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萬面小君

鍾離懷棠根本不理會江下流的挑逗。「真沒想到，一貫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三宗長老之首江下流大人，竟破天荒地會這樣關心一個病猴子。」一邊說，一邊從江上流手中扶過蘇清然。手一搭上他的腕脈，眉頭便皺的緊緊。

「這孩子招惹了誰，怎麼傷成這樣。都是你不好。」鍾離懷棠向江下流伸出手。

「拿來。」

江下流下意識地縮縮。

「什麼拿來？」

「紫琉瞳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把寶貝吞了？」鍾離懷棠臉上的笑突然有了一點古怪。

「師妹一貫如此，怎麼就願意和師兄搶呢？好了好了，讓給你罷了。」江下流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將手伸到懷裡摸索。

然後把手掏了出來。

「喏，給你……」鍾離懷棠手掌剛剛伸出，江下流手心一翻，三道幾不可視的暗光飛速射向鍾離懷棠的左手、頸間大穴和面門！而鍾離懷棠的右手腕脈，瞬間被翻夾在江下流指間！

「江下流，你真下流！」「鍾離懷棠」身中毒針，面色淺灰，唇角發紫潰爛。

江下流冷冷一笑。

「何風手下真多良才！可惜你遇到了我，萬面小君。」江下流心裡恨恨，蘇清然明明急的片刻不能耽擱，怎就多出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人攔路！

「解藥拿來！」江下流伸手。

「你殺了我吧，你以為我會救這個黃臉猴子？」小君整個嘴唇都爆脹破裂，恨恨地噴了江下流一臉毒血，雙目圓睜，彷彿要把眼睛瞪出水來。

「不救，我就不讓你死。哼！」江下流盤著腿，和小君大眼瞪小眼。

小君急了。「你無賴！」

江下流「哧」的一聲笑了，三天前夾在牙縫中的菜葉子散著臭味噴到了小君花容月貌上。

萬面小君死到臨頭竟還受到此等羞辱，簡直忍無可忍。

「我就是無賴，怎麼樣！江下流真下流，你也真敢起這個名字！」江下流瞬間換回一身臭老頭裝束，臭味簡直可以熏倒一頭牛。

萬面小君覺得牛頭馬面都比面前的老頭可愛。

「各為其主罷了，你當真這樣難為人家？」

萬面小君忍著痛楚，向江下流擺出了一副可憐相。

江下流不言語，從褲腳里抽出了長長一條灰色毛繩。

「你死鬼我三十年沒洗的臭襪子，拆成線，正好夠栓出一個傀儡偶。」

說罷便將蘇清然接到椅子上擺的遠遠坐好，然後細心地把毛繩「穿」過萬面小君的腕骨、琵琶骨、「下面是大腿骨、頸骨……」江下流認認真真地彷彿在縫製一件衣裳。「娘子，你說這三十年，我該用多少線給你穿一件衣裳呢？」

萬面小君痛得發狂。「你變態！！！」

江下流笑得更下流。「你讓我變態？那我就變給你看……」江下流說著便開始拆小君肩膀的衣服。「娘子，讓死鬼給你更衣如何？」笑臉瞬間嚴肅。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解藥，給，還是不給？」

