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升座慶典
韋家父女身後一群年輕道士抬著二十個大木箱子,這些大木箱子一看便知重量很重,這些年輕道士居然在陡峭的山道上如履平地,步伐極快。
蕭瑾裕一眼看出個個皆是一流高手,登時明白了韋崇珣的用意,如若有人搗亂生事,直接出手鎮壓當場。
蕭瑾裕知道韋崇珣不喜與江湖人來往,便將韋家父女迎至自己寢居外的書房內,親手奉上顧諸紫筍茶來。
韋靈惠坐在蕭瑾裕旁邊,笑道:「裕哥,最近沒沾花惹草吧?」
蕭瑾裕笑道:「有靈惠妹妹在此,天底下哪有人及得上你一絲一毫呢。」
韋靈惠聞聽此言,登時嬌笑不已,眼中甚是得意。
韋崇珣見狀權當沒看見,他將禮單遞給蕭瑾裕道:「些許東西,權當給你賀喜了。」
蕭瑾裕知道上清派底蘊雄厚,富甲一方,出手自然必是十分闊綽。蕭瑾裕沒有去看禮單內容,直接將禮單擱在了書桌上。
禮物雖厚重,但比起韋崇珣對他的恩同再造來說,卻也算不得什麼了。
韋靈惠故作嬌嗔道:「爹,我說你多送點,你偏是不聽,你看他看都不看上一眼。」
韋崇珣笑道:「惠兒,我把家底都掏空了,官宦人家嫁女亦不過如此,你莫嫌少了。」
韋靈惠聞聽此言,玉臉羞紅,騰地站起身來,作勢欲拔自家父親的鬍子。
見自家小女要拔自己鬍子,韋崇珣登時閃身躲避,韋靈惠不依不撓,非要拔掉幾縷鬍鬚不可。是以,兩人圍著蕭瑾裕轉起圈子來。
蕭瑾裕頗感不好意思,俊秀的臉上微微發燙,站在那兒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直是處境尷尬。
韋崇珣倏忽制住自家女兒,道:「好了,別鬧,這不是在家,不能讓人笑話。裕兒,你還要接待客人,先去忙吧。」
蕭瑾裕如蒙大赦,抱拳施禮退出。來到外面,卻見上清派的道士零零散散遍布周圍,顯然是奉韋崇珣命令把控場面,如若有人挑釁生事,直接鎮壓當場。
西嶽二叟見他出來,連忙迎上道:「掌門,賓客均已到齊,慶典開始吧。」蕭瑾裕聞言點了點頭。
來到會客大廳,在場群豪聽聞慶典開始,登時神情肅然,不再竊竊私語。左側賓客以杯渡、懷濟為首,右側賓客以王知策、薛太真為首。
西嶽二叟在十六位歷代祖師神位前上了三柱清香,並焚了上表文疏,闡明立蕭瑾裕為華山第十七代掌門的理由。
蕭瑾裕此時才知,胖老道俗姓龐,名存皓,瘦老道俗姓顏,名憲微,江湖上知道二老姓名之人少之又少,畢竟二老的年齡輩分在那了。
在場群豪早已知曉此次華山派新任掌門,是令火祆教聞風喪膽的年輕劍俠,兩朝天子蘭陵蕭氏的名頭,雖逾數百年仍是名聲赫赫,是以蕭瑾裕雖年輕資歷淺,卻也沒有哪個存在輕覷之意。
現今見他俊秀雅緻,眼中神韻內斂,整個人風流倜儻,卓爾不群,在場眾人更覺華山派得此英才人物,離著再度興盛不遠矣。
蕭瑾裕洗手、上香,拜過十六代祖師后,從二叟手上接過掌門信物,一柄烏金短劍,一枚半個巴掌大的銅牌,並鄭重盟誓將華山發揚光大,掌門升座慶典遂告完竣。
蕭瑾裕與二叟對在場賓客施禮致謝,隨後命令門人弟子將熱氣騰騰的眾多佳肴一一端了上來,劍南燒春酒更是每一桌上放了數壇,一時間香氣四溢,香飄十里。
蕭瑾裕每桌一一敬酒,賓客也都端酒恭賀。這一日華山雲台峰上宴開一百二十席,賓客盈門,盛況空前。
酒宴暢談暢飲過後,在場賓客紛紛告辭離去,少林寺方丈懷濟上師和杯渡禪師簡短寒暄幾句,也隨之飄然下山離去。
蕭瑾裕親自送出山門,二位禪師也只是口誦佛號,再次辭別,二位禪師臉上神情藹然,並無絲毫異狀。
蕭瑾裕不知懷濟、杯渡二位禪師是真不知自己將去少林寺興師問罪,還是不曾將此事放在心上,是以頗感疑惑。
下午申時左右,來賀喜的賓客泰半離去,薛太真被蕭瑾裕苦苦相留下來,黃陵派呂晴雪等人慾和他商討問罪少林之事,自然沒有告辭離去。
韋崇珣也已率人告辭離去,只留下六七名一流高手護衛韋靈惠。
沒走的客人都被請到早就打掃乾淨的客舍內安頓休息,直到此時,華山派眾人方才有了喘息歇息的空隙。
