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生活(2)
杜亦巧走過去,拉拉鍾旭凌的衣角,有些怯懦地說:「媽媽,媽媽,你生氣啦?」
鍾旭凌臉上有些發紅,看著眼前的杜亦巧和杜亦哲,心中莫名地有些煩躁。他不是一個雄心壯志的人,生活一直輕鬆安逸,本來想著大學畢業,找個工作,賺點小錢,然後成家生子。可是之前,打死他也想不到會被一個男人給OO了又XX,被逼著嫁做人婦不說,還連帶著冒出來三個拖油瓶。一想到這,頭都大了。再想著父母那裡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就愈發煩躁起來。
他沒有理會杜亦巧,也不去看杜亦巧,獨自走回餐桌旁,端過一碗飯,坐下來,默默地吃著。
杜亦巧嘟了嘟嘴,小臉上寫滿了不安,看了眼哥哥,也走過去,挨著鍾旭凌坐下,眼巴巴地看著鍾旭凌。
鍾旭凌吃了一會兒,才注意到杜亦巧,也許是被她純潔的小目光看的不自在,又也許是這麼長時間的習慣成自然,就端起另一碗飯,放到她面前,拿了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
一口番茄下肚,杜亦巧舔了舔嘴唇,甜甜地說:「媽媽做的真好吃。」
鍾旭凌又羞又窘,也不說話。
這時沒想到杜亦哲也走過來坐下,端起飯碗就吃。
鍾旭凌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杜亦哲也有些憋悶。他本來就是要看自己這個新任「后媽」的笑話的,但是被他那一吼,不知怎的,心中竟升起一種莫名的情愫。他可謂是天之驕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訓過他,但是也深知鮮有人真正的關心過他,親人之間,總有一種淡淡的梳理。偶爾看到同伴抱怨被父母打罵,反倒會羨慕起這種人類最為原始、野蠻的情感交流方式。後來又看鐘旭凌失落的樣子,更是莫名其妙的就有些心軟。
他夾了一筷子番茄炒蛋,嚼了幾口,和自己曾經吃過的那些精美食物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但是番茄本身的酸甜味道以及還沒有完全化開的鹽粒卻也不算太差。
至少,這個人,願意親手為他們做飯。杜亦哲在心裡對自己這樣說道。抬起頭看向耐心地喂杜亦巧吃飯的鐘旭凌,忽然問道:「這是你第一次做飯?」
「當然不是了。」鍾旭凌理直氣壯地回答,旋即又低下頭,有些羞惱,「我經常給自己煮麵條吃的。才不像你這個大少爺,什麼也不會做!」
杜亦哲聽了立刻還嘴道:「誰說我什麼也不會做?你才什麼也不會做!」
「那你會做飯嗎?」鍾旭凌反駁道。
「我幹嘛要做飯?那都是女人做的。」
鍾旭凌氣急:「那憑什麼叫我做?!」
杜亦哲狡黠地眨了眨眼:「你馬上要嫁給我爸爸了,當然要做!」
鍾旭凌霎時無言。
一直到晚上鍾旭凌也沒有見到杜景豪,一方面舒了口氣,另一方面卻莫名地有幾分失落。
到了入睡時分,鍾旭凌照例給杜亦巧講故事,從她的卧室出來,就聽到客廳的座機響了。
正在看電視的杜亦哲接起來,應了幾句,就拖長聲音叫:「媽——老爸的電話!」
鍾旭凌一聽,白了杜亦哲一眼,心中卻免不了一跳,走過去接過電話。
「住的還習慣嗎?」杜景豪低沉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
鍾旭凌「嗯」了一聲。
沉默一陣后,杜景豪又說:「亦巧、亦哲,就交給你了。」
鍾旭凌又是「嗯」了一聲。
「文凡說你的手機丟了?」
鍾旭凌這才想起白天的事情,就有幾分委屈,但斜了眼正挑釁地看著自己的杜亦哲,依然只是「嗯」了一聲。
一通電話,基本上都是杜景豪在說,但是鍾旭凌的心卻安了不少,也知道他外出辦事,要過幾天才回來。心中不知道是失落還是輕鬆。
「喂,你害羞了。」杜亦哲側靠在沙發上,涼涼地說。
鍾旭凌臉上一熱,指著杜亦哲大聲說:「快去睡覺!」
杜亦哲目瞪口呆:「喂,你有沒有搞錯?才八點鐘啊。不對,你憑什麼叫我去睡覺啊?」
「小孩子不睡覺長不高的,你知不知道?」鍾旭凌雙手叉腰,虎著臉教訓他,心裡隱約有種終於叫這小孩吃虧的暗爽。
杜亦哲滿頭黑線。
鍾旭凌看了看牆上的鐘,命令式地說道:「十點鐘之前你給我乖乖上床睡覺!」
「神經病,我幹嘛聽你的。」杜亦哲立刻起來,作勢要往門外走。
鍾旭凌見了,在他之前飛撲到門口,掏出口袋裡的鑰匙把門從裡面保險,又把鑰匙貼身搜好,一副小人得志的臉孔:「未成年人不準晚上出去亂逛。」
杜亦哲簡直想打爆他的頭,但是好歹有些顧及,只好憤憤地轉身回房。
鍾旭凌在他身後喊:「這裡可是十二層哦,你不會想翻牆出去吧?」
杜亦哲「砰」的把房間門帶上。
鍾旭凌又湊到門口,貼著門說道:「十點鐘要上床睡覺哦,不然……我就告訴你爸爸,讓他打你屁股。」
杜亦哲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往床上一倒。
