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十五年後。

李稚站在房間中,看著自家親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抹眼淚一邊碎碎念。

「你怎麼就考上了呢?別人都考不上的,你怎麼就能考上了呢?這怎麼還要去盛京呢?」李庭說著話又把幾樣東西放入了包袱中,「那個文書是真的還是假的啊?可別是假的吧,這麼多的人偏就你一個考上了,若真是多好的差事,他們其他人就沒有行賄考官的嗎?」

「爹,官考行賄是要誅九族的。」

李庭回頭看向他,李稚立刻識相的住嘴。

李庭繼續埋怨,「這你真想要當官,你當個小官就好了啊,在咱們這小地方當個主簿、當個縣丞多好,這你去盛京一路上多遠啊,萬一在山裡遇到些豺狼虎豹,再遇到些打家劫舍的匪徒,還有山火、地動、洪水……」

李稚聽著自己的一百種死法,忙打斷他道:「爹,我可以走官道住客棧。」

李庭:「客棧那都是黑店!」

李稚:「那我可以住寺廟!」

李庭:「寺廟裡有妖怪!」

李稚:「那這樣我從江州坐船去!」

李庭:「那船走到江心漏底了!」

逃不過的李稚:「……」

李庭:「你就非要去盛京不可啊?」

李稚低聲說:「我考上了啊。」

李庭忽然道:「爹覺得自己一大把年紀了,約莫也活不了多久了。」說著便抬手捂著嘴咳了兩聲。

李稚停頓了下,「爹,您今天中午剛吃了三大碗飯。」

李庭手中的動作一停,「爹這臨死前想多吃幾口飯都不行嗎?」

李稚立刻點點頭,「行!都行!」

李庭收拾好了包袱,卻沒有遞給李稚,而是一把抱住坐在了門檻上,整個就一臉「忽然不想活了」的表情。

李稚想了想,心思一動,「爹,可我要是不去的話,盛京會派來人查的啊。」

李庭一下子看向他,「他們來查什麼?!」

「查我啊,我現在是朝官,雖然沒有品級,但我若是無故不去上任,那朝廷肯定要派人來核查的啊。」李稚走上去在他面前蹲下,手肘撐著膝蓋放低了聲音,「這順藤摸瓜,說不定就查出咱們家從前倒賣……那些東西。」

李庭的神色立刻變了。

李稚記得,小時候他爹一直避免和官府打交道,對他說是因為他從前倒賣過一些「那些東西」,查出來要被抓去發配邊疆,雖然李稚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賣過什麼,但他知道這是他爹的死穴,每次地方官府派人來征個稅賦他都要心驚膽戰半天,後來隨著年月增長才漸漸地好了些。

李稚伸出手慢慢去拿自己的包袱,「不能被查,看來我還是去赴任比較好。」

李庭擰著眉頭糟心地看了李稚半天,「怎麼會這樣啊?」

僵持了多日,李稚最終還是去赴任了,他臨走的那天,李庭抓著他那是千叮嚀萬囑咐,「你在盛京千萬不要得罪人,你就老老實實地當個小吏就好了,本本分分做事,不要跟人多說話,也千萬不要去招惹誰。」

李稚點頭,「好,爹,那我走了。」

李稚拿過了自己的包袱,跟著其他人一起登上了船。

渡口上,李庭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船隻,心情那叫一個複雜。

船上的李稚見他站著不動,朝他喊:「爹,你早點回去吧,多保重身體。」

李庭緊緊皺著眉頭,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這真是的……唉!這可如何是好啊!」

相較於父親沒緣由的憂懼,李稚的心情倒是很不錯,船在江心慢慢走著,他從包袱里拿出了乾糧,掰開了一點塞到嘴裡,少年安靜地坐在船頭看那遠山風景,風吹起銀色水浪擁著船往東南方向行去,目的地是那座舊時被稱為金陵、如今改名為盛京的千年古城。李稚從前聽人說那裡面高門林立、遍地朱衣,名士們風流任誕,隱士們仙居竹林,一時也不由得心生嚮往。

盛京,傳說中的千古風流之地,都說那裡的人一個個都跟神仙似的,也不知道神仙是什麼樣子?李稚又吃了一口東西,正慢慢嚼著,忽然想起自己沒多少盤纏,一切都要省著來,他放下了咬了一口的饅頭又重新放回了包袱中。

