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何風哥哥，你醒啦

什色的嘲諷擲地有聲，讓那白光陡然間頓了一頓。「是誰？！給朕滾出來！」蘇瀲默從未聽過什色的聲音，他絕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在他功法的籠罩下還勉強存活，更不相信那人還能如此輕鬆地說出話來。

就在蘇瀲默以為是自己幻聽的時候，一個人，從白光中突然出現，握住了他的手，在蘇瀲默的無比震驚中，將其合掌為拳，收了白光。

「我說夠了。你聽不懂么？」什色冷冷地盯著蘇瀲默。

隨著白光的消失，萬面小君等人也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這離奇的一幕。

蘇瀲默難以置信地看著什色，他從什色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規則之力，甚至是他帝天境七重都無法抗拒的力量。這也是為什麼，他在什色握住自己手掌時，竟沒有還手之力。

「你是誰？你這是什麼功法？」蘇瀲默難得語氣裡帶上了一絲認真。

什色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說著，他伸手一招，周圍空間之中似乎有一層透明的屏障破碎了，現出外面寧靜的景象。西海王府，除了這間屋子之外，竟奇迹般地絲毫無損。

蘇瀲默的臉色罕見地灰敗，他目光中已經有了退意。

「朕記住你了。」說著，蘇瀲默就要離開，卻發現自己的越界法術也不能用了。

驚訝之餘，他心裡生出了一種罕見的緊張。

「你這是什麼功法？」蘇瀲默又問了一遍，可什色卻不給他任何機會，道，「把該留下的人留下。你才可以離開。你懂我說的是誰。」

蘇瀲默的耳根漸漸變紅，他似乎想問些什麼，卻還是忍住了，手中法印一閃，沉睡的何風，出現在了地面上。

「你等著。」蘇瀲默示威般地看著什色道。什色環著手，輕輕一笑，道，「隨時恭候。」

蘇瀲默試探性地瞥了什色一眼，手中越界法印再現之時，動作明顯凝重了許多。

直到法印結成，他的臉上重新現出了冷漠的笑容。

他沒有再看什色，而是乾淨利落地，隨著一陣白光閃過，消失在了半空中。

直到蘇瀲默走了，什色環著的手也快速放下，他連忙轉身，掀開了一葉毯，露出其中藏著的可如玉和蘇清然。

「終於把他……攆走了。」蘇清然滿頭大汗，臉色蒼白說道。即便如此，他還是很開心，快意道，「我們贏了！」

蘇清然此話意在打破凝重的氛圍，可什色非但沒有笑，卻是盯著蘇清然緊緊皺起了眉頭，目光中半分嘲諷半分同情，還帶著點迷惑，似乎在快速尋思著什麼。

蘇清然被那目光看得一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只那一摸，他就感覺手掌一濕。

再一看，滿掌紅乎乎一片，可不是鼻血怎的！

蘇清然被這滿手血嚇了一跳，頓時頭頂一片發涼，一瞬間只覺天旋地轉，頭腦發昏，眼前一片發黑，暗呼不妙！

什色眼疾手快，當即蹲下，和可如玉一起扶住了他。

「你沒事吧。」蘇清然已看不出什色臉上什麼表情，只聽出他很是著急。

「……」蘇清然想說話，卻發現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緩了一會兒，重新睜開不知何時閉上了的眼睛，看見了面前關切的眾人，深吸一口氣，待視線逐漸清明，道，「我覺得，我應該沒事兒。」

什色原本一直維持著懷抱他的姿勢，此時此刻聽見這番話，僵硬的手臂動了動，道，「那你能自己坐起來么？我手累了。」

蘇清然幽怨地看了什色一眼，正欲伸手撐著地板坐起，突覺地面奇涼如冰，手下意識地一縮，剛撐到半路的身子又栽回了什色懷裡。

「你……」什色眉頭重新皺起，剛要說些什麼，忽覺頰上一片溫熱，轉目去看，卻是蘇清然把手掌貼在了他的臉上。

只見後者擠眉弄眼道，「嘶……涼死我了涼死我了。」

什色看蘇清然這般情狀，哭笑不得，一手扯下他蓋在自己臉上的手，道，「別胡說，我沒力氣了。趕快自己起來。」

蘇清然臉上訝然一閃而過，繼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次撐起身子，左搖右擺地站了起來，便向何風所在處走去。

什色見蘇清然當真自己站起來了，驚訝的同時，回想起方才蘇清然臉上的訝然，臉色微變，追上前去，一手扶住蘇清然的肩膀，一手搭在了他的額頭上。

那手只搭了一瞬，就快速地抽了回來。什色十色流轉的眸光，一瞬間變得極沉。「你果然在發高燒。」

「沒事沒事。」蘇清然笑著拍拍什色的肩膀，繞了過去，一邊向前走，一邊對正在給何風檢查傷勢的顏非紅道，「非紅姐，他的情況怎麼樣。」

顏非紅沉吟了一瞬，抬頭道，「他身上的傷好了很多。再過半日，可能就可以醒過來了。」

蘇清然聞言，臉色亮了幾分，還未等繼續說話，忽聽顏非紅道，「殿下，何風恐怕不能再留在這裡。他身體的傷雖然好了一些，但神魂愈發虛弱，一旦醒來，恐怕控制不住身上的混沌斧，會第一時間攻擊您。」

