姐的，既然姐姐說是加了香水，那就是加了香水！

農村的小學午休就是寫毛筆字。

君珏鋪開了米字本，同桌的王麗麗湊過來：「珏珏，墨水借我用唄？」

君珏不理她，將毛筆蘸了墨后開始寫字，凝神氣靜，懸腕動筆：「你自己的墨水呢？」

「我怕墨水沾在手上就沒帶。」，王麗麗理所當然，「反正你帶了，用你的也是一樣的。」

君珏被王麗麗的厚臉皮給驚呆了，練毛筆字講究是心靜，君珏不想跟她計較，不做聲，王麗麗以為君珏默許了，就直接將毛筆伸了過來。

看到王麗麗毫不見外地蘸墨，君珏挑了挑眉。

王麗麗寫毛筆字還不老實，總是調換姿勢，覺得字寫的不好看肯定是地方不夠大，於是她的胳膊漸漸地往君珏這邊傾斜，換姿勢的時候碰到了君珏，君珏的手一抖，最後的一捺沒有收好，拖出了米字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