李稚挺窮的,具體有多窮呢?就是一個饅頭要剋扣著吃兩天的那種窮。同鄉的船夫承了他爹的情分,送了他一程,他下了船來到了寧州府,前路就只靠兩條腿慢慢走。

其實按照朝廷的規矩,新官上任,無論你是什麼品階,朝廷都會幫你把上任的花銷給報了。盛京門閥林立風氣豪奢,新官上任尤其是京官,那沿途花銷打點必然不少,畢竟當了官你買個高級點的馬車也不過分,若是你帶些個僕人,那僕人也要騎馬坐車吧,走路?沒聽說過。

某種意義上說,這筆隨意報銷的費用,其實是朝廷給京官的第一筆隱□□利,大多人都會報個幾十兩。

後來李稚到京城后,到京兆處拍出了自己的條子,那報賬的官一看見那上面的數字就愣了,「六錢銀子?」又看了眼對方的籍貫,更震驚了,「京州過來的?!」李稚的上司同僚們聽說了他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那是紛紛流下了感動的淚水,能走路就走路,一個饅頭吃兩天,住宿那就在荒山寺廟中解決,兜里就揣著幾文錢還一門心思操心著國庫盈虧,這種人……當天就被掃進倉庫吃灰去了。

盛京不需要你這種人才。

李稚這會兒還沒有領受到來自盛京土著的毒打,他正在山林中長途跋涉,眼見著天越來越黑,山中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他想著還是趕緊找個歇腳的地方,遠處出現了一座黑白道觀,虛虛渺渺地隱在白霧雲雨中,李稚抬手遮著雨,他決定去借宿一晚。

道觀名叫「寒天觀」,門上掛著一盞昏暗的油燈,走近了看這道觀倒也不大,門前的山道被清理過,青石子上落著大朵的白桂花,被雨水打濕了,山寺外頭扎著柴荊柵欄,看起來像是哪個山野隱士的居所。李稚瀝了瀝衣服上的水,整理了下自己的儀錶,然後才走上前去敲門。

道觀中,雨打竹林,兩個人正在長廊中下圍棋,案旁的燈花往上卷,不時發出一兩聲輕微的噼啪聲響。

穿著樸素黃色道服的老道士抬手落下了一枚白子,「你父親近來可好?」

「年前病了一場,索性稱病退了,如今休居在城外東山。」

「他倒是享上了清福,東山是個退隱的好地方,雲霞霧繞神仙寶地,他自己放下了凡塵俗務快活去了,只把偌大的門庭都壓在了你的身上。」

一隻修長的手在棋盤上落下枚黑子,「也無不可。」

老道士笑了下,「你怕也是心累,原本閑雲野鶴神仙似的人物,盡操心這些繁瑣俗事了。說起來你也有二十七八了,怎麼一直也沒傳出來要娶妻的消息?」

「沒什麼心思。」

「你心思太冷了些,和我比起來,你倒像更是個道士,還是個雪堆的。」

「世叔說笑了。」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搖頭笑道:「這麼些年過去了,也就你還叫我一聲世叔,這趟你回京路上過來看我,我心中很歡喜,院子里埋了點桂花酒,我待會兒命人挖出來幾壇,你捎上些吧。」

「好。」

兩人正下著棋,一個十多歲的道童忽然跑了過來,他在廊下收了雨傘,輕輕喊了一聲「觀主」。老道士放下了棋子望了一眼過去,「怎麼了?」

「外頭有個人想要借宿。」

道童提著燈將李稚引入後院的空房,對他說:「我們觀主說了,你今晚便在這後院住下吧。」

「多謝。」

「無妨的。」小道童說話倒是很客氣,「這房子再往後面走兩步是廚房,那裡面還有點吃的,你若是餓了,可以自己去吃一些。」

「多有叨擾這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想要親自去謝過觀主,不知觀主可方便?」

「也行,不過觀主正在後院會客,你稍微晚些過去吧。」

「哦那好,多謝。」

小道童提著燈離開了,李稚抬頭打量了一圈房間,他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大概小半個時辰后,李稚來了後院,隱約可以看見欄外竹林中有燭光閃爍,他見四下沒有人,也不敢貿然闖進去,就站在屋檐下等了一會兒。小道童提著兩大罈子酒從小道上路過,一抬頭瞧見了等在屋檐下的李稚,皺眉喊道:「你是誰啊?」李稚回過頭去,他這才認出來,「哦你是那個借宿的!你親自來謝過觀主嗎?」

「是的。」

小道童手裡提著兩大罈子新挖的酒,一邊艱難地打傘一邊還要搬東西,看起來動作很是艱難,李稚見狀走上前去幫他。

「謝謝啊。」兩人把酒搬到了走廊里,小道童擦著額頭上的汗對著他道:「好了,你放著吧,搬到這裡就好了,觀主這會兒應該已經會完客了,你進去看看吧。」

「好。」

李稚把手裡的酒遞給他,小道童伸手接過,多提醒了他一句,「那什麼,我們觀主脾氣很怪的,平日里不大見生人,你道聲謝就快些出來吧。」他扭過頭給李稚指路,「要進去的話,你就沿著這條走廊往前一直走就好了。」