蘇清然聽了這話，更快地走到何風面前，盤坐在他身旁，對顏非紅道。「非紅姐不必為難，我來試試化解此劫。」

說罷，蘇清然閉上了眼，又陷入了「沉睡」的狀態中。

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等他再醒來時，是在什色的聖光和萬面小君的青光里。

他長出了一口氣，額頭，頸間和四肢尤在陣痛，門口吹來的冷風又激得他狠狠一哆嗦。

他努力適應了一下聖光，凝神一看，近在咫尺的，是楊融哭紅了的眼睛，還有她過分蒼白的臉色。羽帝，龍帝，獸帝也伴在了他的身邊，幾人都不說話，默默地在向自己緩緩輸送著內力。

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又到了她的懷抱里。可她為什麼哭呢？什色和小君，又為什麼如此？

蘇清然思緒仍有些不清，他帶著一點疑惑，摸了摸自己尤在刺痛的額頭和頸間——果然摸到了兩手血。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蘇清然看到這血的一剎那，依舊不爭氣地感到一陣反胃，一瞬間喉嚨一緊，噗地吐了一大口。

待他看清吐出東西的量和色時，他又是一陣頭皮發涼，兩眼發黑，可這次，他卻是挺住了。

……看來一下午的劇痛不是白挨的，神魂的量多了，抵抗反噬的能力也變強了。

蘇清然穩了穩心緒，不忍眾人繼續為他勞累，故作高聲道，「我沒事了！別費法力了，快停下。」

什色停下了。楊融擦了擦眼睛，可萬面小君和羽帝等人卻沒停。「哥哥，你別騙我，你都、都成了一個血人了……」蘇清然嘆了口氣，咬了咬牙，故作輕鬆地站了起來。

只見他右手握拳，左手拉著楊融的手，走到萬面小君面前，變魔術般張開了右手。

一隻銀色的小巧斧子，赫然現出在他的掌心。

「喏，混沌斧送你了。」蘇清然對著萬面小君，露出了一個有生之年最狼狽的笑容。

「真拿出來了！」羽帝在一旁尖叫了起來。

萬面小君看到混沌斧的一剎那，才相信了蘇清然的說法，收回了手中的青光，也不顧蘇清然渾身血污，一步衝過去，抱住了他。

「哥……」萬面小君的眼淚如潰壩的洪水，洇濕了一大片，蘇清然那早已被血染紅的衣裳。

「不乖啊，都這麼累了還哭。」蘇清然拍了拍萬面小君的後背，聞著自己身上的血腥氣，強行忍住又一波反胃，輕輕推開了萬面小君。

「好了，沒事了啊。」蘇清然本想給萬面小君擦擦眼淚，一看自己的手上滿是血，打消了這個主意，暗中調動神魂，將身上的血污瞬間化去。

因為是第一次在自己的身上動用歸元境的力量，他雖然稍有把握，卻還是小小地忐忑了一番，直到身上的血污化盡，並沒產生其他變化，蘇清然才放下心來。

另一邊萬面小君則是徹底驚住。「哥哥，你這法力怎麼回事？」

蘇清然微笑道，「不是法力，是神魂之力。我收回了遺落在末界，初界，和滅界的神魂，它們讓我意外領悟了控制意念，物質，和魂體的本源能力。」

蘇清然看著天畔泛紅的煙霞，雙眼格外的明亮。「所謂法力，其實都來自它們各自的本源能力，而所有的本源能力，實際都是由達到歸元境的神魂來馭使和控制的。歸元境的修鍊，就是不斷熟悉，控制，使用，和創造本源能力的過程。」

蘇清然一語輕輕，卻石破天驚地道出了七界原本的邏輯，也道出了，史無前例的，對歸元境修鍊的高度總結。

萬面小君聽了這話，擦了擦眼睛，露出了幾日以來的第一份笑容。獸帝聽了這話，兩隻美麗的眼睛亮了起來。龍帝在地上轉了個圈，而羽帝，則是高興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用頭蹭著蘇清然的脖子。

蘇清然也鬆了一口氣，他撫了撫羽帝的頭，轉眼看向了何風。

他將羽帝托到了獸帝背上，走到何風身邊坐下，滿懷期待地喊了一句：「何風哥哥。」

「何風哥哥？」

「何風……」

「嗯……」眼看面前人的雙眼微微睜開了一條線，蘇清然眉開眼笑，再次喚了一聲。

「何風哥哥，你醒啦。」

這一句呼喚，莫名像是春風拂過久凍開裂的大地，帶著濃濃的思念，暖暖的情意，淡淡的怨懟，和深深的喜悅，聽得連在一旁無語旁觀的什色，都微微動容。

可是何風，卻聽得心中警鈴大作，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單手化作駢指，電速點向自己的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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