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鬼
落月暗自皺眉,以為宋昱是對他們起了疑心,忽然又舒展,開口:「落楓,既然公子暫時不便離開,那你就去稟報少主吧,我在此處保護公子安全。」
「好,那你就好好守著公子,我去去就來。」名叫做落楓的男子點點頭,很快就沒了身影,只剩下落月和宋昱二人獨處。
「謝謝你們啊,難為你們跑了這麼遠來找我——唔!」宋昱瞪大眼睛,只見微暗的天色下,銀光一閃,原來是落月袖中藏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下一秒,宋昱心口一疼,倒落在地,語氣顫抖地問道:「你、你們不是柳含山的人?」
「準確的來說,是我。」落楓眯著眼,捏緊了手裡的逮捕令,握著匕首,向他走來。
眼前的腳步越來越近,宋昱捂住潺潺流血的胸口,往遠處骨碌碌滾了幾圈,摸到了山崖邊。他只稍稍望了一眼就快嚇得要尿了出來。
可相比此時坐以待斃,被這等高手殺得透心涼,他寧願相信自己像是小說和電視劇的主角一樣,從山崖跌落,或許還有一絲生機。
正當宋昱猶豫的時候,身下的土質一松,他下意識一個翻身,就落空了,在空中撲棱了幾下,就「咻」地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他的叫聲響徹天涯,落月也臉色一變,往山下一探,猶豫是否要下去檢查人死得徹底,可就在他往山路下走的時候,落楓又找了回來,同時還跟著柳含山。
落月只能在手臂割了一道傷口,把帶血的匕首一起拋到山下,扯亂自己的衣服,裝作慌亂的樣子出現。
「落月,阿宋呢?」柳含山看到他身邊沒有宋昱的影子,還一副遇害了的樣子,早已臉色蒼白。
「屬下、屬下愧對少主!」落月裝模作樣地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滿面悲痛,心知柳含山最厭惡魔教之人,也就直接張口就來,把鍋推到了他們的身上。
「方才屬下寸步不離地保護公子,可不知為何,魔教之人忽然出現,不由分說地挾持了公子,屬下雖然有心抵抗,可無奈他們有四五人之多,來去的速度飛快,屬下也無能為力……」
柳含山早已心煩意亂,又是擔心宋昱,又不知道要如何向某人交代。最不巧的是,此時殷懷玉也到了,沒見著心心相念的人,反而看到了他們幾個。
「含山?你怎麼會在這裡?」殷懷玉期待的心情落空,心臟撲通亂跳,有了不妙的預感。
「懷玉,你這又是?」
兩人把約見會面,以及落月口中宋昱被魔教之人挾持擄走的事情互相一說,殷懷玉的臉色已經徹底黑了,揪著落月的領子,「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這個……」落月知道他肯定是要現在就追上去,為了避免露餡,只能搖頭說不知道。殷懷玉差點就想捏死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得虧被柳含山攔住了。
「懷玉兄,我知道你著急,我也一樣……可是,你對別人撒氣也沒辦法解決問題。依我看,魔教之人暫時不會對阿宋下殺手。如果他是為了殺阿宋而來,那就不會特地將他劫持走。」
「可是,我也不願昱兒受一絲委屈,甚至是嚴刑拷打。」
殷懷玉眉頭緊鎖,始終失魂落魄,心神不寧,恨不得立即背上罪名也要把皇宮中所有的人馬都調走,去魔教之中把人救回來。
「懷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如果這樣,就算救了阿宋,他也無法過上安穩的生活。我把他讓給你,不是為了讓他再次捲入宮廷紛爭之中的。」
殷懷玉頓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他,柳含山也意識到自己所言不恰當,沉默了片刻:「總之,要想光明正大的救出阿宋,我們得從長計議,召集江湖白道人士作為主力,你才好借口以皇家兵力作為援軍,以正義之名圍剿魔教,偷偷救出他。」
殷懷玉點點頭,忽然握住他的肩膀,「我謝謝你幫我救他。但是,昱兒是我的,過去我不計較,但是從今之後,你不許對他有多餘的心思。」
…………
萬幸,宋昱掉落的山崖底下是一條溪流,雖然摔下去時五臟六腑都受到了衝擊,當即把他摔得眼冒金星,不省人事,宛若死屍。
也還好落月最後沒能成功來找到他的屍體確定他的死亡,等到他應付完柳含山,領了殷懷玉罰之後已經幾天過去,第二次再去看山崖下,已經沒了宋昱的身影。
