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換換口味
和楚冬菱認識這麼久了,周舒閎還是時不時的被她的話氣到。
喘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平靜下來,周舒閎鄭重其事的對面前的人承諾,「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斷然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嗯。」楚冬菱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原先呂鴻禮對我說過這句話。」
氣氛隨著這句話一下子降到了冰點,周舒閎的臉色猛地沉了下去,他並不想在楚冬菱嘴裡聽到其他男人的名字,尤其是呂鴻禮。
不管自己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抹去楚冬菱已經成婚的事實,而且她的丈夫在她嘴中永遠是最好的。
「那他做到了沒有?」周舒閎冷冷的開口道。
像是沒有察覺到周舒閎的臉色變化一樣,楚冬菱自顧自地開口道:「他算不上是有雄心大志,可是還算信守承諾,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煩心過其他事情,那些事情他都會做好。」
「……我從沒想過你會是這樣的人。」
這句冒出來的話莫名其妙,除冬菱偏頭不解的看向周舒閎,才發現周舒閎此時面沉如水,臉上帶著隱隱的怒意。
楚冬菱並不怕他,「我是什麼樣的人?」
「我們在楚國的時候便相識,後來因為突生變故,受楚天弘所託把你帶離楚國,一路上我們相處並不算和洽,因為你總是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就是這樣不算溫柔的性子,卻是最讓人難忘的,我曾經想過,如果你是一個男子,竟然是一位征戰沙場的將軍,就算是女子也不可能甘心於閨房之中,可是如今看來到底是我看錯了。」這一番話說得深沉凝重,周舒閎目不轉睛的看著楚冬菱,彷彿要看看穿她所有的偽裝,直達心底。
楚冬菱眨了一下眼,滿不在乎的道:「雖然你對我有這麼高的評價我很高興,但是也不是每個人都天天想著砍砍殺殺,況且你也說了,我也是一個女子,作為女子,難道就不應該琴棋書畫相妻教子?」
「你!」周舒閎猛的站了起來,聲音也高了幾分。
旁邊一直不敢插口的白微此時慌了,趕緊上前擋在楚冬菱面前,一臉驚恐的開口:「你要做什麼?」
楚冬菱既然已經識破了周舒閎與白微之間的關係,白微大可不必演這一齣戲,可是看著面前比自己矮上一頭的小女孩,緊緊的護著自己,楚冬菱還是不免有些感動。
自己就是這麼容易感動,楚冬菱一把拉過前面驚慌不已的人,一邊對面前拍案而起的周舒閎冷冷地道:「我說什麼了惹得游王殿下如此生氣?」
楚冬菱當然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生氣,因為這一招她早就在呂鴻軒面前就用過了。
這些身居高位的男人,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過?環肥燕瘦紅脂綠粉,不用開口,只要他們勾勾手指,便有女人成群結隊的撲上去。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不容易珍惜,鮑魚魚翅吃多了還會膩,想著換換口味,像她這種冷冰冰的女人反倒合了他們的胃口。
在這一點上楚冬菱想得很明白,所以才在呂鴻軒面前裝作和一般相夫教子溫婉賢良的女人一樣,只不過是寥寥數語就能讓對方興緻全無。
而面前的周舒閎聽了這些話,也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楚冬菱在心裡冷冷的哼了一聲,看來男人都是一樣的。
「先不說那些話了,這一路你也累了,趕緊休息吧。」周舒閎沉著臉拂袖而去。
屋子裡留下兩個面色不同的人,白微瞅著周舒閎走遠了,才敢回頭問楚冬菱,「姐姐剛才明明什麼都沒有說,游王為何如此生氣?」
小丫頭雖然聰明,但是年紀尚小,自然是不明白那些男人的心思,楚冬菱也不想解釋,拿起旁邊的茶杯,一飲而盡,淡淡的開口:「可能是近鄉情怯吧。」
「……」白微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近鄉情怯也不會大發雷霆吧。
沒等她想明白,周舒閎便隻身一人離開了。整個客棧里只剩下楚冬菱白微主僕二人,和周舒閎的手下。
「你們主子去哪兒了你們都不知道?」白微橫眉豎眼的教訓著比自己高兩頭的男人,聲音雖然又細又輕,可是臉上的氣勢倒是很足。她雙手叉腰,樣子像極了潑婦罵街,「你們還讓他一個人出去?是覺得他死得不夠快嗎?」
面前的男人唯唯諾諾,因為跟著周舒閎時間久了,很長時間都沒有見過女人,可是看著面前兇巴巴的小女人,他忽然覺得還是不見為好。
「殿下他執意一個人要去,我們也沒有辦法。」
白微氣急,音量也拔高了幾分,「什麼叫沒有辦法?我看你們是壓根就不想辦法。」
「白微。」聲音驚動了屋裡的楚冬菱,她在屋裡輕輕地開口道:「別為難底下的人,你先回來吧。」
白微點了點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旁邊的人,轉身推門進了楚冬菱的房間。後面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女人當中還有不是母老虎的。
