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擒拿手(下)
()須臾間,兩人使出各自的擒拿手法,抓腕、擊穴、分筋、攬腰、鎖喉、掰骨,呼呼呼已打出了不下二十招,只見藍衣和尚腳上四平大馬步,雙手攻防拆擋,穩紮穩打,進退有序,有條不紊。而袁響兔起鶻落,龍騰虎躍,鷹擊長空,砰砰砰時而虎形時而鷹意,變化無常,輕捷又不失生猛。眾人見那藍衣和尚一招一式稀疏平常,毫無出彩之處,而掌旗人招招華麗精妙,變化無窮,皆拍手叫好,讚美之聲不絕,一時鬧哄哄又亂成一片。楊成見他們不是比刀,打來打去無聊至極,看了伙便倦了,突然肚子「咕嚕嚕」打滾,眼睛也有點暈眩,才發現自己昨天賭了一整晚,到現在還粒米未進,又想到身後正是美味佳肴,哪有不胡吃海喝一頓之理。於是楊成低聲對章續說:「好了,你不會用刀,我不和你打了,你解開我,讓我先吃一頓。」卻沒人回應他。楊成轉身張望去,見章續正在挑撥這金猊爐里的炭快,卻似乎沒把他的話聽進去。楊成走過去用臂膀輕輕撞了他一下,道:「你在做什麼?快把我的手解開呀!」章續笑眯眯瞥了他一眼,便從懷裡取出一顆白色石丸,放入兀自升著白煙的金猊爐中,頃刻一裊青煙盤橫著白煙蜿蜒騰空。章續笑吟吟的看著青煙騰空,又從懷裡摸出兩顆藥丸,一枚自己服下,另一枚遞到楊成唇邊。章續提高嗓門道:「阿成,你肚子餓了,這個你先吃下墊墊肚子。——咦香爐要滅了,我去添兩塊沉香去。」楊成一口吞下藥丸,管他呢,能吃就行了。他見章續說去添香炭,卻躡足走近台屏,將耳朵輕輕湊上,探聽著那一邊房間的動靜。楊成鼻哼一聲,你解開我的手,我只能用嘴叼著吃了,可怪不得我了。想著,楊成一嘴一口大肉,如餓豬食糟糠一般,嘭嘭嗯嗯,熱汗浹背,吃的是津津有味。不一會,先前排列工美的菜肴,如今已是杯盞狼藉,一塌糊塗,如菜園裡剛奔過一群野豬似的。楊成「呃」的一聲飽嗝,雙手背往嘴巴一抹,醬油豬油,油膩不堪,一時手上嘴上油亮晶瑩,又污跡斑斑,絲毫不輸於那那一片杯盞的「盛壯「。楊成瞅了章續一眼,見他仍然一動不動的探聽,竟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傑作,不禁好笑。此時那一邊的房間依然是聒噪不堪,穢語不絕。其間偶爾夾雜著袁響和那藍衣和尚的喝吶交掌之聲,原來他們還在打,楊成瞧酒足飯飽,四下無事,便探頭又瞧去。只見那和尚腳底定釘,紋絲不移,手上拳掌爪鉤,綿綿打出,一招一式,不緩不急,不偏不移,只是瞧得有些刻板。而袁響卻顯得靈變得多,左引右穿,騰空俯衝,令人眼花繚亂。只是楊成卻在一旁搖搖頭,他瞧見袁響已經招式虛浮,力不從心了,他馬上要輸了。楊成是如何看出來的,原因很簡單,他從小到大不知用過了多少次擒拿手。果然,袁響使出一招「猛虎出山」,撲向藍衣和尚,藍衣和尚眼疾手快,仰首避過,隨即一招撩陰手,抓住袁響襠部。袁響頓感小腹一陣疼痛,雙腿一緊,夾住藍衣和尚的手。藍衣和尚另一手立馬掌擊而來,直衝袁響胸腔。這一掌來的甚是突然,袁響眼見避之不及,忍痛,皺憋著臉,氣出丹田,運行於掌,呼的一掌打出。兩掌相擊,袁響內力修為數十年,藍衣和尚哪耐的住,在巨龍幫人眾吆喝聲中,雙腳忽然失重凌空,身子向後飛去,一個正著,撞在小台屏之上,人屏啪的一聲,應聲齊倒,胸口一熱,噴出一口鮮血,便不省人事了。白袍僧怒喝:「好不要臉,竟然以內力取勝。」袁響滿臉通紅,雙腿內凹,緊緊夾著,本想言語,卻痛得一句話也將不出來。依照江湖中不成文的規定,如果說是比劃招式,其間是決不能運用內力,否者便是承認招式招式不如對方,只能靠能力取勝,這是位江湖人所不齒之事。但巨龍幫這般烏合之眾哪懂得江湖道義,竟然有人厚顏無恥的大喊:「大和尚,誰說比武他媽的不能用內力啦,你們不會想賴賬。」白袍僧怒容滿面,見自己三個徒弟上前攙扶,那藍衣和尚在在三位師兄的的呼喚之下,漸漸清醒。白袍僧方有少許安慰。