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13
「江鸞月,」厲壓低了嗓子喊她,「能不能有點自我保護意識?就這麼在別的男人床上睡覺?嗯?」
他很生氣,氣一上來,也不自持地叫她江小姐了。
「嗯?」江鸞月有點沒睡醒,迷糊地抬頭看他。他和她離得很近,他斂著本就壓瞳的眼,氣場壓迫得可怕。
她瞬間清醒過來,倒不怕他,嘟著嘴說,「厲,別生氣,他是我男朋友,不會對我,」她這話說得越來越沒底氣,什麼扯淡的邏輯?
她抱著胳膊,摸了摸自己裸露地肌膚,心虛地低下頭沒再說話。
「江小姐明白就好,」厲的聲音有些啞。
江鸞月抬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都沒再說話,就這麼對峙著。
似乎過了很久,實際上也不過幾秒的光景。厲抿著唇,緩慢地開口,「是我越距了。」
「不是。」她條件反射般的反駁。
他一字一頓地強調他們之間的距離多麼生分,江鸞月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想了想,朝他擠出一個笑。這事她很擅長,假笑也笑得很甜,顯出淺淺的梨渦。
「厲,」她軟著嗓子喊他,「我餓了。」
「太晚吃東西容易積食,你腸胃本就不好。」他語氣恢復了平常。
「厲哥哥,我就吃一點。」江鸞月回憶了一下,學著小時候跟他撒嬌。
厲招架不住,抿著唇看她,她捂著肚子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他默了默,敗下陣來。
「吃面么?」厲記得她是很喜歡吃面的,各種面。
「嗯~謝謝厲。」
厲算是明白了,這小孩一達到目的就不喊他哥哥了。
江鸞月吃著面,有點惆悵。原本她是打算在厲這裡長住的,只是去學校上個課就行。可現在她跟徐崢講她平時住校,那她明天就要搬東西去宿舍,想想就麻煩。偏生徐崢過兩天就要去A市上學,明兒忙著安置傢具,肯定也顧不上她。
厲在旁邊看了她一會了,見她一直唉聲嘆氣地專心戳著面,沒吃幾口。他想了會,大概猜到原因,便走過去伸手屈指用關節叩了叩她面前的桌子,說,「吃了快去睡,明天我送你去學校。」
頓了頓,他又說,「江夫人那邊你自己搞定。」
聞言,江鸞月咬著筷子,歪頭看著他眼睛笑了,「好啊,謝謝厲。」
大概是太累了,江鸞月這一晚睡得尤其得好。窗帘避光性很好,房間一片黑,也沒人吵她,所以一直到十點多她才自然醒。
她哼哼唧唧地在床上滾了會,才翻身下床,唰地扯開窗帘,暖陽和光撲面而來,她閉著眼曬了幾分鐘太陽,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興緻勃勃地去洗漱,護膚,然後挑了身綢面的娃娃領襯衣和淺藍格的短裙,戴了串巴洛克珍珠手鏈。
午飯後,厲送她去學校。很近,開車就五分鐘不到的路程。
S大老校區的宿舍部都沒有電梯,江鸞月住在五樓,是四人寢,厲只好幫她把行李都搬到宿舍門口。
他靠著門看她在裡邊收拾,她們宿舍條件確實算不得好,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只和她說了幾句就走了,因為他站在這太招人注目,不好意思久留。
「鸞月,那個人是誰?」紀清規還挺好奇,翹著腿一邊看江鸞月把數不勝數的裙子塞進衣櫃一邊找她說話。
「我哥,」江鸞月想了下又補充到,「不是親的,但也大差不差,一起長大的。」
「噢,」紀清規若有所思,但她一向不喜歡過問別人私事。
「怎麼,你有興趣?」江鸞月停下來,靠著衣櫃探究地看她,笑著胡編,「他叫厲冰山,人如其名,其他倒是不錯,剛從軍隊服役了兩年回來。」
「厲冰山?」紀清規覺著好笑,「這真名?我對他這名倒是有興趣。」
「千真萬確,」江鸞月腦子轉得飛快,一本正經的解釋,「他這名字的緣故是冰潔淵清,高山仰止。」
「那他還真是長成了一副高嶺之花的冷冰冰的樣子。」紀清規笑得花枝亂顫。
「對啊,跟你多搭,」江鸞月說得起勁,湊到她旁邊,「來,來,我把他微信推給你。」
「行啊。」紀清規打開微信,順便掃了眼消息,「鸞月,你看我們群,林晚澄在接待新生,順便給她的破社團宣傳,喊我們去幫她鎮場子。」
「我說她怎麼不在呢,不過,」江鸞月朝她神秘兮兮地笑,「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我得去約會了。」說罷,還朝她做了個飛吻。
「一起昂,」紀清規來興緻了,把腿從書桌上放下來,開始穿鞋子,「我去幫澄子,順道看看你家那位。」
「誒誒,姐,你打個傘呀,外頭太陽那麼大。」
「麻煩。」紀清規頭也不回拉著江鸞月就往外走。
