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玉靈歸來
白希額頭突然冒出一縷黑煙，黑煙漸漸蔓延。
大殿內傳來夜魘的獰笑聲，「今日便讓你們全部為我魔族陪葬！」
「不好！又是化魂大法！」
眾仙紛紛後退。
靠得稍近些的仙人被黑煙沾染到，身上立即燃起火焰，發出陣陣慘叫。
「快離開這裡！」時雲破大喝道。
他將夢玄往天帝天後處一推，道：「他已經瘋了，你們快走！」
白希面容時而痛苦，時而猙獰。
時雲破暗道不好，召出凌雲劍攻擊著那些黑煙，只是那黑煙越冒越多，向殿內四處不斷擴散而去。
夜魘看來已利用混元珠將自己的一縷魂識牢牢附著在白希的元神之上，若是要毀掉他的魂識，不讓他作惡，便勢必會傷了白希的元神。
可是，若是再不下手，怕是夜魘便會用這化魂大法與他們同歸於盡了。
此刻，白希強撐著自己的意識，已是大汗淋漓，他咬牙掙扎道：「長松，把匕首丟給我！」
今日是夢玄公主的生辰宴，白希自是不會帶佩劍，但他知道長松長年帶著一把匕首。
長松已是嚇得哆哆嗦嗦的。
「快！」白希皺眉叫道。
長松慌慌張張從身上掏出匕首丟給他。
白希頭頂不斷散出的黑煙，還在叫囂道：「全部給我陪葬！」
白希接過匕首，沒有一絲猶豫，立即用力插入自己的胸口，又迅速將匕首拔出。
鮮血頓時從傷口噴薄而出，濺了一地。
長松驚恐的看著他，顫抖著身子，話已說不利索，斷斷續續道：「公，公，公子。」
「你做什麼？」夜魘驚慌道，「你瘋了嗎？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白希輕哼一聲，咬牙道：「你以為，我會怕嗎？」
說完，他舉起匕首往自己的眉心用力刺去。
「不要！」
白希眉心被刺出一個血洞，鮮血汨汨往外流，整個人轟的一聲倒地。
夢玄將天帝天後送出殿外，自己返回時恰巧看到這一幕，不禁驚叫出聲，飛身過去，一把抱住白希。
此刻百草仙君已將鎮魂鼎取來，時雲破立即催動鎮魂鼎。
「你這個瘋子！」還沒等夜魘說完，那團黑煙盡數從白希體內冒出，逐漸被吸入鎮魂鼎中。
待所有黑煙全部被吸盡，整個大殿漸漸恢復了平靜。
長松連滾帶爬撲到白希身邊，徒勞的堵著他身上的傷口，眼淚狂飈，胡亂道：「公子，公子，你不要死，不要……」
「白希……」夢玄已是淚流滿面，她慌亂的不斷往他身上注入靈力，淚一滴滴砸在他染滿血的青色衣衫上。
白希一張臉已是全無血色，眉心的血還在汨汨的往外流。
「小師父「
他微弱的喚道，手微微抬起，夢玄含著淚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在。」
他強擠出一絲笑容，斷斷續續道：「不要……，再費，靈力了。」
夢玄淚如雨下，道：「小師父定能救回你的。」
白希笑了笑，一隻手在自己懷裡摸索了一會，顫抖著將一個物件放到她的手心，道：「徒兒，還有，一個，生辰禮物給你……」
夢玄淚眼朦朧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個略帶冰涼的物件，待看清那個物件時，她的血液似乎凝固住了。
這是……
手中的這支玉簪很光滑，像是有人天長日久日日摩挲的痕迹。
上面雕著一朵星辰花，這分明是她初到湫雨軒第一次過生辰時，慕雲澤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怎麼，怎麼會在白希手上？
「小師父，生辰快樂。」
白希滿是眷戀的看了她最後一眼，緩緩的，閉上了雙目。
「小徒兒，白希。」夢玄的眼淚不停下落，她輕輕的搖晃著他的頭，泣聲道，「不要，你不要睡，你不要睡好不好。」
四周的喧鬧似乎全部散去了，整個大殿似乎變得空蕩蕩的。
白希緊閉著雙目，卻再不能給她回應。
她輕輕撫過他蒼白的臉，方才夜魘說的話一字一句如刀鋒劃過她的心口，刀刀見血。
你可曾正眼看過我一眼，你可知，我為了你，什麼都願意做。可是，你的心裡，為何自始自終，只有時雲破一人？
公主，我喜歡你，想與你在一起，就這麼罪大惡極嗎？
雖然她知道那不是白希自己要說的話，但是她的心還是如同被凌遲一般，痛到無法呼吸。
她的小徒弟，她卻從來不知道，他對她的心思。
