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失憶的蕭遙

「你們過來，打通蕭遙的經脈。」站起身，對著一旁靜默的兩個老傢伙說道。

「小愛……」南宮默眼裡盡里擔心與傷痛，張了張嘴，卻未說什麼。

「默，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安慰的親他一下，揉揉他的臉說道，「笑一笑才更好看，別綳著臉吶。」

「小愛……」

「我會沒事的，我是妖精，沒那麼容易死掉的。」轉身見那兩個老頭已經開始了，心也提了起來，能成功嗎？

「丫頭，該你了！」天極老頭對著我招手，說道，「還得先解毒。」

「哎呀，要看血腥場面拉！」迷蹤老頭說著，做勢用手捂住眼睛。

「小愛……」南宮默緊抓著我的手，眉頭緊皺著。

「默……」抽開手，拔下頭上的珠釵，一下想到古時候的女人都是用這個自衛的，我卻總是用來給自己放血，不禁好笑。閉了眼朝自己的手上劃下去，見南宮默痛苦的眼神，笑著安慰他，「默，你可要給我準備上好的創傷葯，我不要留疤，好難看的。」

「恩。」南宮默微一點頭，眼裡已經有淚。

「小妖精，快點！」迷蹤人催促著將我的手擱在蕭遙唇邊。

「可以了。」天極老頭話音剛落，南宮默急忙走上來，為我小心的包紮。

「小愛，痛不痛？」

「不痛！」撫平南宮默的眉，看他專註的神情，我知道他的心裡比我還痛。

「就不要再兒女情長了，在救人呢！」

「小愛……」

坐在蕭遙背後，根據天極老頭教授的口訣，慢慢運氣。感覺下腹一股奇寒慢慢升騰，攀延至心口，緩緩凝聚成一團，額頭上似乎都冒出了小冰晶。再漸漸向上運氣，猛的一推掌，寒氣自心而發，竄流至手臂，經由掌心注入蕭遙體內。

剛開始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似乎蕭遙的身體並未吸收內力，在半個時辰之後，情況有了變化，感覺寒氣漸漸在轉移，頭上的寒氣也越來越甚。大概又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支撐不住了，可蕭遙沒有蘇醒的跡象，只好咬牙堅持著。視線開始模糊了，朦朧中感覺自己的身體如冰雕般僵硬，倒下之前，感到有雙很燙的手牢牢抓著自己。是南宮默吧……

「小愛……小愛……」

「……」好像有人在叫我，是南宮默嗎？感覺眼睛好沉，身體也不能動似的。

「小愛……你醒醒，我是默，你說過永遠不離開我的……」

「默……」聲音好小，連自己幾乎都聽不到。自己這是怎麼了？

「小愛，小愛，你醒了是不是？睜開眼睛看看我呀。」

「……」聽著南宮默焦急的聲音，拚命的想睜開眼睛，可是，好難。

「二師兄，都三天了，小妖精不會就這麼死了吧？」

「我怎麼知道，不是你想的方法嗎？」

「我……我怎麼會知道是這樣……」

「你那寶貝徒弟知道了，會和你拚命的，小心哦，師弟！」

「小愛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四王嫂……唉！」

聽著嘈雜的聲音，開不口，睜不開眼，只是在心裡干著急。漸漸的，覺得又累了，那些聲音離我遠了……

「小愛……小愛……」

半睡半醒間，總聽到這個聲音在喊著自己，我的親親老公，我不會死的。

我是在做夢了嗎？到處都是雪，連綿不絕的雪原，只我一個人走著。走到一個雪洞內，裡面有好多冰花，都是從未見過的，像冰雕刻出來的，卻又那麼生動，看著是那麼晶瑩聖潔，不知不覺手已伸了出去。待回神，手上已握著一朵冰花，好漂亮，不知道有沒有香氣呢？放在鼻子下聞聞，咦？不見了？！望著空空的手，不禁失笑，是做夢吧。

「回去吧……回去吧……」

冰洞突然縈繞著一個聲音，疑惑間身體漸漸飄離，有些驚恐，猛然的睜開了眼。這是……自己只是躺在床上，南宮默趴在床邊睡著，窗外月色如水，靜靜照在南宮默的臉上。記得認識他的時候還叫他『月光美男子』呢！輕輕撫上他的眉，睡覺也在擔心我嗎？眉頭依舊凝結著。

「小愛？」南宮默驀然睜開了眼。

「我弄醒你了嗎？」輕笑著看他眼中的震驚。

「小愛，你……你真的醒了？」南宮默不敢置信的盯著我。

「痛不痛？」敲上南宮默的頭，見他眼睛眨了一下，笑著說，「痛就不是做夢哦！」

「小愛……」南宮默抱著我，聲音有些低啞，「我以為……以為……你醒了就好。」

「默……我沒事，真的沒事。」

「你知道嗎？你都昏睡了七天了，二位師伯都說你怕是撐不住了。」

「七天？」看著南宮默消瘦的臉，心疼的說，「你守了我七天嗎？你都瘦了。」

「只要你能醒，做什麼都值得。」

「默……」沒想到自己是死裡逃生，突然想到蕭遙，不知道……掙扎著起身問道，「蕭遙怎麼樣了？他……」

「小愛，你放心。」南宮默將我按回床上，然後說道，「蕭遙已經沒事，都醒了幾天了。他的身體比起以前好了很多，每天三師伯都會給他吃藥，對於你的內力，他吸收的很好。倒是你，身體要好好補一補才行。」