這時收到一條簡訊息:「你后媽沒有虐待你吧?」
杜亦哲翻身趴在床上,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傻瓜,我怎麼會讓人虐待。」
過了片刻,手機又發出滴滴的聲響:「哦,這我就放心了。」
鍾旭凌回到自己的卧室,看到加寬的雙人床上並排放著兩個枕頭,天藍的床單被套上綴著米黃的花。衣櫃里放著不少新衣,看尺寸、樣式就知道是為他專門準備的。
他走到床頭,想了想,還是要通知家裡一聲自己的手機丟了,於是拿起座機就撥了家裡的電話。
「喂?」霸氣十足的女聲傳來。
鍾旭凌稍微鬆了口氣:「姐!是我。」
「旭凌啊!」鍾家大姐儼然欣喜若狂的聲音響起,「報紙上說你要嫁給杜景豪了?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鍾旭凌被連續三個「真的嗎」問得有些發懵,還來不及回答,又聽他姐在那邊說:
「可是這些天又沒看到什麼類似的新聞。難道是假的?唉,我就說嘛,你哪來那麼好的命可以嫁入豪門。」鍾姐姐的聲音里有說不出的遺憾。
鍾旭凌知道他姐此生夙願之一就是要嫁進豪門,頓感無語。
「你認識天豪集團的總裁杜景豪?」鍾姐姐又問。
鍾旭凌在這頭「唔」了一聲。
鍾姐姐狂喜地說:「那就好,我過兩天來找你,你要介紹我們認識喲!以你姐的魅力,一定秒殺他!哈哈哈哈哈!」
正說著,就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驚天動地的吼聲:「是不是鍾旭凌那個兔崽子!」
鍾旭凌頭皮發麻,就想掛電話,自家老爹卻已經奪過電話吼道:「你跟那個杜什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上報紙頭版的?」
鍾旭凌心說,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嘴上卻依然敷衍著回答:「那是人家報紙亂寫的。」雖然寫的也八九不離十了。
鍾老爹舒了口氣,稍稍柔和了一點,說道:「你這個死小子,打小不讓人省心。跟你說了,趕緊找個工作,趕緊找個媳婦兒,趕緊生個娃娃。你要是敢給我搞gay,哼哼,看我不打死你!」
「爸爸,你怎麼還這麼頑固啊?同性婚姻都合法了……」鍾旭凌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合法又怎麼樣?合法就合理了嗎?我還要不要抱孫子了?!」鍾老爹氣呼呼地打斷他,「你都不知道就那新聞出來后又多鬧心!那麼多人追著我問那是不是你,還恭喜我又多了個富豪兒子。哼,都說為富不仁,那些個有錢人,有幾個好東西的!」
鍾旭凌聽著老爹嘮叨一堆,耳朵嗡嗡直響,趕緊趁著空當,說:「爸,那個,我的手機掉了!跟你們說一聲。恩,就這樣,我還有事,掛了!」還不等那邊有反應,就撂電話。
卧室里放了一台筆記本電腦,他就拿著上了會兒網,打了會兒遊戲,就覺得無聊,想了想又上求職網站投了幾份簡歷,隨便沖了個澡,就睡下了。
太早入睡的後果就是第二天醒的太早。
他看了看床頭鬧鐘指示的時間:六點半。就是一陣發矇。
這是他打上大學以來起得最早的一次了吧。
又躺回去眯了會兒眼睛,忽然想到什麼,又一躍而起,也不換衣服,就跑到杜亦哲的房間門口,把門敲得咚咚響。
杜亦哲睡眼朦朧的來開門,見到他,沒好氣地問:「你又發什麼神經啊!」
「六點半了!你不用上學的嗎?」鍾旭凌叉著腰,模仿印象中他老爹的樣子,對他喝道。
「……」杜亦哲瞪了他一分鐘有餘,才道,「我上不上學關你什麼事啊!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嘍。」
「哼哼,就憑我是你的媽!」鍾旭凌一臉的小人得志,說完也覺羞慚。反正這個臭小子老整自己,自己難得可以讓他吃癟。看著他臭臭的臉,不由地一陣得意。
兩人又對峙了三分鐘,杜亦哲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他雖然還只有十五歲,個子卻已經和鍾旭凌一般高了,臉上已經隱隱可見與父親類似的凜冽氣勢。
鍾旭凌吞了口口水,忙不迭地後退一步,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生怕他會動手。
「好啊。」杜亦哲卻冷笑一下,「你快去給我做早點吧,媽——咪——」
鍾旭凌被他噎了一下,不滿地瞪他。
「給孩子做早飯,不是媽媽的責任嗎?」杜亦哲不冷不熱地又補充一句,就砰地關上門。
鍾旭凌只好鬱悶地轉身進廚房給他的「兒子」做早飯。
昨晚的飯還有剩,就簡單地炒了個蛋炒飯。
杜亦哲很快梳洗完畢過來一看,也只能不情不願地把飯吃了下去,然後不情不願地背了個書包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