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李秀寧
李世民冥冥之中感覺到，長孫無忌的離開非比尋常。沒有任何一件事是孤立存在的，如果不能找到其中的聯繫，便無法判斷事件的發生是對自己有利，還是對自己有害。
如果長孫無忌的離開，代表著去蕪存菁，那表示李氏的實力正在蒸蒸日上，並不是壞事。但反過來，如果長孫無忌的離開，代表李氏已經不值得輔佐了，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四公子，我們怎麼辦？」李元吉的隨從見李世民上馬要走，暗暗著急。要是讓李淵知道了，李元吉可能只是被訓斥一頓，但他們這些下人免不了要挨一頓鞭子。
「我們追上去。」李元吉打定主意，絕不能讓李世民見到長孫無忌。
「這裡怎麼辦？不知道還有多少對公子不利的東西。」隨從可是知道自家這位公子，欺男霸女的破爛事多了去了。
「一把火燒了，回去就說不小心走水了。」別說燒一間屋子，就是毀屍滅跡對於李元吉來說也不過小場面。
隨著一把大火，長孫無忌為李世民留下的暗示，徹底被毀了個乾乾淨淨。
燃燼的蠟燭，來不及收拾的桌案，還有李元吉的真實面目，這三樣東西是長孫無忌最後留給李世民的「禮物」。
燃燼的蠟燭，說明長孫無忌昨晚便離開了，再加上來不及收拾的桌案，表明走得很匆忙。昨晚就離開，又走得很匆忙，可以看出長孫無忌並非精心策劃，而是臨時起意。
臨時起意想要離開戒備甚嚴的大興，而且還是晚上，那是不可能完成的。這一定是經過周密部署，並且掌握離開的通道才行。
臨時起意和周密部署是矛盾的，所以很顯然是有另一波人的存在。
既然有另一波人參與了進來，若是被李世民察覺到還有第三股勢力的存在，他就應該知道，這已經不是他和長孫無忌之間的問題了。
長孫無忌哪怕已經做出了理智的判斷，卻依然下意識的保留了一絲絲幻想。他覺得，李世民如果真是天命所歸，應該可以做到一些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
假設李世民能夠說服李淵，願意處置李元吉，並且將舅舅一家接回妥善安置，長孫無忌或許會重新考慮自己的選擇。哪怕知道這是一場賭博和冒險，長孫無忌也想試試。舅舅若不是實在逼不得已，也不會想離開大興吧？至於妹妹，長孫無忌沒有看信的原因便在於此。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長孫無忌望眼欲穿，像盼望丈夫歸來的小媳婦一樣，茶不思飯不想，幾天下來愣是瘦了一圈，直到進入天水郡，長孫無忌終於放棄了。這個結果他既意外，又覺得理所當然。
長孫無忌哪裡知道，李元吉背後又告了他一狀，李淵一氣之下把李世民給召了回去。
代王登基在即，一個小小的長孫無忌，重要性豈能和李家的未來相比？
代王登基后，李淵會被進封為唐王，然後李世民就該大婚了。
李秀寧盤算著日子，心裡卻是愈發的不安。
丫鬟在替李秀寧打抱不平，唐國公接下來會進封為唐王、大丞相、尚書令，以李建成為唐王世子；李世民為京兆尹，改封秦國公；封李元吉為齊國公。
李氏父子即將加官進爵，可是為李家四處奔走的三娘子李秀寧卻什麼都沒得到。甚至搞不好，她可能連李世民大婚都趕不上。
在丫鬟看來，此時的李秀寧還在想著怎麼與李軌聯盟，怎麼說服姜萬鈞，太不公平了。
「三小姐，三小姐，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丫鬟叫了兩聲，發現三小姐好像走神了。
「別鬧，敦煌那邊已經幾天沒有消息了？」李秀寧看到了街上從西域來的商隊，頓時心生警覺。
「三天，四天，差不多四、五天的樣子，怎麼了？」
「姜閻王拿了鄯善和且末會放過敦煌嗎？」
「這不是早在小姐預料之中的事嗎？姜閻王拿了敦煌，我們才可以以此要挾李軌……三小姐是懷疑姜萬鈞已經打算對李軌用兵了？可是不像啊！李軌現在兵強馬壯，姜閻王應該會等李軌和薛舉斗一個兩敗俱傷才好出手吧？」
「我原來也是這麼想的，但，就怕姜閻王已經看穿了我們遠交近攻的策略。如今留在赤水城中的各方勢力的信使除了我們都已經離開了吧？你不覺得姜閻王對我們過於重視了嗎？」
丫鬟有點沒反應過來，之前三小姐不是唯恐不被重視嗎？怎麼現在被重視反而不對了呢？
李秀寧懶得去解釋，她現在終於察覺到哪裡不對勁了。她見過魏徵，也見過赤牛，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兩人在知道她代表唐國公而來，表情多少有些奇怪。一開始她理解成是父親的大名已經是人盡皆知，或者是因為自己是女兒身的緣故。可是現在想來卻是不太正常，顯然對方事前對唐國公有過了解。
為什麼對方會早早便開始關注唐國公呢？
外界應該將唐國公看成是代王一系的人，就像很少有人將洛陽城內的各方勢力分別對待一樣，在外人看來，大興和洛陽內部或許有矛盾，但對外卻是一個整體。即便這一次代王和唐國公分別派來了信使，那也是最近的事。
難道代王早就與姜閻王有聯繫？
代王一個十歲的孩子再聰明也有個度，在請唐國公進駐大興的事情上，代王楊侑的母親韋妃是出了力的，背後是韋氏一族。
李秀寧越想腦子越亂，不行，要通知父親一聲。
「三小姐，雍國公府上來人傳話，叫小姐過去一趟。」隨從突然進來稟報道。
「我知道了。」李秀寧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你們準備一下，天黑前離開赤水城。如果在城外等不到我，你們直接回關中。」
「這……」大家面面相覷，怎麼突然之間局勢就變成這樣了？
「難道姜閻王還敢對小姐不利？」丫鬟噌的一下跳了起來。
「希望我想多了。」李秀寧也解釋不清楚，這一次過去，很可能姜閻王要攤牌了。
當初「譚」、「關」兩家也沒想到攤牌的結果就是被滅族吧？
這姜閻王，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