「他沒事就好，總算沒白費。」蕭遙，我總算是救了你，想到心裡的另一個疑問，說道，「那，蕭遙的記憶……」

「小愛……」南宮默的眼神有些躲閃，我明白了。

「其實，他若不記得我，也是好事。」苦笑一下，垂下眼。

「他現在誰也不記得，但是，對於你他特別親近，每天都會來看你。」

「為什麼？」

「你是他睜開眼后看到的第一個人，也許在他內心深處，並沒有忘記你。」

「……」真是這樣嗎？那又是好是壞呢？

睡在床上，我可以感覺到被子的溫暖，但是自己的身上好涼，都是冰的。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南宮默說，自我昏迷之後全身都如寒冰一般。那兩個老傢伙還說，我會重新變回一塊冰。

躺在床上，南宮默喂我喝著小菜粥，正喝到一半，一個人影飄了進來。愣愣的望著來人，半天沒回過神。

「二少主，夫人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好點？」蕭遙看看我，問向床邊的南宮默。

「哦，已經沒事了。」南宮默讓蕭遙在一旁坐著，繼續喂我喝粥。

「不知道為什麼，越看夫人越眼熟，我們之前就認識嗎？」蕭遙疑惑的眼神瞟向我，自己卻低了頭。

「認識。」南宮默見我如此，只好淡淡的接了一句。

「哦……」蕭遙不再說話，只是盯著我。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天極突然從門外跑進來，抓了蕭遙就走，「還是趕緊回去喝葯，然後我還要教你功夫，沒時間耽擱。」

「……」看著消失的兩個人，我心裡的疑問全冒出來了，「天極要教蕭遙武功？蕭遙叫你二少主，叫我夫人？為什麼……」

「小愛，先把粥喝了，我慢慢告訴你。」

「好吧。」見南宮默堅持，便乖乖的吃了整碗粥。

「小愛，其實這些也是蕭月女王的意思，」將碗放回桌上，南宮默繼續說道，「現在蕭遙並不知道自己是水月國的四王子，我們只告訴他，二師伯是他的師傅，我是百慕島的二少主，你是我夫人。蕭月女王沒讓他離開過這片樹林，這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也為了你的身份不被發現。」

「……」默默的點頭。我知道，如果被邪教的人知道蕭遙能死而復生，一定會聯想到『千年幻冰』，而作為『千年幻冰』的守護者又出現在水月國，那邪教就會斷定『千年幻冰』在水月國。若是前來一調查，我的身份就會暴露，再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可想象。

「小妖精……」

是迷蹤人，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抓起的的胳膊，半晌不言語。

「三師伯？」南宮默看著奇怪的迷蹤人，想問個明白，「小愛有事嗎？」

「奇怪，太奇怪了！」迷蹤日似沒聽到南宮默的話，自顧自的喃喃低語，「沒道理呀，按說蕭遙將他的內力吸了七八成，沒道理還能活著，可現在竟然……」

「喂！老頭，你那是什麼意思？詛咒我死是不是？」沒好氣的打掉迷蹤人的手，怒視著他。

「小妖精別生氣嘛，」迷蹤老頭笑的一臉獻媚，討好的問道，「你和我說說，你怎麼做到的？」

「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迷蹤人那表情就是認為我在裝傻。

「我該知道什麼？你倒是說清楚呀！」

「你的內力被蕭遙吸了至少有八成，再加上你過血給他，本應該活不了的。前兩天為你把脈，你全身凍結，氣息微弱，可現在，你的體內居然還有蓬勃的內力，怎麼能讓人不奇怪。」

「厄……」若真是這樣，倒是奇怪了。

「你真不知道？」迷蹤人看我不像裝的，仍舊不死心的問道。

「是不知道，我也弄不明白怎麼會這樣。」攤開兩手，顯示自己的無奈。自己的身體，也不是想明白就明白的，何況這身體這麼奇怪。

看著迷蹤老頭帶著滿腹的疑問離開，不禁笑了。

「小愛，你笑什麼？」南宮默不解。

「我在笑你三師伯啊，管他為什麼奇怪，反正我現在好好的，不用死就好了，對不對？」

「恩，」南宮默望著我也笑了。

又過了兩天，我覺得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便下床走動走動。南宮默擔心我會出現意外，時刻不離的跟在我身邊，我也樂的有他陪。出了屋子就是一片空地，也沒花沒草的，眼前就是那片樹林。正覺得無趣，聽到屋子右邊傳來舞劍的聲音。