「哦,好。」

李稚看著小道童轉身離開,他這才看向後院的方向,重新收拾整理了下衣襟,他按著道童的指示沿著走廊走了進去。

李稚走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沒想到這山寺從外頭瞧著不大,內部的格局卻是別有洞天,他一路往前走,一直也沒見著人,山色一片漆黑,夜雨也由淅瀝轉大,嘩嘩啦啦的下個不停。他剛轉過了烏木長廊,一陣風將他手裡提著的燈吹滅了,他低頭看了眼,再抬頭時眼前豁然開朗,忽然他好像是看見了什麼奇異的場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烏黑的屋檐下掛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如霧的雨水吹了進來,長廊下坐著個身影,只看得清一個輪廓,半隱在竹林葉影中,他正在一個人下棋,晶瑩的雨絲被風吹落在他身上,修長的手落下去一枚黑子,棋盤上有雨水,隱約反射著微亮的銀光,黑子落下去時那水光輕輕蕩漾了下。

白桂花沾著雨水掛在枝頭,滿庭院都是清清幽幽的白色香氣,和竹葉的清香、雨水的腥味融在了一起。

李稚那一瞬間腦海中砰然浮現出兩個字,「神仙」。

他就這麼站在原地獃獃看著,沒有發出一點動靜,他甚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怕自己一出聲那個身影就會化作白鶴、或是化作了一片雲,消失在原地再也見不到了。

一旁的謝家侍衛早就注意到了他,其中一個抱著劍走到了李稚的面前,見李稚還是沒任何反應,他抬手拍了下對方的肩,李稚猛地嚇了一跳,手中的燈砰一聲摔碎在地。

謝珩聞聲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一個少年站在長廊的拐角陰影處,那少年正忙對著侍衛道歉,「對不起我……」一回頭忽然間猛地愣住了,眼睛控制不住地睜大了盯著自己看,謝珩沒有說話,收回了落下棋子的手。

看起來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孩,好像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謝珩用探詢地眼神望著他,對方終於回過神來,「對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哦對!我是來道謝的,多謝觀主讓我在此留宿一晚,我是專程過來道謝的。」一抬頭又看見了他的臉,忽然再次結巴,喉嚨里的聲音也越來越輕,雨聲這麼大,完全聽不清他後半程說了什麼。

謝珩用眼神示意讓侍衛放他進來,侍衛對李稚說:「你進去說吧。」

「可以嗎?」李稚詢問,侍衛朝著他點頭。

謝珩看著那孩子再三確認后慢慢走了進來,他打量了這孩子兩眼,問他道:「你剛剛說些什麼?」

這小孩看起來是要行個禮,一聽見他開口說話,莫名其妙又愣了。

謝珩問道:「你怎麼了?」

「你是……這山上的神仙嗎?」這一句話輕飄飄的,好似是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心裡話。

謝珩看著他半晌,輕笑了下,「我不是神仙,你認錯了。」

李稚覺得自己的腦子整個在發熱,他現在莫名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尤其是對上對方的視線后,他猛地回過神來,「我、對不起我失禮了,無意冒犯,您是觀主嗎?」

「你是在找觀主嗎?」

「對,我是今晚在此借宿的,多謝觀主讓我在此留宿一晚,我想親自來道個謝。」

「這夜深了,觀主怕也歇下了,明日我代你轉達吧。」

「好!您是這山上的道長?」

謝珩倒也沒多解釋,「算是吧。」

李稚有點失神地看著他,反應過來忙自我介紹道:「哦,我叫李稚,字少初,京州雲平人。」

「謝道吟,建章人氏。」

李稚看著他臉上溫和的笑,也下意識很輕地笑了起來,低聲道:「幸會。」

「幸會。沒有嚇著你吧?」

李稚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有點……道長您看上去真的很像神仙,我一晃眼看錯了,我無意冒犯。」

謝珩心道這孩子說話倒是有意思,「看來你見過神仙?」

「不是,我只是覺得想象中,神仙應該是像您這樣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他似乎不知道怎麼解釋了,「道長您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謝珩低聲說:「你別害怕。」

李稚倒也不是害怕,他就是緊張,緊張到他現在甚至渾身開始冒汗,說話也不會說了,舌頭像是在打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謝珩看出來了,問他道:「要不要坐下喝杯茶?」

