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軟禁
宋雨筠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又是委屈又是憤恨,氣急敗壞地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殷凡!你、你狼心狗肺,要不是我幫你偷出宮中的守衛布局圖,你今夜如何能成功打進來?」
「你別無選擇。」
願意暫時庇護這個女人,已經是殷凡的仁慈。當初他看到這張臉時,有一瞬間心軟才答應和她合作,但是也是因此,他才知道,自己認識的郡主不是她,而是他。
真正的宋雨筠易燃易怒,也容易得罪人,和她綁在一根繩子上不是明智之舉,殷凡早就做好了過河拆橋的打算。
…………
宋昱迷迷糊糊地在殷懷玉的床上醒來,望了望黑漆漆的周圍,心臟惴惴不安地跳動起來,門外隱隱約約傳來士兵沉重混亂的碎步,彷彿空氣中都充滿著急促不安的恐慌。
下一秒,大門推開,衣衫不整的宋昱,看到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殷凡。
「殷凡?你、你怎麼會在?」
「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輕柔,卻又帶著一絲狂熱和冷意的矛盾。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男裝的他,但是他很肯定這個人就是曾經擾亂過他心神的人。
宋昱像是看到了一條正在吐著信子,緩慢無聲靠近的毒蛇,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面前的人,已經沒有記憶中那麼文弱和病態,斯文中竟然透露著一股偏激和陰狠。
察覺到危機的來臨,宋昱的姿勢顯得有些防備,眼神也恍惚起來。
寬鬆的睡袍將脖頸與鎖骨上的淡紅印記展露無疑,殷凡的瞳孔一縮,忽然讀取到了太多的信息。
心臟像是被猛地一捏,殷凡的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就如同自己對某樣物件產生了興趣,而他放棄了之後再回頭,發現它已經屬於別人,被別人染指。
一股莫名的憤怒與厭惡湧上,殷凡動作粗暴地把衣服丟給他穿上,一聲令下,兩個高大的士兵出現,將宋昱結結實實地禁錮了起來。
「殷懷玉在哪?」
宋昱強裝鎮定,問出自己此時最關心的問題。如若殷懷玉還安好,就按照他那護犢子的性格,甚至是不會讓人驚擾自己的。
此時殷凡能徑直闖進,還對他出手,只能證明殷懷玉此時已經被牽制住了,甚至是發生了危險。
殷凡捏緊了指節,眯起眼睛:「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把公子帶走。」
既然知道了兩人之間有私情,此時帶走宋昱,也好將他當做人質挾持,以此來威脅殷懷玉。
宋昱在一出門看到密密麻麻的陌生軍隊時,就已經明白殷凡今非昔比,帶著重兵謀反了。
他也很清楚現在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威脅懷玉的籌碼。
宋昱原以為自己會被關在小黑屋受苦,可沒想到,殷凡把他帶回了自己還是皇子時居住的僻靜院子里。
帶著薄塵的房間,被整理得一絲不苟,似乎沒有一點變化的清雅書間,卧室,此刻散發著淡淡的氣味,卻讓他恍若隔世,回憶起了許多。
當時,殷凡還是柔弱斯文,幾乎沒有存在感的瘸子,每日居於一隅,不像是個皇子,反倒像是愛舞文弄墨的貧苦公子。
雖然說不上親善,甚至淡漠而疏遠,但是那時候的殷凡,一身的氣質清冽純凈,遺世獨立。
而非現在這個被權利與地位而高高束起,滿眼只剩下野心和偏執的男人。
被勾起記憶的不止是宋昱一個,同時和他進入此處的殷凡,也放輕了呼吸,細細地用目光撫摸過了這清貧房間的一寸寸。
而後,寂靜的房間響起一聲冷笑。
殷凡輕輕嘆息:「原來,我以前住的房間,是如此破敗偏院,不過,今後不會了。就算是最尊貴,最輝煌的宮殿,也全都為我所有。」
「那就是你要的嗎?」宋昱轉頭輕問,臉上有一絲嘲諷與冷淡。
殷凡皺眉,似乎不悅他的質疑。
「從前這破地方,除了一個僕從之外,別人都怕被我的晦氣染上,就只有你願意過來。」
殷凡步步靠近他,捏起他的下巴,「當時你都願靠近我,為何現在卻給我這幅臉色,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命現在都捏在我的手上。」