隨著聲音走過去，我愣住了。一身蒼麒麟色的長袍，緞發在每個翻轉中飛揚，不忍逼視的絕色容顏，嬌弱修長的右手正握著一柄利劍，看似輕柔的揮動，掃出的劍氣卻異常兇猛。那……那是蕭遙嗎？

「丫頭，」天極見了我，滿臉的得意之色，「看看，我這徒弟不錯吧，比月丫頭更為練武奇才，多虧了丫頭你呀，要不然，我哪裡找這麼好的徒弟去。」

「……」愣愣的，我沒有說話。

「二少夫人，你是不是不舒服？」蕭遙走上前來，剛想伸手探上我的額頭，頓覺不妥，訥訥的將手放下。

「沒事。」勉強的笑笑，心裡有點難過，真不記得我了。

「小愛……」南宮默輕輕抱著我，只有了解此時我的感受。

「蕭……公子，這劍法真好看。」那本是愛拿書的手，此時卻握了劍，原本顯得柔弱的身體，經過幾天的時間，已覺結實不少。但正所謂，天生麗質難自棄，再怎麼變，他還是那麼好看。

「二少夫人若喜歡，我再舞一遍可好？」蕭遙笑的很開心，我點點頭。只要他開心就好。

「天極，過來我問你，」見蕭遙全心全意的舞著劍，我叫過天極老頭說道，「蕭遙怎麼會練起武來？」

「不練豈不是浪費人才嘛，」天極邊說邊滿意的看著蕭遙，道，「他吸收了你八成的內力，揀了條命不說，身體里的這股內力很強，他的骨骼又適宜練武，我就想好好利用一下。你看現在，是不是很成功？」

「若是對他的身體沒什麼危害，倒也無妨。」

「小愛，你就放心吧，這樣蕭遙的身體會越來越好，也有自保的能力，未嘗不是件好事。」南宮默摟著我的肩，看了眼蕭遙說道，「還是去歇著吧。」

「讓我看完再走。」想到剛才蕭遙那麼高興，要是停下之後看我不在，會失望的。失望？看那認真的背影，他還會嗎？

「怎麼樣？」蕭遙走到我面前，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很好看。」見他額頭上有些細小的汗珠，拿出小紗巾替他擦拭著。

「……」蕭遙一愣，紅了臉，靜靜的低了頭。

「遙……」看著他，想起從前，他就是愛臉紅，眼神都是含羞帶怯的。

「……」蕭遙猛的抬了頭，眼神很是迷茫。

「小愛！」南宮默扯著我的胳膊，小聲的說道，「他不記得了。」

「……」是啊，蕭遙已經不記得了，笑著對南宮默說，「扶我回去休息吧，我好累。」轉過身走了幾步遠，依舊能感覺蕭遙那雙眼睛盯著我，遙……

睡到半夜，卻莫名的醒來，再也睡不著。看南宮默依舊睡的香甜，想必這天為了我累著了，輕巧的掠過他，披衣出了門。

月色還是一樣的好，走了兩步，發現石凳上坐著一個人。稍稍走近一看，是蕭遙，這麼晚了，他也睡不著嗎？

「二少夫人，你也沒睡？」蕭遙見了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恩，睡不著，出來走走。」現在的我與他，顯得有些尷尬。

「既然如此，不妨我們坐著聊會吧。」

「好。」坐在石凳上，看著他的臉，竟有些微紅。還是沒變，像以前一樣害羞。說是坐著聊聊，可坐下之後，蕭遙一句話也沒說，甚至並不抬頭看我。

「二少夫人，你知道《你儂我儂》詩嗎？」許久，蕭遙問了這麼一句。

「怎麼？」他怎麼會突然問這個？是想起什麼了嗎？

「我的脖子上掛著一枚玉，看著很陌生，但是，上面的詞，每每讀起就覺得心痛。」蕭遙用手撫摩著那塊玉佩，眼神很複雜。

「……」我不知道能說什麼。

「我很想知道，這玉的來歷，可問師傅，師傅總是搖頭說不清楚。」

「不過一首詞罷了，何必想那麼多呢？」

「因為，心裡總覺得它很重要，若是想不起，就會錯過什麼似的。」蕭遙說著，站起身輕輕念著，「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倆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突然見蕭遙回頭望著我，才驚覺自己念出了聲。

「你也知道這首詞？」蕭遙的眼神看起來很不一樣，像是期望著什麼。

「這詞……很多人都知道的。」低了頭，不敢再看他。

很怕自己忍不住會哭著告訴他一切，蕭遙現在活著很快樂，若是記得我，只能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沒我，他可以找到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女子。再說，自己的身份會帶來的危險，連自己都不敢想象，何必要再拖他進來。

「是……這樣嗎？」淡淡的聲音似乎有點失望。

「夜深了，蕭公子也早點睡吧！」看了一眼越過他，不再回頭。蕭遙，不要怪我，原諒我。看著你卻不能認你，我也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