即便沒有親眼所見他的屍體,但是面對唾手可得的賞金,落月還是斗膽領了下來,稱他已經被自己插中心臟,絕無生還的可能,這讓宋雨筠滿意極了,大肆宣揚起自己和太子的婚約。
而在這幾天中,宋昱的身體就這麼隨著溪流漂進了盤桓深山中。而這深山的大部分面積,還當真是魔教的地盤。所以,之後的宋昱出現在這裡時,也正合了落月他被魔教人挾持的說法。
這古代的宋昱重傷昏迷,現代的也同樣如此。他在房中一天一夜沒有應聲時,他的家人也發現了異常。
「婉婉,叫小昱來吃飯吧。」媽媽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宋婉婉叼著勺子開了房門,看到他弟還在床上睡著,「他還在睡覺呢。」
宋媽手裡的碗筷頓了頓,「那你先來吃吧。昨天早上我看他就沒醒過,沒想到現在還沒醒……」剛坐下的宋婉婉一聽,張大了嘴,「這麼睡下去怎麼成?他以前就算睡得久,也沒這麼久,我看您啊還是帶他去醫院再檢查檢查吧。」
「也不是沒檢查過,但是也檢查不出來什麼,反而讓他越來越討厭醫院。」
「不行,這一直睡著不吃飯怎麼能行,我去叫他。」宋婉婉憂心忡忡地進了房間,開了燈,走到床邊,掀開他的被子,竟然看到宋昱臉色蒼白,眉宇間爬滿痛苦之色。
「你怎麼了?」宋婉婉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臉頰,掐了掐他的人中,這一動,宋昱嘴角竟然冒出血絲來,她這下是徹底慌了,「媽!媽!你快來看看小昱!」
救護車的聲音在小區里尤其刺耳,宋昱被抬去了醫院,而他再次恢復意識時,剛好還是在古代的時空當中。
只不過,周圍的環境都陌生得可怕,似乎是在一處燈光昏暗的洞府之中,不像是尋常人家的房屋府邸,一股濃濃的藥味縈繞在屋中,牆上的擺設也都是奇形怪狀的藥材與動物標本,細看有一絲怖人。
宋昱坐起身,捂住心口處,感覺到一股劇烈的疼痛,但不動作時,四肢和大腦總算沒有多餘的痛楚。見到屋內走進一個怪異的黑色衣衫的老人,宋昱雖然面色虛弱,也底氣不足,但還是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這位、老伯,謝謝您……出手相救。」
聽他費勁地斷斷續續的話,那一身藥味的老人挑了挑眉,似乎沒想到他能醒過來,被他一感謝還有些不適,「別謝我。我本來是想將你當做葯人才順手從溪里撈了上來,可沒想到你……你的傷好的竟然這麼快?」
一個從高處摔下來,胸膛還被刺了一刀的人,完全相當於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在古代來說,也得好好養上半個月才能到他這個恢復的地步,可他竟然躺了四天,期間只喂他喝過兩三次葯和湯水,就恢復了意識,還知道和他道謝。
宋昱自己也納悶,不過對於一直在沉睡的他來說,對時間的流逝並不敏感,「那可能是我有武功傍身吧,在落下的時候小施了輕功,減輕了許多傷害。」
老人點點頭,「的確,你的心經和基本功是跟誰學的?若不是如此,尋常人脆弱的心脈,是抵不過這一刀和摔下來的衝擊的。」
「嗯……是很久以前的一位友人。」
宋昱看向別處,腦海中浮現起莫孤飛的身影,心中忽然悵然若失。
他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如此珍重和信賴的人,但是一想起他們漫長的分別,還有無疾而終的謊言與謎團,他便迷茫了起來。
「哦?」那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對宋昱有著越來越多的好奇。
「你的這套內功,可不是誰都能學的,我也曾認識一個人,他便是這套內功的大成者。
你雖然入門年月尚淺,學藝不精,但因為服用過不少珍稀藥材滋潤筋脈增進功力,所以嘛,你這具身體倒也算很不錯……」
看到老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宋昱打了個激靈,「你、不會還想著要把我當葯人吧?你以為你是秦怪醫啊,這麼喜歡整這些。」
「有幾分聰明。」
「……不會吧,你真是啊,我就隨口一說。」
看來宋昱也是知道自己名號的,老人有一絲得意地撫了撫鬍子,高貴冷艷地甩了一句:「我可不養廢人,除非是我的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