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旦基的終夜(伊凡迪迦)
又一座城池淪陷。
一群暴民,土匪,可憐人。
伊凡迪迦抱著雙臂,望向空門外的極樂層——阿瑞多,眾神缺席后那裡成了殺燒搶掠的天堂。
站在天空之城的環形雲帶上,他腳下的雲帶像個巨大的光環懸空於浩渺的星空之上。
等不了多久他就得啟程去人界了,作為神使他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和重任。但出發前他必須去趟旦基,那裡有他要找的東西,或許等他到了人界用得著。
……
……
急雨敲擊著水幕球,伊凡迪迦騎在水靈鳥上,這個巨大的水球包裹著他,讓他免於暴露在炮火的狂轟亂炸中。
頭頂的雲層不時傳來轟鳴,那是蒙圖的飛翼隊掠過高空時所留下的引擎聲。
五日來,蒙圖的軍隊對這座城池的轟炸不曾停息。昔日的榮光之城——旦基,如今只剩下殘垣斷壁。
盟軍未達,雇傭軍已逃,而官方的正規軍被擊得潰不成軍,只有自願軍仍在死守。他們的掙扎無法扭轉旦基的厄運,只能激起蒙圖更大的憤怒,他發誓要把旦基夷為平地,讓它從此從阿瑞多的地圖上銷聲匿跡。
又一次轟炸,火光點亮了天際,當光亮隱沒一切又歸於了黑暗。
這群暴君。
自眾神缺席聖靈遺失后,阿瑞多的頭領們便發明了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以便讓自己得到宛如神明的力量。可他們終究只是神徒,和神不能相提並論。
水靈鳥停在了離城百米外,伊凡迪迦跳下鳥背,單臂一揮,那鳥兒便倏然變成無數水滴蒸發在了空氣里。
便鞋踩上斷磚片瓦,他看了看自己的神使袍。
這身裝飾要擱在眾神時代那可是頗受阿瑞多人民愛戴的,但現在它不但不能為他帶來榮耀,反而會激起當地民眾的憤慨。
為了入鄉隨俗伊凡迪迦從空氣里翻出了一件黑袍,將自己裹了起來。
進入城門,戰火的焦味撲面而來,伊凡迪迦從兜里掏出十二群星羅盤。找到旦基的地下金庫是他的首要任務,聽說那寶貝就在金庫里。
又一聲巨響,這次不是來自遠方而是近旁。
他百米外一道白光劃過黑夜,大地瞬間搖晃。爆炸形成的光砭得人睜不開眼睛,伊凡迪迦在身前築起了一道水幕牆,擋住了那飛來的彈雨碎渣。
頭頂石牆上的粉塵像嚇破膽的跳蚤在爆炸聲中紛紛掉了下來,撲了他一身。
看來防得住炮火防不住粉塵,他咳了幾聲,拍走頭頂飄浮著的多餘粉塵。
彈火餘光后,炸彈擊中的地方建築坍了一片,火在成堆的焦木上嗶哩啪啦燃燒著。看著這番情景,伊凡迪迦覺得這彈藥的威力跟火烈聖靈的法術還有點兒相似。
軍靴聲從另一條街傳來,伊凡迪迦急忙躲進了身旁的廢墟里。他不想被人發現,也不想為此弄來不必要的麻煩。
隨著幾聲詛罵,幾個操著摩那口音的雇傭軍從街的那頭走到了街的這頭。
「這地方真他媽是阿瑞多最窮的地方,連泡鳥屎都沒有哪來的黃金。」
「將軍說它就在神廟裡,可你們幾個倒好為了那可悲的信仰偏偏不願進去。」
「黃天在上,老子是虔誠的信徒,就算餓死也不會去碰那些聖物。」
「現在你倒成了聖徒了,在旦基危在旦夕前你們可全在落井下石呀。」
「話別說的那麼難聽你也有份。」
此刻,有人插進話來,「瞧,兄弟們,我抓到了什麼?」