他寧可殺了自己，也不讓夜魘傷了她。
可是她，她又何曾為他做過什麼？
什麼，也沒有……
她淚如雨下。
「白希，你不要死，你回來好不好。你說過，你永遠都是我的小徒兒，小師父要你回來！」她突然有些歇斯底里，又泣不成聲道，「師命不可違，你知不知道！」
「你放開他！」殿內突然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一個紫色的身影閃到她的面前，一把將她推開。
「玉，玉靈仙子。」長松被眼前的人嚇了一大跳，支支吾吾道，「你回來了？」
玉靈仙子跪在白希身邊，怔怔看著他，半晌，她緩緩抱起他的頭，將他的頭輕輕放在懷中，淚無聲不斷滑落，喃喃道：「你為什麼不等我回來，你為什麼自己先回了，卻將我留在那裡那麼久，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好孤單，好孤單……」
玉靈仙子便是人間的洛溪舞，慕雲澤因等不回鹿夢魚，思念成疾，十幾年後因病去世了。臨走前，他囑咐慕府的人好好照顧洛溪舞。
而洛溪舞當年因誤食左火烈給的葯，已是變得痴傻，沒心沒肺的，又被好吃好喝的供著，反倒多活了幾十年。
卻沒料到，洛溪舞剛剛歸天，玉靈仙子剛剛歸位，便見到此番慘劇。
「你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我回來，你卻又走了。」玉靈仙子泣不成聲道，「為什麼你總是要避開我，為什麼，我總是在追著你，你卻不肯為我多留片刻。」
夢玄亦是心如刀絞，她輕輕撫上玉靈仙子的肩，啞聲道：「玉靈姐。」
玉靈仙子憤怒的避開她手，怒喝道：「你滾，都是你的錯，都是你！」
夢玄黯然垂眸，淚珠如斷了線般不停砸向地面。
時雲破緩緩蹲下，輕輕將她摟入懷中。
玉靈仙子雙目赤紅，怒目憤憤道：「為什麼，你分明待他不好，他還是滿眼滿心只有你，不管是在人間，還是在天界，不管他記不記得你，他的心中還是始終只有你。為什麼，為什麼，他就看不到我的好。」
「你，說什麼？」夢玄含淚詫異道，「什麼人間？『
玉靈仙子慘笑了一下，道：「原來，他什麼都沒有告訴你。你竟然，竟然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白希，就是人間的慕雲澤，你的慕大哥！你一去不回，他為你照顧你娘親，替你為她養老送終。他為了你，一生未娶。還把湫雨軒改成夢魚齋。」
夢玄心口一陣慌亂。
她方才就覺得奇怪，為何慕雲澤的簪子會在白希手上，竟沒想到，沒想到……
慕雲澤就是白希！
可是他是怎麼知道她要下凡間的，他分明比她早到人間。
這是怎麼回事？
玉靈仙子奪過她手中的碧玉簪子，怒道：「你仔細瞧瞧，這是什麼？你一直不回來，他便向你娘親要回了這簪子，貼身帶著，日日瞧著，就這樣，睹物思人，思念成疾。」
夢玄怔怔的看著那碧玉簪子，腦子還有些亂，所以，白希是為了她下凡間的嗎？
可是，他怎麼知道……
「你知道這上面的星辰花是什麼意思嗎？」玉靈仙子憤憤的將簪子丟回給她，一腔悲憤的俯下頭，看著懷中的白希，淚如雨下，低聲道，「相思草，你這個傻子，你思慕她一世，為她做了那麼多，她可曾在意過你一分一毫，你真傻，真傻……」
夢玄腦中如電光閃過一般。
星辰花，星辰花。
青丘他送她的那座山上，種滿了星辰花。
紫卯說，星辰花又喚作相思草。
相思草，他為她種了滿滿一山的相思草。
長松在一旁拭了拭淚，輕聲道：「公子送給公主的那座山，名喚思玄山，公子自小便愛慕公主，只是公主不知道。」
自小便愛慕她？
夢玄拿著那碧玉簪子，前塵往事一幕幕湧起。
慕雲澤溫暖和煦的笑容，他說，他要當她一輩子的大哥，護她一世周全。
白希，她的小徒兒。
他曾在她耳邊低語：「小師父，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達成。」
她這一刻才明白，原來他竟這般喜歡她，喜歡到不想違逆她的任何心意，不想讓她有一絲絲的為難，只是永遠默默的在身後守護著她。
夢玄整個人癱倒在地，已是淚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