蕭瑾裕回到書房當中,見韋靈惠坐在書桌旁單手托腮,好似在思考什麼,桌上的美酒佳肴一筷未動,「惠兒,怎麼沒吃飯,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韋靈惠抬臉見他,登時嫣然一笑,著令百花失色,聽他言語,黯然道:「你不陪我吃飯,人家便沒了胃口,什麼山珍海味也不想吃了。」
蕭瑾裕聞言默然,想必韋崇珣應是空腹離去,甚感歉疚的溫和道:「惠兒,外面賓客太多,我方才去招待客人了,是我不好,冷落了令尊和你。」
韋靈惠展顏一笑道:「我沒怪你,上清派雖不是高門大戶,卻也餓不著肚子,我又不是大老遠地來蹭你頓飯。我是想陪你一塊吃。蕭掌門快請坐,莫要站著了。」
韋靈惠說著給他親手斟了一杯劍南燒春酒,素手執杯敬向他,蕭瑾裕握住她的玉手,直接一飲而盡。
韋靈惠起身坐在蕭瑾裕身旁,笑道:「蕭大人酒量不錯,來,再飲一杯。」
蕭瑾裕聽她話裡有話,將筷子放下,道:「你為何又取笑我?」
韋靈惠笑道:「我怎麼會取笑蕭大人呢,你來看看這是什麼。」說著從袖中取一個鑲有銀飾的錦囊袋子和一張蓋有官印的上好宣紙。
蕭瑾裕將銀飾錦囊打開,從裡面發現一枚銅魚符。銅魚符上有兩個一半的字,他細看了兩眼,才發現兩個半字是「合同」的另一半。
蕭瑾裕將魚符放進銀魚袋,隨後看向宣紙上的內容,才發覺這是一份吏部下發的告身帖,即是官員任命憑證。
文曰:「告太中大夫、寧州別駕、輕車都尉蕭瑾裕奉被制書如右,符到奉行。」總共二十六個楷字。
韋靈惠道:「銅魚符和虎符一樣,都是分做兩半,另一半銅魚符在吏部,告身帖一式兩份,另一份也在吏部。」
蕭瑾裕皺了皺眉,道:「我不願意做官,束縛太多了,不如做個江湖人,相對自由自在些。」
韋靈惠笑道:「裕哥,太中大夫是文散官,輕車都尉是勛官,寧州別駕現在是遙領,等你想做官了,可以是職官。」
蕭瑾裕聞言有些默然,著實想不到韋崇珣能量如此之大,居然能讓吏部行文任命一個非進士出身、非行伍出身、非門蔭出身的人做官。
蕭瑾裕默然片刻,才問道:「惠兒,這文散官、勛官、職官分別是幾品官?」
韋靈惠道:「太中大夫從四品,輕車都尉從四品,寧州別駕正五品,你現在是緋袍官員了,不過是閑冗官員。」緋袍即是硃紅色官袍。
蕭瑾裕疑惑道:「閑冗官員?」韋靈惠道:「閑冗官員指的是有官位、領俸祿、不干事的閑散官員。」
蕭瑾裕點了點頭,心中壓力更大了,韋崇珣對他的恩情太大了,如何去報答?嗯,不如直接娶了他女兒。不,本來也要娶惠兒為妻的。
不提蕭瑾裕心中雜亂的心思,其實這個官位是韋安羽用聖火令給換來的,當然這只是其中的一個緣由,另外還有兩個緣由。
茅山上清派深受天子器重,韋崇珣又名重天下,這是韋安羽能替蕭瑾裕求來官位的第二個緣由,第三個緣由是蕭瑾裕出身蘭陵蕭氏。
雖然出身蘭陵蕭氏旁支,但當今天子李適想培養個在江湖上的話事人,替朝廷做事的話事人,天子李適認為蕭瑾裕就是合適人選,是以賜下官位。
其中韋安羽的美言也起了作用,韋安羽在皇帝李適面前大為稱讚蕭瑾裕,言他先後打敗火祆教謝春風、鮮於野、汪賓等等黑道高手。
十幾年前,火祆教參與過藩鎮叛亂,是李唐朝廷嚴厲打擊的對象,是以當今皇帝李適想培養蕭瑾裕成為對付火祆教的手中利刃。
是以不惜賜下官位,卻仍允許他留在江湖,此中種種緣由,蕭瑾裕便是想上三天三夜,也猜不出其中緣由的。
他生性放蕩不羈,喜愛自由,雖覺得做官可以出人頭地,卻一點做官的想法都沒有,是因他不喜歡被束縛,不喜歡條條框框的種種規矩。
是以,蕭瑾裕沉思片刻,淡然說道:「銅魚符和告身帖還是收回成命吧,我現在只想做個江湖人,其他什麼的都不想做。」
韋靈惠笑靨如花,柔聲道:「不做也好,當官的平日里看著很風光,可伴君如伴虎,見了皇帝總是如履薄冰,事情做的不好,不是被貶便是被殺,我也不想你當這官兒。」
蕭瑾裕聞言大喜,舉杯說道:「知我心者,惠兒也,來,咱倆共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