接著,放肆的笑聲跟母雞的叫聲混在了一起。
「扎比,我敢說這是這地方唯一的寶貝了,不出兩日蒙圖那小子就要派兵把整座城市再掘地三尺,颳走所有能夠颳走的寶貝。」
有人向地面啐了一口痰,像是聽到了什麼玷污他耳朵的名詞。
「老子倒想看看那小子能有什麼好下場。」
「別小子小子的叫,他現在可是阿瑞多的新主子。」
「我呸,就憑他赦兄篡位,他哥攤上他這麼個弟弟也是前世冤孽了。」
「扎比,你可不可以先讓你的母雞閉嘴,我頭都大了。「
接著母雞閉嘴了,伊凡迪迦猜想他們可能殺了它。
「兄弟們先別管蒙圖了,這屋子的玻璃完好無損說不定裡面還有口好鍋,咱們不如進去生個火暖暖身子再把雞給燉了。「
「扎比,這是你有生以來最聰明的一次。」
就在那幾人進了屋子以後,伊凡迪迦從廢墟里爬了出來,他準備快速穿過那間民宿以免被那幾人發現。
突然,他聽到屋子裡傳來女人的驚叫聲,接著有人跌倒了,東西滾了一地。
伊凡迪迦停下腳步,他腦袋裡有兩個聲音在對話。
別管閑事,快走。
見死不救算什麼,進去。
就在他舉棋不定時屋子裡傳來幾個巴掌聲,接著是女人聲嘶力竭的哭喊聲,那聲音像極具穿透力的魔音蓋過了近處所有的喧囂,讓伊凡迪迦不得不下定主意推開了門。
門頂的粉塵飄了下來,他身體擋在了門口。
屋子裡的女人倒在一堆木柴上,手被兩個大漢按住,前面的男人舉著一把血淋淋的刀。那刀上的血不是那女人的,而是他們腳下不遠處那隻母雞的。
女人見有人來了,眼睛里閃出一絲光,好似伊凡迪迦就是她的救世主。
好吧,神說過,當有人把你當成救世主的時候你就是救世主。
伊凡迪迦笑了笑,但裡面幾個雇傭軍可沒有笑。
從外形來說伊凡迪迦在他們幾個面前就像發育尚未結束的男孩,所以他們看他的眼神如同獵豹盯著幼兔。
「小子想幹嘛,陪大爺們玩嗎?」拿刀的男人直起了身子,轉向了他。
「不好意思走錯門了。」說完,他準備離開。
那幾個雇傭軍可不想這麼算了,他們相互使了個眼神,一隻大手便逮住了他。
作為天空之城聖都學院里最優秀的學生,伊凡迪迦內心一直有道坎過不去,那就是哪怕是對方的錯他也不會先動手。
現在好了,他可以揍人了。
他轉過身,逮住他的大塊頭打來一記右勾拳,伊凡迪迦腰部一個后閃躲了過去。
接著,第二個拳頭從另一個男人那裡揍了過來。
伊凡迪迦故意身子一倒,滾到了大門外。
他起身的動作跟他倒地的動作一樣的行雲流水,當他站起來時那幾個男人也跟了出來。
「先說好別打臉。」他對他們眨了眨眼睛,氣得那幾個大漢一擁而上。
只見一道白光在幾人間一竄,幾個大漢應聲倒下。他們的身體完好無損看不出哪裡受了傷,但人就是爬不起來。
伊凡迪迦站在他們跟前,那女人走了出來,她手裡握著一把刀像只蓄勢待發的幼獸,這倒讓他感到意外。但想想也是,在這兵荒馬亂中作為男人的他對她來說也是個不安全的存在。
他沒去招惹她,也沒想從她嘴裡聽到一句謝謝。阿瑞多持續了十年的戰爭讓這裡的女人早已變得像男人,男人變得像鬼,對存活下來的旦基人唯有武器才是希望。
「收好你的刀趕緊離開這裡。」
他丟下了這句話,消失在了滿目瘡痍的廢墟中。
神話背景,史詩題材,雙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