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吐谷渾來襲

大業九年，正月。赤水城外。

紅日高懸，軍威赫赫，刀槍林立，士氣如虹……

一支整編三千騎精銳，莊嚴肅立，黑色的戰旗上，綉著一個大大的「姜」字。

戰旗下，一個身材勻稱，面色冷峻的年輕人，身披銀白色的鎖子甲，手持一根三米多長，閃著金屬光澤的純黑色馬槊，坐騎是一頭棗紅色高頭戰馬，年輕人目光如炬，凝視著前方。

他就是在去年遼東戰場上，一戰成名的姜萬鈞。

大業八年，大隋皇帝楊廣親自率領百萬大軍，分水陸兩路征討高句麗。

陸路左右各十二軍，水路由右翊衛大將軍來護兒率江淮水軍，出東萊浮海前進。

據說船艦首尾相接數百里，出師之盛，可謂空前。

結果……

那是一場詭異無比的戰爭。將士們像提線木偶一樣，沒有一點自主權。

皇上還告誡大家說：「今天我們弔民伐罪，不是為了功名。諸將若是有人不理解朕的意圖，想以輕兵掩襲，孤軍獨斗，建立自身的功名以邀賞請封，這不符合大軍征行之法。你們進軍應當分為三路，有攻戰之事，一定要三路人馬互相配合，不許輕軍獨進，以致失利敗亡。還有，凡是軍事上的進止，都須奏報，等待命令，不許擅自行事……」

那一仗打得別提多憋屈了，常常打到一半接到命令停止進攻，然後等到敵人準備妥當后，上邊傳來命令讓繼續進攻，剛打出優勢又接到了退兵的命令。如此反覆幾次，什麼戰術，策略，統統都成了笑話。

所有人都知道怎麼回事，也都知道仗該怎麼打，但皇上不需要「你覺得」，他只要「他覺得」，他覺得這是他向天下證明自己的機會，所以誰敢反對誰就去死。

回想當初，姜萬鈞心裡就好像有一萬頭羊駝跑過，甚至他在琢磨，是不是楊廣正在煉丹，需要百萬生靈的壽元來獻祭？

別怪姜萬鈞多想，皇帝找人煉丹的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被楊廣寵信的一個煉丹的道士，地位相當於三品官員，一年花費足夠養活數萬大軍。雖說那個道士金丹沒有煉成，被砍了腦袋。但前車之鑒啊！

為了求長生，皇上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指不定又找到了什麼偏方。和長生比起來，百萬大軍的生死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麼？當然，姜萬鈞只是胡亂猜測，他也沒有證據。

或許有人會認為楊廣失敗了一次，回去后定會幡然醒悟，可惜，那是想瞎了心了。

果然，這不是，第二次東征已經提上了日程。

不過這一切和姜萬鈞都沒有關係了，姜萬鈞並不在第二次東征徵調的隊伍中，而是有了新的任命。因為他在前一次東征高句麗中，表現比較好，屢立戰功，皇上授他為河源郡赤水縣縣令，給他打發到河西去鎮守一方去了。

赤水縣在哪？

大業五年，大隋趕跑了吐谷渾步薩缽可汗后，在吐谷渾故地上設置了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鄯善和且末兩郡在羅布泊的西南（後世的若羌）塔里木盆地的邊上。

而河源和西海兩郡都在青海湖一帶，西海郡的治所在伏俟城，伏俟城曾是吐谷渾的王城，吐谷渾的王宮就在這裡。

河源郡的治所就在赤水縣赤水城，也就是姜萬鈞眼前這座小城。

因為上一任縣令被殺，皇上無比震怒，恰好姜萬鈞觸了他的霉頭，所以一個擁有大好前途的軍中虎將，就被打發到這裡來了。

當初皇上問姜萬鈞想要什麼封賞，姜萬鈞腦袋一熱，說什麼「大丈夫當持三尺青鋒，開疆拓土，封狼居胥，精忠報國。」

麻蛋，他就是被這句話給坑了。

東征高句麗打了敗仗，雖然楊廣自己不承認，他只是覺得勝得不是很明顯，但「開疆拓土」這四個字卻在打楊廣的臉。

「封狼居胥」，指的是西漢大將霍去病登狼居胥山築壇祭天以告成功之事。

狼居胥山在哪？在突厥牙帳的東邊，眼下楊廣對突厥那可是相當「寵愛」，甚至比對他自己的兒子還好。三天一小賞，五天一大賞，已經引起很多有識之士的反對。姜萬鈞想要「封狼居胥」，等於是又狠狠抽了楊廣一巴掌。

最後四個字，「精忠報國」，雖然好聽，但楊廣根本不信。

原本姜萬鈞如果回答得好，楊廣還想提拔起來留在身邊，結果姜萬鈞「拍馬屁」沒拍好，拍馬蹄子上了。打發姜萬鈞去河西去吃沙子，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不過無所謂，姜萬鈞不在乎……

其實姜萬鈞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話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穿越過來的。