萬面小君看著江下流的手指突然變成鷹爪狀，一種比之前更劇烈的恐怖蔓延到了全身。他竟然要用……「我救！我救！下地獄我都救！」江下流的「鷹爪」收了回去。

「這才乖，快，快去救。」

江下流說得雲淡風輕，心裡早已大汗淋漓。

萬面小君蹣跚著走過去。

「故意拖延？」

話音未落，萬面小君便急速竄了起來，血淋淋了一地。

「給給。」萬面小君給蘇清然餵了一口特別的漿液。

「偷工減料？」

話音未落，萬面小君忙把剩下的全倒進蘇清然嘴裡。

「有所隱瞞？」

萬面小君咬咬牙，空中連做幾個奇怪手勢，貫向蘇清然天靈。

「真的好了。寒毒我解不了，還得你來。」萬面小君失血過多，中毒太深，癱在地上，滿面血汗。

「唔，你還是想活在我手裡。」

萬面小君嘶吼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解不了，得你來。」

江下流怔住了。看樣子萬面小君說的是真。

到頭來根本和原來一樣！

「我怎麼來？」他脫口而出。

「想救他，把紫琉瞳給我。」萬面小君乾脆利落伸手。

「你若剛剛這麼演，我一定不會懷疑你不是我師妹。」江下流深深看著萬面小君，手把紫琉瞳遞了過去。

萬面小君眼中一亮，一把奪過去，「謝……」她剛亮起來的眼神，瞬間燃出了怒火。

「你無賴！」

「不知是誰無賴在先！」江下流操著手。「你做演示。我再操作。」

萬面小君一萬張臉上都寫著不情願。

「等他治好了，你再死。」說著江下流又露出了「鷹爪」。

「…」

萬面小君終於老實了。

江下流把萬面小君的絕活，全抄到了腦子裡。

何風高徒，也是個料子。

如法炮製的江下流，把紫琉瞳玩得團團轉。

「原來是這麼玩的，好玩！好玩！」

江下流笑眯眯地拉拉蘇清然的手。「小子，醒來。」

手是軟的，是熱的，不錯。

「不醒。」

「幹嘛不醒？」江下流來了脾氣。費這麼大勁才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你個兔崽子無緣無故和我杠上了！一個巴掌就要扇下去，看著蘇清然睫毛翻翻，沒忍心。

「放人。」蘇清然口齒清晰，簡直不像個病人。

萬面小君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沒想到救的不是個冤家，是個恩家。

「好傢夥，懂得支使老頭子，果然是好了！」江下流笑呵呵，轉眼眉毛就倒豎起來。「人是你說放就放的？」江下流擰了擰蘇清然的耳朵。

「我倒是奇怪了，你怎麼知道旁邊有個人？」江下流對這個准徒兒的悟性表示很驚奇。

「直覺。」乾巴巴兩個字蹦出來。蘇清然沒睜眼又重新變得「傲視群雄」。

江下流哭笑不得。等離開這個鎮子，務必殺殺他的傲氣！

萬面小君似乎忘了身上的痛，盯著蘇清然看。

真是個有趣的人。她突然想拆掉他的易容看看。

對於改頭換面天下第一的萬面小君，拆掉江下流的簡單易容，不是難事。

她動了動手。

一張如雪山般純凈清遠的睡顏展現在萬面小君面前。

啊？！

如果有人此時看見萬面小君五官驚到幾乎顛倒的表情，一定會笑出眼淚。

只要是見過一眼的面孔，萬面小君都可以成功複製，而這張臉對她來講好難。

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以，否則便是一種褻瀆。

如果說普天之下誰的臉能讓她折服,也只有面前這張了。

不過……她打小就知道這張臉自己複製不得。此時此刻看見這張臉，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看夠了嗎？」蘇清然微闔雙目，輕輕一笑。

萬面小君覺得周圍的臭味空氣瞬間變成了百花芳香。而那笑容，便是花海中最美的一朵在盛放。

幸好剛剛轉念沒有把他當成黃臉猴子治死，否則現在哭死的就是她了。

江下流看著蘇清然換回容貌頗為光火。

「莫動氣，放了她吧，您老難為她的也夠了。」江下流瞪著蘇清然。

「我說了，您不放她，我不會醒，您瞪我也沒用。」蘇清然閉著眼睛，淡淡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瞪你！」江下流收回穿在萬面小君身上的毛繩。

蘇清然睜開了眼。萬面小君只覺眼前華光一閃，彷彿幻覺。

「猜的。」蘇清然暖暖一笑。「謝謝你，老頭。」

若說江下流看到這樣的笑容還要生氣的話，他就太難為自己了。

萬面小君愣在那裡，半天忘了脫身。

「你還不走？」江下流轉過頭去瞪萬面小君。

萬面小君如夢初醒，自己現在還是個壞人！她扭頭就要走。

「等等！」江下流猛地想起了什麼。

「你在哪裡見過鍾離懷棠？她怎麼樣？」

萬面小君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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