宋昱甩開他的手,與他拉開距離,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動作更是激怒了殷凡,從前那個儒雅的男人現在已經變成一個未來的暴君,他直接將宋昱拽到跟前,用上蠻勁將他按在牆上,鉗著他的臉,讓他被迫對上自己的目光。
「怎麼,你看不起我?只願意對殷懷玉笑,對上我就一副苦相,你向來對他最親近,現在他自身難保,我看他還如何負隅頑抗。」
宋昱的後背生疼,臉頰也被掐出了紅痕,男人暴虐的動作讓他清楚地明白,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殷凡。
他心中一顫,臉上也順從一分,免得殷凡現在就把他整死。
「我沒有那個意思,你既然能帶著這麼多士兵進宮自然是很有本事的,我只是不知道……你接下來要對我做什麼。」
殷凡眉頭微微鬆弛,看他蒼白的臉色和緊抿的雙唇,下意識有一絲歉意,鬆開了他,聲音中的怒火也消了。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待著,現在我不會傷害你。」
宋昱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佯裝順從地點點頭,這讓殷凡心情好了許多,坐在以前常睡的床榻上,向他招了招手。
礙於他的喜怒無常,宋昱百依百順,走到了他的跟前,緩緩坐下。
殷凡看著窗外的春和景明,拂去床榻邊那本以前常看的書,書頁上的微塵,竟然有閑思看了起來,也不顧自己是一個剛剛逼宮謀反的皇子,將一大堆人馬都丟在了門外。
興許是另有人做主?他怎麼就撒手不管外面了?
宋昱一肚子疑惑,但是卻只能竭力讓自己冷靜起來,也佯裝悠閑地拿起另一本,自己曾經落在他這的醫書看了起來,眼睛在動,可卻是一個字都讀不進。
不知不覺,一隻溫涼的手忽然蓋在了宋昱的手背上,宋昱忍住將他甩開的衝動,一臉疑惑地看向殷凡。
「以前,便想這麼做了,可是卻不敢。」現在,殷凡連逼宮的事情都敢做,還有什麼是不敢的?
一想到宋昱是殷懷玉的人,殷凡更是有一種陌生而隱秘的衝動,將宋昱一把拉到自己懷裡,好奇地撫摸著他的臉頰。
「原來,殷懷玉喜歡男人嗎?真看不出。他早知道你不是宋雨筠嗎?」
「你……你做什麼。」溫熱的鼻息噴洒在臉頰上,殷凡這種褻玩而疑惑的神色與動作讓他不適,下意識地躲開他的眼神。
「不會覺得厭惡。」殷凡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頭沒腦地敘述了一句,盯著宋昱的側顏,還有流暢的脖頸曲線微微出神。
「靠近你不會厭惡,而且……內心也平靜一些。」他幽幽嘆了一口氣,「可惜了。」
「可惜什麼?」宋昱的問題沒有得到解答,殷凡只是炙熱地盯著他,陰著臉警告,讓他呆在房間里,命令著人將他把守,便匆匆離開了。
再晚一些的時候,有人送來了膳食,殷凡也來了,甚至是與他一起進食的。
兩人之間保持著詭異的平靜,殷凡也沒有對他散發敵意,就像是許久以前兩人相處一樣,甚至會提醒他吃菜,要他早些休息,諸如此類的。
宋昱也沒有蠢到上趕著找他不痛快,雖然殷凡會對他做出一些奇怪的親密舉動,但是也並不過分,只是牽著他的手看看書,或者摸著他的臉頰說說話。
宋昱和他相安無事地度過了幾天,心中卻一直擔心著某人的情況。
他以為兩人的關係算有所緩和,壯著膽子提過一次殷懷玉,問他此時的情況,殷凡當即便臉色大變,給了他一巴掌。
像是瞬間受了刺激,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之後,殷凡狠狠砸了桌上的花瓶,像是狂躁症一樣離開。
之後,宋昱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殷懷玉的名字。
其實在這樣的兄弟鬩牆之間,殷懷玉就算被立即殺害也是正常的發展,可宋昱總覺得殷凡骨子裡不是那樣暴戾的人,當然……他也懷著一絲絲這對兄弟能言歸於好的奢望。
宋昱悶悶不樂地被軟禁了幾天,肉眼可見地消瘦了憔悴了起來,到第八天,宋昱是床都不想起了,就這麼躺著,靜靜思索著他要如何出去,或是改變現在的局面。
殷凡趕來的時候,看到他一副病懨懨的樣子,臉色也不大好,語氣冰冷。
「即便我不願想,我也知道,你在想他。你不是想知道,他現如今如何了,以及我會對他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