他想四個月前,南少林收到邀請函,說今日子時在君子山莊下天王廟恭候少林高僧駕臨,到時將於眾人之前解開絕世刀法——連環刀的秘密。落款,劉姑娘。卻也不知道這劉姑娘何許人也?方丈苦思冥想,如何也猜不透其中的蹊蹺。不過幾日,卻絡繹武當、華山、崑崙、峨眉等大派掌門上山拜訪。他們除了敘舊客套之外,都說到了一件事,一個人。連環刀要出世了,劉姑娘。方丈暗中派僧眾調查,才發現除了這幾大門派之外,其他一些小幫派就也都收到了邀請函,至於他們為什麼一直不對外透漏,可想而知,他們皆以為自己是唯一收到邀請函的,他們想要獨吞連環刀譜。方丈與幾大掌門幾日商談,他們不由自主皆想到一個人——文刀。他是連環刀的主人,所謂「連環過處,寸草不生」,世上見過他的人很多,但沒有人知道他的模樣。因為見過他的人都把這個秘密和自己的性命一起交給了閻王。文刀是世上最可怕的殺手,有人認為他根本不是人,因為只有鬼才能殺人於無形。在死者身上找不到半點傷痕。唯一的痕迹,只有案發現場或圓或缺,或大或小的九道刀痕,連環狀,環環相扣。但突然,十年前,再沒人見過這連環。文刀彷彿人間蒸發了,音訊全無。有人說他老死了,有人說他本是鬼,如今已經投胎轉世了。無論如何,文刀不再出現了,眾人不用再提心弔膽,好似活在冥界,離地府只有一步之遙,瞬息間便化為冤魂。方丈暗忖:「劉姑娘?劉姑娘?劉?文刀二字和合便是個『劉』字,莫非這劉姑娘就是文刀」。他中感到渾身不安,冥冥中想到,這一切很可能是個陰謀,難道是連環刀重出江湖,便要屠滅武林。方丈慈悲為懷,縱然自己的弟子不去赴這鴻門宴,又怎麼忍心讓其他武林同盟遭此劫波。於是幾大掌門協商,各派出門下得意弟子前去阻止其他門派上山赴約,此次南少林派出的是座下戒苦、戒怒兩位弟子。戒苦又帶了禪心、禪意兩弟子。戒怒則帶了禪花、禪石、禪悟、禪破四個弟子。而那位受傷的藍衣弟子就是禪石。當下禪石坐靠在牆角,呼吸均勻,已無什麼大事,戒怒這才放心,向四周掃了一眼,才發現原來倒下的台屏後面另有一個房間,裡面獃滯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渾身腌臢的少年,猶如叫花子一般,另一個是瘦骨嶙峋的老人,眼神躲躲閃閃。戒怒頓然心中一凜,這老頭不正是那晚送來邀請函的人嗎?只是那時他來去匆匆,當方丈意識到事態嚴重之時,他已經不知去向了,「好傢夥,可讓我在這逮著了你,今日你不把事情一五一十交待了,休想離開此地。」戒怒眼生怒火,直向章續噴射而去。章續眼見眾人眼光都投向自己,嘻嘻一笑,對戒怒道:「原來是戒怒大師,真是巧了,我正愁沒處找你了,原來你卻就在隔壁間。哈哈哈,你說這不是叫什麼,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嗎?」戒怒冷哼一聲,道:「你找我?我也正找你呢?你今日就把邀請函的事跟我講清楚。」袁響一聽,心下暗驚:「他也知道邀請函之事,難道南少林也收到了邀請函?那日送邀請函之人來無影去無蹤,難道卻是眼前這個糟老頭?」楊成卻聽不懂什麼邀請函的,也沒有人注意到他,一對眼珠便悠然游轉,從半開的窗戶看下去,卻見到三個穿著富貴華麗的人走進了酒店中,楊成似乎還有印象,這不正是清晨時在紅官茶館歇腳的富翁一家嗎?想來他們拜祭完了親人,正要在這家客店過夜了。正看得入神,驀地一聲雷鳴大喝:「說,你跟文刀有什麼關係,否則我將為民除害,當場斃了你這惡人。」楊成定神瞧去,只見戒怒陣青陣紅的臉不住顫抖,顯示憤怒至極。章續哂笑道:「想不到堂堂少林弟子,竟說出暴戾的話來,嘿嘿,善哉,善哉。」,說著他也雙手合十,模仿起戒怒進來時的神態舉止。「胡言亂語……」聲未落,只見黑影凌空撲來,如虎似龍,颯颯生風。章續一驚,想不到這戒怒暴怒如此,當下更不假思索,抽身躲開。戒怒出招綿密,一招更勝一招,腳下梅花步,一步更穩一步。在戒怒「嘭嘭」腳步聲中,只聽他道:「袁響,你看清楚了,這少林擒拿手比你虎鷹功如何?」