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沐楓湖
圓月之夜,雪花紛飛。
紅楓樹下,一位少女纖翩起舞,火紅的裙擺要拽一地,手中握著一把冶妖古劍,一抹妖艷的紫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清澈的劍身如一泓清泉,明亮如鏡。
那女子收起劍,轉過身來,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仿若九重天上的仙子,冷然而立。
那是一種怎樣的美,容顏絕世無雙,美絕人寰,驚心動魄。眸如流水,發若黑緞;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散發出獨屬於她的清香,那樣超凡脫俗,遺世獨立。
那女子口中不知說著什麼,如何也聽不到,好似被消了音,卻似乎又在呼喚著誰。
朱唇輕啟,只得仰望天空一行淚珠隨眼角滑落。外層的結界微微一顫,好像又薄了一份。
她碧綠的眸子深邃如海,透過結界,好似在望著誰,眸中的寵溺、關切與希望絲毫不掩飾,平靜如水的雙眸打破波瀾,浮現出一抹溫柔。
她看的是誰?
她又是誰?
舒沐忽的驚醒。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感覺好熟悉,卻記不起來。
為什麼自己經常會做這個夢?代表了什麼?明明記憶中沒有她,更沒有劍與結界,這又是哪?只是一個單純的夢嗎?
午夜十分,已到了行動的時間。這個時候,人們睡得最熟,對周圍的事情絲毫沒有感知。
作為殺手的舒沐,從小在組織里長大,別人上小學時,她就已經開始殺人了。
因為她父母的死。她本是沐家的千金小姐,國內外多個企業都是在沐家名下的,她本是她快樂的童年,而在五歲的一個夜,父母慘死家中,傭人也一個不見。事後,沐家宅院被大火燒光。小小的她,已經知道了死亡,懂得了生命的脆弱。
而且,僅因為她當年才五歲,所有人都以為她已被大火燒死,不在人世。
誰知,小小年紀的她,用了一年的時間,查出兇手羅管家,在委託別人時,加入了組織親手手刃了殺雙親的羅管家。
此後,她改名為舒沐,沐,忘不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行事果斷,出手狠絕,讓許多組織里幾十年的老手也不禁咋舌。
自這以後,她便正式加入組織,成為組織的頭號殺手。
22世紀的頂級鑽牌殺手,接受的委託從未失敗。那時,僅僅幾歲的她,便讓人刮目相看。
從第一次道如今近十年的時間,她行動如影,快、狠、准,一把龍鳳匕首隨她多年,吞噬了多少鮮血。
舒沐,代號「血蝶」,是殺手組織「暗落月色」的QUEEN。
五年前,她的搭檔正式確認為楓皓,代號「魅影」,是暗落月色的金牌殺手之一,KING。在組織,也是知名人物。
從最高的影牌,也就是會長,再到鑽牌,只有舒沐一人,再到金牌,有楓皓和另外三人,和下面的銀牌、銅牌、尋牌。這些都是精英,每一個尋牌,至少可以以一敵百。再往下數,都是一些組織內掛不上名號的小人物,至少也有著以一敵十的功夫,在外也能掀起一場風雲。
這個組織,很強大。
曾經有個慕容家族有一個人得罪了組織的一位銀牌殺手,一夜之間被滅門,從此,慕容家族便在世界上湮滅。
這兩人血遍天下,是世間最好的搭檔,自然,也漸漸有了些感情。
月下傾歌。
輕吟出一曲,輕輕扶著這支玉笛。它,名為絕情。它跟了她十幾年,是母親唯一的遺物。
今晚的任務再次出色完成,古家,明日必回再有一場風波吧。舒沐望著東邊,清淺一笑,心中暗想。
月色下,沐楓湖邊。
「三日後我工作滿十年,我們一起退出組織吧。」舒沐的眼中沒有了執行任務時的冰冷,而是一抹獨屬於她的溫柔。
「丫頭,就這麼想離開嗎?」楓皓眸中含著一絲柔情,含情脈脈。
「為什麼不呢?我想和你一起,一起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我手上粘的血太多了,背負的人命也太多了,我想放棄了。
楓皓,陪我,好嗎?」舒沐含情脈脈的望著眼前這個男子,輕笑。
組織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加入組織十年,而且你的等級在銀牌以上,可以為組織提出一個要求。
只要達得到,哪怕是殺人放火也無所謂。
由於舒沐是會長之下第一人,所以會長許諾她,無論她提出什麼要求,組織都會答應。
哪怕她要天上的太陽,哪怕整個組織為她覆滅……
舒沐就想趁此機會提出這個要求,隱居一世。
她還依稀記得,十年前的她那個嬌小的女孩……
舒沐第一次殺人是在六歲,而在六歲之後,她是從血的荊棘中走出來的。
沒有人記得,嗜血的舒沐。
因為,見過的人,都已經不存在了。
當鮮血淋漓,染紅一個個家族的時候,當一位位家主,家主夫人,下人,甚至連孕婦嬰兒都不放過的時候,她是修羅,是地獄。
對於一些人來說,QUEEN這個名詞,只是女王的意思。
但對於白道和黑道上熟知的人來說,她就是人間惡魔。
殺人於無形,甚至,連背影也從未留下過。
甚至,半夜啼哭的嬰兒聽到這個名字——joker,都會止住哭聲。
傳言,QUEEN殺人時都是笑著的。
這是真的。
QUEEN殺人時,嘴角都是掛著笑意,鈴鐺般清脆的笑聲總是發自她的口中。
那時的她,就像地獄門前盛開的罌粟花一樣,妖艷。
不過,越是妖艷的東西,越是有毒,大概,就是如此吧。
楓皓扯了扯唇角,寬厚的手掌摸了摸舒沐的頭,「我也是啊,我們身上的罪孽早已洗不幹凈了,不是嗎?」
早就已經洗不幹凈了……
他是不同意嗎?