楚冬菱一見白微進來就笑了,對著她那張氣鼓鼓的包子臉打趣道:「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沒有?」
白微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在楚冬菱面前找了一個板凳坐下,一點也沒有下人的樣子,扁著嘴悶悶的道:「我能說的都說了,況且姐姐不是也是聽見了嗎?」
「所以我才勸你不要去。」如果連嘴都把不住,那周舒閎這群手下都別要了。
臨走之前楚冬菱的確這麼說過,白微頓時就更惆悵了,「我還不是覺得機會難得。」
「就是因為周舒閎不在,所以我們才不可能離開。」楚冬菱對著窗戶使了一個眼色,她從剛剛起說話就是輕聲細語,只有靠近她才能聽得清,白微剛才自然而然的在楚冬菱面前坐下,自然也沒有察覺到這個細節,直到楚冬菱給她遞了一個眼色這才反應過來,外面絕對有人監視她們。
「周舒閎之所以不帶人手,就是為了留下他們看守。」而且現在已經進入周國了,一想到還要車馬好幾天才能回去,楚冬菱就寧願呆在這裡了。
「那……」或許是急著討好楚冬菱,這幾天白微對逃跑這件事表現了十足十的熱心。可惜就算周舒閎不在了,周圍也像銅牆鐵壁讓她們逃無可逃。這一點楚冬菱很明白,可是她並不想告訴白微,反而是想讓她在這件事上做許多無用功,順便教訓一下她當初背著自己幫周舒閎。
楚冬菱想到這裡,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白微以為她消氣了,其實她暗地裡還是要折磨她一頓。
「啊……」白微想了許多辦法,都被楚冬菱一一駁回,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趴在桌子上打滾耍賴。「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難道姐姐不想走了嗎?」
「肯定是要走的,不過時機不對。」楚冬菱看了一眼打開的窗戶,這已經深了,從窗戶裡面吹進來的風涼颼颼的,她一邊起身去關窗戶,一邊開口道:「或許等周舒閎死了,我們就能離開了吧。」
走到窗前,她*的掃了一眼外面的月色,月亮很亮,照的,底下的街道都是明晃晃的,周舒閎說的果然沒有錯,這裡的氣候的確要比楚國和呂國溫暖得多,走過戈壁古道,進入城鎮以後氣候的確濕潤了許多,連這裡的草木都是鬱鬱蔥蔥的。一陣微風吹過,窗戶前的樹影搖搖,楚冬菱看著那半明半暗的地方,忽然想起了呂鴻禮身邊的影衛,也不知道呂鴻禮現在怎麼樣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沒有出息
正在她有些恍惚的時候,面前的窗戶上突然啪的一聲多了一隻手。
楚冬菱心裡一驚,下意識地向這隻手看去。
竟然是一隻鮮血淋淋的男人的手!
楚冬菱呼吸一滯,正打算後退的時候,窗戶處又探出一張男人的臉。
「冬菱……」外面的人虛弱的叫她的名字。
楚冬菱眨了眨眼睛,要不是嫌棄周舒閎手上都是血,她肯定上去掰開他的手指,讓他狠狠的摔下去。
周舒閎把楚冬菱嚇了一跳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直到窗戶處發出聲響白微才反應過來,趕緊開口:「姐姐怎麼了?」
「沒事,只是有人不走尋常路而已。」就算再嫌棄,楚冬菱還是費力的把周舒閎從窗戶扒了進來。
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搞的,明明有力氣趴在窗戶上,卻沒有力氣爬進來。楚冬菱把周舒閎扒進來以後累得氣喘吁吁,就聽見身後的白微大聲驚呼,「游王殿下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楚冬菱這才察覺到了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就是從自己面前這個男人身上傳來的。
躺在地上的男人穿著一身隱身衣,把全身纏的嚴嚴實實的,只有腹部被刀劃開了一個大口,裡面皮開肉綻,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傷口湧出。
周舒閎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傷口,還有力氣對楚冬菱笑,「你現在學會醫術了沒有?」
「……沒有。」楚冬菱十分實在。
「呵。」周舒閎輕輕笑了一下,臉色顯得越發蒼白,「那我今天可能就要死在你這裡了。」
「別。」楚冬菱扶著椅子站起來,用桌布把自己手上的血跡擦乾淨,眉頭擰得死緊,看也不看地上的人道:「就算這個房間不用我打掃,我也嫌晦氣,這裡雖然不繁榮,總不會連個醫館都沒有吧。」說罷她轉頭吩咐白微,「去把那些手下叫起來,就說他們的主子快死了。」
「不用。」在白微出門之前,周舒閎開口阻攔,「那群人跟著我回來的,如果現在去找醫館就會立刻暴露我們的位置。」
那他還敢來扒她的窗戶?楚冬菱的眉頭皺的更緊,看來周舒閎是鐵了心地要拉她墊背了。
楚冬菱心裡一煩,說話的語氣更加不客氣,「那你說怎麼辦?我可不會縫傷口。」
「那你就隨便縫縫就行了。」周舒閎身子一歪,直接平躺在了地上,露出剛剛被他血液染紅的地面。
看來他今天是真的打算死在這裡了。
正在楚冬菱無語的時候,白微還在旁邊瞎出主意。
