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15
「崢哥,晚上有個局,去不去?」
「不去。」
「你一回來就在床上躺著,幹啥了,這麼累?」
「剛從C市回來,坐了兩個小時的動車。」
「你去C市幹嘛?」
「送女朋友上學。」
「什麼時候有的女朋友?你之前不是說不想談嗎?」
「拿駕照那天,人小姑娘對我一見鍾情,一直瘋狂追求我,盛情難卻呀~」
他說這話的語氣臭屁又傲嬌,但聽在向皓陽耳里,還真有可信度。
「你豁我喲,給我看看照片。」
「您配嗎?」徐崢目不斜視翻著手機,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我要金屋藏嬌。」
「那叫啥名?這總能說吧。」向皓陽還是好奇,是誰撩動了崢哥這顆不近美色的心。
徐崢猶豫了會,還是說,「江鸞月。」
「哦,江鸞月。」向皓陽又念了遍,這名字怎麼感覺挺耳熟,欸,想不起來,他皺著眉自顧自走了。走了沒兩步又回頭問他,「晚上真不去?」
「不去,別想訛我錢。」
「你怎麼開始省錢了?」向皓陽覺得奇怪,崢哥一向過於富有且大方,現在要精打細算了?
「省錢買車。」
「買什麼車?你又看上了什麼摩托?」向皓陽一頭霧水。
「我家小姑娘看上了個小超跑,眼巴巴地一天看好幾回,」徐崢翻出照片拿給他看,「漂亮不,你看看這賽道塗裝,她說很符合我的氣質。」
「Po
sche粉豬塗裝911GT3?」向皓陽認得這輛車,算是比較經典的粉色小超跑了。
「嗯~」他懶洋洋地應了聲。想起這兩天寄人車下的日子,厲舉手投足間都在蔑視他連車都沒有,配不上他家嬌貴的小姐。等下次,他要開上911,閃瞎厲的狗眼。
向皓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詫地看了他眼,「你開?」
「廢話,她才拿了駕照,她敢開,我敢坐么?」
「大哥您高興就好。」向皓陽搖了搖頭走了,他沒法跟戀愛中的瘋子交流。
……
江鸞月開完年級大會,吃了午飯就火急火燎地回宿舍了。
「鸞月,你這身裝扮,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去了?」
「過敏了,」江鸞月三兩下脫了長袖長褲,熱死她了,「你看,起了好多疹子。」
「怎麼搞的,」林晚澄憐惜地摸了摸她腦袋,「怪可憐見的,去洗了澡來,我幫你搽藥。」
「唉,吃了我男朋友剝的螃蟹。」現在提起,江鸞月也覺得自己當時蠢得過分。
「剛交的那位?對你一見鍾情瘋狂追求,你盛情難卻答應了的那個?」
「你怎麼知道的?」
「紀清規說你是這麼吹的,」林晚澄翻了張照片給她看,「男朋友挺帥嘛。」
江鸞月接過來看了眼,是昨天徐崢和她在宿舍門口的照片,拍得還真不錯。
光影交錯,男孩垂眼看著撲進懷裡的女孩,抬著右手給她擋光,淺淺勾著唇角,散漫且深情。
「發給我。」江鸞月很喜歡這張照片。
「那我們社團招新面試,你陪我去。」
「哪天?」
「下周一下午兩點。」
「真是不巧呢,我有課,」江鸞月撅著嘴看著她,眉眼卻帶笑,「愛莫能助了,你找紀清規看看。」
「她也說沒空,」林晚澄捏了把她的臉,哼了聲,「不給你照片了。」
「欸,澄子姐姐,我有課,」江鸞月想了想,說,「這樣吧,我說服她陪你去。」
「一言為定。」
「行。」
……
晚上,江鸞月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翹著腳給徐崢發視頻。他的宿舍很吵,室友打著遊戲、時不時飆句髒話。沒聊幾分鐘,徐崢就說有事就掛了。
江鸞月心裡很沒底,對於她窺探到他生活的另一面,真實到她不想接受。說來,她並不夠了解他,但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個長情的人,而且總是將他幻想得無限接近完美男友。當現實與想象衝突過大,她並不願意看到他CL裸的一面,畢竟,離得近了,誰的靈魂都沒法看。
所以當後來,她和他視頻時,她再也沒聽過一句髒話時,她知道,他是那個願意斂起所有的骯髒與不堪的人。
她時常也覺得,那種能接受對方一切不堪的人,是很偉大的。
可是,她江鸞月,江家嬌養大的女兒,只有最好的東西才配得上她,所以,她憑什麼不能只接受美好的。
說她狹隘也罷,她就是一個自私且有精神潔癖的人。只有他肯帶著一身光來,她才願意愛他。
愛有那麼多種,誰能說她的這種不好呢?