袁響木訥的靠著牆壁站著,只覺臉上陣陣寒風蓋面而來,他看著戒怒、章續對打,方知何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見戒怒雙手不停拳、掌、鉤、爪送出,快狠無比,延綿不絕,有如江河之滔滔東流,章續身手固然迅捷異常,晃上晃下,好不停滯,但無論如何卻仍然掙不脫戒怒的拳圈。戒怒梅花正步,章續每次避閃開了,戒怒只須踏出一步,便有緊貼上來,如影隨形,揮之不去,章續片刻之間便呵呵喘氣,大落下風。袁響的手下更是看得如此如夢,只道:「功夫還可以練到這般模樣!」不禁黯然自愧,「我只怕再一百年也不及人家一個小指頭。」一個機緣巧合,突然一個踞龍門的人注意到楊成被綁這雙手站在一旁。便上前問道:「你龜兒子是誰?」楊成一本正經道:「我是你的龜兒子。」那人一聽,喜上眉梢,憑空還冒出認爹的,笑道:「好,龜兒子,你怎麼被人綁了」,剛說完這話立覺不對,他這認的是龜爹呀!他在罵我是烏龜。於是轉喜為怒,喝道:「你小子罵我烏龜,看我不大嘴瓜子抽你。」說著舉手欲打。楊成嘿嘿一笑,「你先別打,我們是自己人呀,你有見過自己人打自己人嗎?」那人將信將疑把手鬆下,嘴上嘀咕道:「也是,自己人不能打自己人」,稍微一想又覺不對,「咦,誰跟你是自己人了?」楊成道:「你看那和尚跟你是一夥的嗎?」那人想,「這和尚傷了我們兄弟,當然不是自己人啦」,於是使勁搖曳這頭。楊成又道:「那你看那個飛來飛去的老頭和那個大和尚是一夥的嗎?」「他們倆再大架,怎麼可能。」,那人不待思索,頭要得跟撥浪鼓似的。楊成道:「那你說我跟那飛來飛去了老頭是一夥的嗎?」那人道:「你當我傻嗎?他綁著你,要是你們是一夥的,我就是烏龜。」楊成道:「你絕對不傻,那你說和尚和你們不是一夥,飛來飛去的老頭有和和尚不是一夥,我又和那飛來飛去的來頭不是一夥,這樣也就是說……我們是一夥的啦!」那這一連說得奇快。那人愣愣地點了點頭,掏出手指喃喃自語:「和尚和我們不是一夥的,老頭和和尚不是一夥的,那我們和老頭就是自己人,你和老頭又不是自己人……」「咦,不對不對,你輸錯了,你和我們不是一夥的呀!」那人驚奇的喊道。楊成適才應變,一不小心說漏了,竟然讓著混人瞧了出來,只好硬著頭皮圓下去了:「誰說你跟我不是自己人了,你看那和尚沒有打你,說明他和你是一夥的,而老頭打和尚,所以老頭和你是對頭,而我和老頭又是對頭,我們同仇敵愾,你咋還說我們不是自己人呢?哼,你太不夠意思了。」那人也不知道這是哪出了問題,但聽楊成數的也沒錯啊,待要再數一遍,卻聽楊成說他不夠意思,他為人忠厚,最受不了人家說他沒有兄弟義氣,當下更不加猶豫,給楊成解開雙手。一副義氣凜然的模樣道:「兄弟,你自由了。」正在這時只聽戒怒和尚一喝:「著」,只見章續應聲摔倒在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楊成對那人說:「兄弟,我瞧這和尚不是自己人,我去教訓他一下。」那人口中應允:「好,兄弟這裡為你打氣。」但又一想,「咦和尚又變成不是自己一夥的,那少年還是不是自己人呢……」,一時麻繩細線亂成一團,雙手十指迷茫的點著,只恨不夠用,真想把腳趾頭一起幫出來數。「喂,大和尚,這老頭救過我的命,你打他就是打我,你知道然後怎麼樣嗎?」楊成走到戒怒面前說道。章續聽楊成說「打他就是他我」,一時心下大慰,自己浪跡江湖一生,交友無數,卻也沒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而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少年竟然能與自己惺惺相惜,兄弟相待。戒怒道:「然後又怎樣?」楊成道:「然後我要打你一拳,為這老頭報仇。」章續慷慨大喝一聲「好」,轉念又想:「這少年只會亂打一通,絲毫沒有功夫底子,我不忍傷他,這才著了他的道。