她先是在地上緊張的走了幾圈,然後一拍腦門,想出了一個歪主意,「包裹裡面還有一些縫衣服的針,廚房裡應該有魚筋。」白微原先跟在陳數身邊當學徒,知道縫傷口不能用簡單的線,可是也沒聽說過縫傷口用簡單的針。
楚冬菱一把拉住正打算衝出門口的白微,壓低聲音問道:「那你會縫傷口嗎?」
「當然不會。」白微平時看起來像一個小大人,可是說到底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再加上陳數平時比較寵她,從來不會讓她去處理這些腌臢的事情。所以她理所當然的道:「當然是姐姐動手。」
剛說完楚冬菱便動手打了她一巴掌,「你不會難道我就會嗎?」
白微捂著被拍痛的腦袋,顧不上喊疼,「應該和縫衣服差不多吧,我曾經見過先生縫傷口,應該是把針放在火上燒一燒,然後直接縫就可以了。」
「直接鋒能疼死人。」說起疼,楚冬菱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忽然轉身走向床榻,上面放著她們的包裹,打開包裹把裡面發了一個底朝天,最後才從角落裡找出一個小小的紅色瓷瓶。楚冬菱打開瓷瓶,倒出了一點粉末,先是自己嘗了嘗,然後才點了點頭。
幸好還有一瓶麻沸散,否則今天周舒閎可能真的就死在她手裡了。
一看動作看得白微心驚肉跳,要不是她動作不快,幾乎就要上手去奪過瓷瓶。見楚冬菱並沒有什麼異樣,她才鬆了一口氣,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責備,「姐姐怎麼什麼東西都往自己嘴裡放?」要知道這些瓷瓶裡面裝的可是劇毒的毒藥,而且楚冬菱從來不在這些瓷瓶上面貼紙條,如果真的誤食了什麼,那她今天可就是看著兩個人先後在自己面前死去了。
有了麻沸散以後,楚冬菱的心裡鎮定了許多,也有力去安排其他了。她先是吩咐白微準備好針線熱水,然後再讓白微去把其他手下都叫起來。
「你們守在外面就可以了,千萬不要讓人進來。」楚冬菱擔心這群人問起來沒完沒了,耽誤她縫傷口,所以便這麼直接吩咐。
沒想到的是這群手下竟然連一句話都沒有多問,見周舒閎點了點頭,便直接退了出去。
楚冬菱一邊用紗布擦拭周舒閎傷口上的血水,一邊忍不住開口道:「看來你的手下對你並不關心。」
此時周舒閎已經被楚冬菱轉移到了床上,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眼神還是清明的,他扯唇笑了笑,「他們只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就可以了。」楚冬菱下手的動作重了一點,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況且這種事情也習慣了。」
「習慣了?」楚冬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用剪刀把他上半身的衣服全部剪開,果然如周舒閎所說,上半身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有深有淺,看起來新傷舊傷都有。
楚冬菱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怎麼弄得?」
周舒閎笑得滿不在乎,「偶爾也會失手。」
「那你就不要自己去做。」楚冬菱又驚又怕一晚上,想著一會還要動手為他縫傷口,火氣就忍不住噌噌的往上冒,「作為一個堂堂的王爺,難道就要這麼身體力行嗎?」
周舒閎被罵了也不生氣,況且他現在也沒有力氣生氣了,只是笑了笑,虛弱地說:「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自己去做。」
「難道你當了皇帝之後也要事事躬行嗎?」楚冬菱讓白微遞過來一杯溫水,手腕一抖,直接把紅色瓷瓶里所有的麻沸散倒了進去,惡狠狠的懟在周舒閎的嘴邊,厲聲道:「喝了。」懟完之後還不過癮,還要惡狠狠的罵上一句,「沒有出息!」
等周舒閎把麻沸散喝完,白微趕緊上前把茶杯接了過來,然後把擦了酒烤過火的銀針遞給楚冬菱。
楚冬菱接過溫熱的針,閉上眼睛做了一會心理建設,心裡想著千萬別把面前的肉當作人肉,就當做是豬肉來縫就可以了。
想了一會,終於心跳平靜了一點,楚冬菱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人,頓了一下,忽然伸手扯過一塊紗布蓋住了周舒閎的臉。
周舒閎:「……」
看不見臉以後果然好多了,楚冬菱雖然刺繡女紅不好,但是基本的縫縫補補還是可以的,一口氣縫完,楚冬菱對著燭火仔細打量了一下傷口,針腳綿密整整齊齊,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真的有做大夫的潛質。
就在楚冬菱美滋滋欣賞自己作品的時候,一旁的白微輕輕的開口叫道:「殿下?殿下?」
楚冬菱一頓,這才想起來自己是治病救人,而不是來刺繡縫花,她趕緊上手推了推周舒閎,後者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
楚冬菱心裡一驚,趕緊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確信有溫熱的氣息掃過自己的手指,她才鬆了一口氣。轉頭對一旁的白微道:「他沒事,麻沸散的功效過去就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