李稚有點意外,又好像有點受寵若驚,「可以嗎?」

「自然可以。」

李稚這才坐下了,案上的棋盤果然是積著雨水,黑白棋子像是天星似的落在其中,細密的銀色雨絲飄進來,李稚注意到對方的袖子沾濕了,不由得盯著看,一抬頭見對方正望著自己,忙覺得失禮又立刻轉開了眼睛。

謝珩倒也沒有說什麼,轉而對著一旁抱著劍的侍衛低聲道:「去取一套新的茶具出來。」

「是。」

侍衛很快將新的茶具取來了,上好的冰紋青瓷盞,銀色燭光中照得跟蓮花似的,李稚從沒見過這種茶具,下意識多看了兩眼,一旁的爐子上烹煮著一壺新茶,那氤氳白霧原來是其中冒出來的,李稚精神恍惚地竟也沒看見,眼見著他伸手就要撞到那壺滾燙的熱茶,忽然手腕被輕輕地搭住了。

謝珩伸出了手,搭了他的手腕一下。

李稚感覺到那觸碰,瞬間渾身都僵住了,他愣愣地看著對方,然後他這才注意到右手邊滾燙的茶壺,「不好意思我沒看見!」他忙收回了手,手腕上被對方碰到的地方彷彿在發燙,他看著對方的眼睛,又說了一遍「多謝」。

謝珩心道:「這孩子有點冒冒失失的。」他收回了手,「當心些。」

「哦好。」李稚點了下頭,「好。」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手腕上那一處好似都沒知覺了,對方抬手慢慢沏了杯茶,青翠鮮嫩的茶葉在水中舒展開,底下冒出些很小的銀色漩渦,李稚盯著看了會兒,又抬頭看向對方,長廊外夜雨淅瀝,聽不見說話聲。

喝了一口茶,心情稍微平復了些,李稚也恢復了鎮定,「多謝。」

謝珩問他道:「你怎麼會自己一個人來這深山道觀借宿?」

「我……我趕路,身上銀子不夠沒法住客棧。」

「你年紀這麼小,這一個人在深山中趕路,途中怕是不大安全。」

「沒事,我趕路前都問過當地的百姓,我問清楚了有人煙的地方才會進來,若是這地方不安全,我就繞路走。」

謝珩點了下頭,目光落在了李稚的手背上,上面有兩道已經凝血的傷口,看起來這在山中趕路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他又打量了他兩眼,這孩子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臉生的偏稚氣,看上去更顯小了,五官清清秀秀的,一雙眼睛尤其的溫柔文靜。他見李稚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李稚低聲說:「我越看越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您?」

「是嗎?」

李稚覺得自己有些荒唐,他剛剛看著對方,腦子裡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個夢,「我很久之前總是做同一個夢,夢裡面有個神仙在月下吹笛,我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您忽然想起來那個夢,您真的很像是……深山裡的神仙。」

謝珩輕聲笑道:「那你怕是認錯了,我鮮少吹笛子,恐怕也成不了神仙。」

李稚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番有關夢的說辭怎麼聽怎麼像某種蹩腳的幌子,像在沒話找話,他有點窘迫,也就閉嘴不再提了,只是點點頭,「嗯。」這茶水明明是滾燙的,他竟也不覺得燙,入口快咽下去才反應過來,咳嗽了聲,忙又掩飾住了。他看向對方,對方似乎很輕地笑了下,他驀的又有點愣住了,低下頭慢慢地抿著茶水,也不再出聲了。腦子忽然有點懵,又有種說不上來的高興,好像真的跟誤打誤撞遇到了神仙似的。

兩人無話地坐了一會兒,一杯茶喝完,李稚捏著那茶盞,抬頭看向了對方。

謝珩道:「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稚聽完忙道:「好。」他站起身告辭,「那道長您也早些歇息。」

謝珩點了下頭。

李稚行了一禮,轉過身沿著長廊往外走,走到一半他沒有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那道身影隱在竹影中辨不分明,對方聽見腳步聲停下了,回頭望了一眼過來,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他一時竟是不敢與那雙眼睛對視,忽然轉過了身往外走,他說不好自己到底怎麼了,剛剛喝著茶稍微平復下來的心情驀然又緊張起來,胸膛中的心臟跳得特別快。

低頭走在木質的廊道上,他滿腦子都是那雙漆黑的眼睛,清寂寂的,他忽然有點喘不上來氣了。

謝珩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心道這小孩倒是有意思,他收回了視線,又看向那盤浸水的棋。燈花捲了一卷,啪嗒一聲摔落了下來,夜雨霖霖的深夜,冰冷的水中浸著黑白棋子,有幾分蕭索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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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人不說暗話,我特別喜歡你們,感謝各位小天使,新文開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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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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