舒沐垂了垂眸。
「如果你現在不同意,我可以等。哪怕十年,二十年,我都會等你。
我不是想脫離組織,只是太害怕害怕那一天真的會失去你……」舒沐拉緊楓皓的衣角。
「沐沐,依你。」
楓皓擁她入懷,將她的頭埋進自己的肩窩。
「對了!」舒沐忽的起身,「這個!」
舒沐拿出一個藍色月錦盒。
「這是什麼?」楓皓眼眸微眯,眼底在舒沐看不到的角度閃過一絲詭異的亮光。
舒沐好似並未察覺。
只是望了望遠處,他只想的組織的事……
「我找到鳳羽珠了。」
舒沐說的平淡,但眼底掩埋了一抹落寞。
「還沒交接?」
「嗯,第一時間來找你了,明日再去,在我手裡的東西,莫非還能丟了不成?」
「自然不會,你可是沐沐。不過既然你找到了鳳羽珠,那我就等你三日。」
「嗯。」舒沐的聲音帶了一絲滿足,手用力握緊月錦盒,起身,轉身。
忽然,楓皓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為什麼?」舒沐的聲音虛弱無比,嘴角滲出一絲血液。
視線下移,楓皓的匕首從後背穿過舒沐的心臟,位置沒有一分一毫的偏差。
舒沐眸中有些不可思議,她望著這個男子望著這個曾經為她傾盡一切的男子。
血液浸濕了她的衣袍,水藍色的裙子上,斑斑點點的血跡猶如妖艷無比的血紅彼岸花,又似死亡之花黑色曼陀羅。
「為什麼?
我在你身邊,不過就是為了監視你。
你要退出?那結果只有一個——絕殺!」
楓皓的話像是冷風,像是冰錐刺在舒沐的心頭。
她的心,在滴血。
像是被人刮下心頭肉,痛的撕心裂肺。
他的話,有如一盆刺骨的涼水,澆醒了舒沐。
也對。
作為暗落月色的首腦——影牌大人——他們親愛的會長,當然是不會讓任何一個人輕易退出的。
但是,偏偏出手的人,會是楓皓,一個她最愛的,曾經感覺最愛她的人。
即便是……絕殺!
既如此,那她,是不是也要放下這份心……
舒沐的雙眸變得冰冷,泛著寒光,語氣也不帶著一絲感情:「楓皓,我一直愛著你。
月錦盒中的,是我今日在古家風波后,去拿的結婚戒指。
這是我一周前定做的。
本來,我想和你一起隱退,過上安定的生活。
可是,沒想到,卻會是這樣的結局……」
舒沐苦笑,還是她太天真了……
「鳳羽珠與你無緣……」
言罷,舒沐踉蹌幾步,用最後的力氣拔出匕首。
匕首滑落到地上,隨之,舒沐跌入沐楓湖中,沉下。
楓皓苦笑,若不是不得已,他……
月色下,天邊揚起一陣弦樂。
遠處,一道黑影約過十幾棵樹,那絕不是常人所有的身手。他來到楓皓面前:「做的不錯。」
那人一襲白袍,雙眸深邃如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若有若無,好一位俊美的男子!不過,他好似與楓皓很是熟悉。
那男子紅唇輕起,劍眉微挑,語氣平淡:「我也要回去了。」
言罷,衣袖翻飛,手中一抖,一把匕首獻出,刺入自己眉心,落入湖中。
楓皓嘆了口氣,「沐沐,原諒我,我只能這樣做了……」
接著,拿出自己的匕首,滴上自己的鮮血。匕首泛起寒光,顯現出一個圖騰,緊接著,一道絢麗的金色閃耀天空,照破蒼穹。
楓皓知道那人不會多留給他時間,下手狠戾,刺入自己的死穴,跳入湖中……
一道光束破天直射入湖中,水下一道綠色光芒擴大為一個光圈。
兩秒后,天空的光芒忽的消失。
水中,三個人,漸漸沉入水底,落入光圈。
舒沐身邊,環繞著一層淡淡的銀色光束。
水底,光圈再次上浮,湖面歸於平靜,天空漸暗,一切恢復平靜,是更深的夜,好似一切從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