「誒,戴個帽子。」江鸞月在被拽走的前一秒伸手從她架子上順走了兩個帽子。
走廊,她比劃了半天,還是戴了那頂淺粉的棒球帽,把另一頂黑的扣在紀清規頭上。她側頭打量著她,紀清規比她高個兩三公分,長相清冷,穿一身灰色運動裝,中分黑髮披散著,黑色鴨舌帽戴的有些歪,反倒更隨性好看。江鸞月可迷死她身上這股子清冷的勁勁了。
剛到一樓大廳,江鸞月就看見外邊樟樹下站著的徐崢,正緩緩抬眼朝她看來。他微挑的眼尾總是勾人,她按捺不住跑過去撲到他懷裡。沒多久沒見,她還真是想他。
她從旁邊衝出去的時候,紀清規實在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朝他們打量了幾秒。她看見徐崢手裡拿了把粉色的摺疊傘,不禁失笑,猶豫著還是不去打擾他們。恰好江鸞月轉身笑著朝她招手,她方過去打了個招呼便走了。
他們往校門那走,畢竟是在學校里,江鸞月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牽他的手。
「哥哥,傢具安置得怎麼樣了?」
「大差不差,」徐崢把她往自己這拉,「你那間跳舞的屋子我不知道需要什麼。」
「好吧,我們吃了飯再去挑嘛。」
「行,吃什麼?」
「火鍋!」江鸞月神采奕奕準備跟他推薦,「有一家特別,」
「不行。」徐崢打斷了她。
「為什麼?」
「我不吃辣。」
「哦。」江鸞月本以為他又要念叨她胃不好什麼的,沒想到他居然用這麼欠揍的語氣說他不吃辣。行吧,她忍了,眾所周知,江鸞月的執著就是火鍋不點鴛鴦。
「你還想吃什麼?」徐崢大概絲毫沒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多欠揍,又一副自以為很好脾氣的樣子問她。
「哥哥,」江鸞月一臉嚴肅地喊他,「你不騷了,你都不叫人家寶貝兒了。」
「寶貝兒,吃什麼?」
「肉蟹煲。」
「行啊,寶貝兒。」他尾音習慣上挑,喊得纏綿。
江鸞月甩了甩頭髮,得瑟的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微笑。
到了地兒,江鸞月想著他倆都挺能吃的,就點了兩大份鮮蝦和大閘蟹。上菜時,端來了滿滿一大鍋。
她實在沒想到徐崢不愛吃海鮮,甚至也不太會剝蝦。
他也不說,她悄悄瞟見他笨拙地一臉認真地剝蝦殼,一雙修長骨骼分明的大手,偏生奈何不了蝦。她咬著勺子看他,陷入了想象。那裡徐崢手足無措看看鍋里的大蝦,又看看她,委屈屈地說,「人家不會剝,你們都吃這麼可怕的長殼的東西嘛,長的又不好看。」
想著想著,江鸞月不禁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把一隻蝦剝得三分五裂的徐某人抿著唇冷刷刷地瞥了她一眼。
「沒什麼,」她止了笑,若無其事拿了只蝦慢慢剝。
江鸞月知道徐崢在看她,她家哥哥好面子,笑不得。便只低著頭認真剝,然後又剝了只螃蟹給他吃。
徐崢看夠了,也有模有樣學著她剛剛的樣子剝蝦。這次倒剝得挺好,江鸞月還挺欣慰的,想去捏他的臉,他臭屁地嫌她手上有油。
他沒怎麼吃,一直埋頭剝蝦剝螃蟹,很快給她剝了滿滿當當兩碗。
江鸞月埋頭吃著,心嘣嘣亂跳,好像很久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了。她知道或許這算不得什麼,可能很多人都經歷過,可是,她就是感動得想哭,彷彿在她這沒有什麼光亮的十八年來,有個人陪她安安靜靜吃飯都是奢侈,何況,他愛她。
或許人一激動就會犯傻這句話是真的,江鸞月就這樣在徐崢滿懷期待的目光下吃多了蟹肉,並且在他們逛宜家時,她感覺身上又疼又癢時才想起來,她過敏。
大閘蟹是給他點的,她吃一點沒事,吃多了會過敏也是真的。
醫院
江鸞月其實過敏不算很嚴重,偏生她體質弱,但輸點液,吃點葯也就好了。
她這次過敏還連帶著發了點燒,徐崢耐著性子哄了半天她才肯吃了葯。她怕疼,睡得著了,他才肯讓醫生給她輸液。
徐崢坐在床邊看她,皺巴著臉睡得不是很安生,他嘆了口氣,小姑娘真是又氣人又招人心疼。
他看得專心,直到厲一聲戾氣地走過來,拎著他領子往外扯,他才反應過來。可惜,避之不及,臉還是被厲掄了一拳。
「兄弟,火氣蠻大。」徐崢擋著他胳膊,雖是勸人,語氣還是那麼桀驁。
徐崢見他鬆了手,便自顧自輕笑了下,嘖,臉還挺疼,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他心裡本就有愧,便也不好跟厲計較,打了就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