他正和一幫朋友，吃著火鍋，喝著酒，唱著歌，顯擺他從地攤上淘來的一枚雪白色的戒指，突然天一黑，閃電聲大作，等到姜萬鈞睜開眼一看，自己出現在了一支行進的騎兵小隊里。

了解一番姜萬鈞才知道，他們是開赴前線，是去和高句麗打仗的。

或許是因為穿越的緣故，姜萬鈞的身體得到了強化。人如其名，三十斤為一鈞，萬鈞就是三十萬斤，當然這是美好的願望，姜萬鈞還達不到那種程度，但這一膀子力氣，千斤還是有的。

姜萬鈞在路上救了一位參軍老鄉，在那位參軍的幫助下，姜萬鈞弄到了一個全新的身份。

姜萬鈞，男，北平郡人，開皇十六年（公元596年）生。這就是姜萬鈞的新身份。北平郡的確有「姜萬鈞」這麼一個人，只不過死了，還沒來得及登記，所以就讓姜萬鈞給頂替了。

可惜，那位參軍「老鄉」並沒能從遼東戰場上活著回來……

從南邊來了一支騎兵小隊，直抵姜萬鈞馬前，從戰馬滾落下來一員猛將，身高兩米開外，又黑又壯。

「啟稟將軍，前方的情況已經調查清楚了，赤水城現在已經被吐谷渾『殘部』佔據，河源郡的兩個縣，赤水縣和遠化縣，現在都已經淪陷……」副將白山聲音有些沙啞。

以前可以稱之對方為殘部，因為已經被大隋給打殘了，可是現在這個「殘部」卻是要打引號了，人家現在正意氣風發準備復國呢！

「特么的，就知道有問題，那群混蛋這麼重要的情報也敢隱瞞。」姜萬鈞已經不知道該說朝中那些官員什麼好了。城都丟了，結果只上報縣令被殺，偏偏你還不能說他說錯了，縣令的確被殺了，只不過人家順便把城也給奪了。

「如果是好差事，也輪不到我們，真正的好差事，多得是人搶著做。我看皇帝老兒也沒安好心。」赤牛瓮聲瓮氣道。

換成以前，姜萬鈞指不定會訓斥赤牛兩句，讓他不要亂說，現在姜萬鈞心裡早已經將楊廣罵了個狗血淋頭，哪裡還會去管束赤牛的嘴。

「劉權大人那邊有消息嗎？」姜萬鈞回頭問道。

劉權是誰？

劉權，字世略，楊廣還是晉王的時候，劉權就跟隨左右了。因為平陳有功，授開府儀同三司，楊廣即位后，官拜衛尉卿，銀青光祿大夫。從征吐谷渾得勝后，被楊廣留鎮西境，開屯田，綏撫諸羌族。

換句話說，這一畝三分地，劉權是最高軍政長官。

「霍方還沒有回來，赤水城都已經這樣了，我想新設四郡的情況都不會好到哪去。」白山並不看好霍方能帶回來援軍，搞不好，劉權那邊還在等著增援呢！

這一路過來，大家已經殺退了多股敵人，本以為是在解赤水城之圍，卻不想到頭來是這樣的結果。

「將軍，敵人出城了。」一騎斥候趕到姜萬鈞跟前稟報道。

「好膽。」姜萬鈞抬頭看去，只見視線的盡頭，出現了一條黑線，時間不大，大家已經能夠感覺到地面在震動，「隆隆」的馬蹄聲，將氣氛推升到了極致。

「準備戰鬥。」隨著姜萬鈞的命令下達。

嗡！

以姜萬鈞為中心，軍令像聲波盪起的波紋一般，一層一層傳遞了下去。

場上不安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這些兵都是姜萬鈞從遼東戰場上救下來的，這可是他真正的家底。

「沒什麼好擔心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和敵人較量一下，他們是不可能放我們進去的。我們總不能灰溜溜的回京城去皇上哭鼻子吧？正好大家的戰馬也該換換了，也是巧了，敵人主動給我們送上門來，實在是太客氣了。就憑這一點，等下大家下手的時候可要利索點，不能讓他們走得太痛苦，最好是整整齊齊的，一個也別落下。大家說好不好？」姜萬鈞的聲音清晰的傳遍了全場。

「好。」大家回應得很整齊。

姜萬鈞來了就沒打算走，從遼東回京城的時候，姜萬鈞本是還帶著一點點期待，但是現在，呵呵！

一公裡外，吐谷渾騎兵減弱了沖勢，兩支騎兵從側翼分離，大有迂迴包抄之意，中軍結成軍陣，與隋軍相隔一里之地形成了對峙。

「看樣子兵力上我們不佔優勢啊！」姜萬鈞隨便掃了一眼便已經對敵我雙方的兵力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

「是我們的雙倍。看他們領頭的排場，身份應該不簡單。」白山對吐谷渾的了解非常有限，這還是他第一次踏足這片地域。

「哼！死人的身份越值錢越好，正愁賣不出一個好價錢。」姜萬鈞已經叛了對方死刑。如果敵人躲在城裡不出來，姜萬鈞還真沒有辦法，他沒有攻城的利器，手底下又都是騎兵，但是現在敵人竟然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