況且徐崢愛她啊,他也在為了她一直變好。
那一晚,她想了很多,深思熟慮,還是決定愛他。
那一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見的是很久以前她快要遺忘的一件事。
夢裡是高一那年夏天,她站在學校教學樓旁的櫻花樹下,望著那棟高聳的樓,她剛入學,很想去樓上看看風景。她看見六樓的走廊有幾個男生在傳籃球,不知道是誰失了手,籃球拋離軌道,朝樓下砸去。
籃球從六樓砸下來,如果砸到人,不是個簡單的事。可是,江鸞月看著球迅速下墜的畫面,只覺得很美,美得震撼人心。球砸到地面后彈了幾下,往她的方向滾來。她用腳穩住了球,彎腰撿起來,往那棟樓走。有個男生懶散地靠著欄杆看著她。
走到二樓,就碰到下來撿球的人,她把球還給了他們。她還是跟著他們往上走,她就是一心想去最上面看看,靠著那裡的欄杆到底能看到怎樣的風景。
到了六樓,那個男生側過身,朝他們笑了笑,乾淨的面龐,流暢的下頜線,微挑的鳳眼,笑起來蠱惑人心。江鸞月不好意思往那邊走了,她頓了頓,轉身往回走。
那個男生接過籃球,也走過來,跟她一起下了樓。
可能只是碰巧,沒有人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下樓。
走到一樓時,有人喊了他一聲,在夢裡無比清晰地響在她耳畔,那個人喊的是「崢哥。」
江鸞月驚醒了,她緩了緩,記不清是否真的發生過這件事,她只依稀記得,那棟樓,三年來,她確實只上去過一回。
她看了眼手機,已經是早上七點過。
她想了會,組織好了措辭,發消息給徐崢。
江鸞月:哥哥,你的籃球有從六樓砸下來過么?
徐崢:高中的時候,這種事隔三岔五就來一回。
這回答,江鸞月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問了。
徐崢:不過只有一回,有好心人幫我撿球。
江鸞月:高一夏天,剛入校?
徐崢:嗯。
江鸞月:崢哥,你有報答那個唯一的好心人么?
徐崢:有啊,我準備以身相許來著。
所以,這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江鸞月一時有點懵,如此羅曼蒂克的巧合讓她雀躍得緩不過神。當然,她不會知道,這不是什麼巧合,只是徐崢從那時就笨拙地喜歡著她而已。
徐崢:我以為你不記得了。
江鸞月:我記得。
……
開學季一向很忙,但還是一學期學生最有幹勁的時候。江鸞月考的是本碩連讀,YISILAN文明史,平時課程安排很緊,深入研究YISILAN文明的前提條件是會阿拉伯語,所以她這專業選的,像是讀了兩個專業。
江鸞月剛休學了一年,此時每天學業繁重,沒日沒夜泡圖書館,忙得根本沒時間和徐崢說幾句話。每日半夜的晚安,是她對這場戀愛最大的尊重。
九月的第三周星期四,中午從教學樓最後一堂課走出來時,江鸞月看著茫茫人海,她突然很想徐崢。
這麼多人,大家各自疲於學業,沒有誰有空關心誰。
「喂,哥哥。」
「嗯?捨得跟哥哥說話了~」
熟悉的他的聲音響起時,江鸞月握著手機的手不受控制的顫了顫,她眼眶紅了,她沒那麼堅強,可以沒日沒夜的學習,只看歷史不見徐崢。
「哥哥怎麼不來接我放學?」江鸞月帶著哭腔,「別的小朋友都有人接。」
「哎喲,不哭不哭。」雖是哄她,他是心疼,卻帶著笑。
「沒哭。」她恢復了平時的聲音,她仔細想了想,說起來就為了這麼點小事,她哭不出來。更何況,他要笑話她了。
「嗯,」徐崢應了聲,翻出她的課表看了看說,「寶寶好好去吃飯,下午放學就能見著哥哥。」
「真的?」江鸞月見他說得認真,不禁也抱了些期待。
「當然,」他頓了頓,「不可能。」
居然逗她玩兒的?江鸞月氣得哼了一聲,掛了電話。
雖是有些氣,她心情卻好了不少。畢竟她心裡清楚這麼要求他是強人所難,她原本也只是想跟他撒個嬌而已。
可是,當下午六點整,江鸞月從教學樓出來的那一刻,人潮洶湧,她卻一眼便看見徐崢站在鐘樓下,皺著眉,斜陽籠罩著他,他看向她。她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擲地有聲,震耳欲聾。
她的徐崢來了。
她緩了緩神,竭力抑制著心跳,故作鎮定地慢慢走過去,仰頭問他,「你怎麼來了?」
「來接我家小姑娘放學啊。」徐崢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說得理所當然,自然地牽過她的手,十指相扣,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