而這戒怒不苟言笑,為人較勁認真,楊成那點花樣,哪斗得過這人」,於是道:「阿成,你這兄弟我交定了,我大你幾歲,你叫我老哥,我叫你兄弟,兄弟,你讓開,你不是他對手,老哥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楊成心頭一熱,他自幼孤苦,竟然還有人對他說這樣一番話。一時後悔之心大起:「好。老哥,對不起,剛剛我打的你太重了。」章續眉目舒展道:「兄弟,沒事,你下來,喂,戒怒,我們再打過,這事與我那兄弟沒關係。」戒怒道:「你不是我對手,只有你把文刀的下落告訴我,出家人慈悲為懷,我絕不為難你和你那位小兄……」楊成搶道:「誰說我老哥打不過你了,只是他剛剛受了傷,才著了你的道。現在我跟你打。大和尚怎麼樣?」戒怒哂笑:「呵呵,胡攪難纏,出醜露乖,先讓你吃吃苦頭再說……」「你這在做什麼……」,戒怒突然只覺雙腳一緊,被狠狠的箍住,只見楊成環住自己左腿,雙手合捆著自己雙膝,竟然下盤一時使不上勁,要不是自己以「千斤墜」定住地板,非摔個大跤不可。楊成在地下把戒怒的腳環抱成一團,見戒怒伸手抓來,嘿嘿一笑:「這也叫擒拿手?今兒也讓你見識見識。」突然大嘴一張,戒怒正好把手插到了楊成的嘴了,戒怒大叫疼痛,連忙收手,手上卻血腥淋淋,也虧得他這一下極快,只是被咬破了一塊皮。正要打發雷霆,驀地胸前「膻中穴」一麻,暗叫不妙,踉踉蹌蹌退了兩步,摔倒在地,只覺胸悶無比。似要喘不過起來。眼前卻見楊成叉腰大笑。戒怒迷迷糊糊之中回想適才的情景,感覺是一隻手自下而上藤繞過他的防線,一擊點中他的「膻中穴」。可是剛剛在他的胯下只有楊成,「這這這,絕不可能是出自他的手。」戒怒深深的記得,這一招叫做「枯藤老樹」,是少林擒拿手中的一招,但是歷代祖師都認為這一招太過陰柔冗贅,大有畫蛇添足之感,於是歷代祖師在傳授之時擒拿手之時都不提「枯藤老樹」,這一招,二十三路擒拿手之中自然沒有這招。而戒怒一生中卻見過這招。他永世不忘,在他剛入門時,他的師伯在他面前使過,那是何等神出鬼沒,鬼神莫測,他當時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是卻仍然沒有瞧清,這一隻手是如何繞過層層阻礙,最後直搗黃龍。他曾多次問過這位師伯,該如何把「枯藤老樹「化用到二十三路擒拿手之中?但這位師伯只是莞爾一下,徑自走開了。後來他便再沒有機會問了。因為這位師伯突然離開了少林,遊走四方。他的行蹤無人知曉,有道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江湖傳聞眾多他的事迹,卻不過都是無聊之人捕風捉影的杜撰,沒有人能拿出鐵證來。他不在少林寺了,因此他的法號幾十年下來,也寥寥數人記得起來。但人們卻都忘不了一個稱號「神遊佛」,只要聽到「神遊佛」三字,眾人便很自然的想到:「拳腳武功天上第一」。只是十年前,就在君子山莊,天王廟裡,發現了「神遊佛」的遺體,「神遊佛」圓寂。當然,這也是此次少林興師動眾來武夷山君子山莊的原因之一。但是,這個少年竟然也會「枯藤老樹」,難道是師伯轉世,又想:「這少年少說也有二十齣頭,師伯卻是十年前死的。」一時如何也想不透。想不透的何止他一人。章續也抓耳撓腮,想:「這戒怒和我打時虎虎生威,怎麼被楊成一箍就摔倒了,還被楊成咬了一口,奇哉怪哉!……怎麼這麼暈」,章續忽然只覺頭暈腦脹,眼冒金星,隱隱約約只見周圍的人一個個都倒下了,不久頭腦一白,也不省人事了。楊成正笑著,發現眾人一個挨一個暈倒,來不及驚愕,只覺頭顱突然好似灌了重鉛,腳又似被吸幹了精髓,再也忍不住,呼的一聲也倒下了。雲里霧裡之間,只覺一個人影向他走來,將他抱起,一個尖細的聲音:「劉姑娘,你何必再躲,我們可是老相識了。嘻嘻,你救你的手下,這個少年我先帶走了,咱們後會有期。」話音落下,只見那半合的窗子飄飄然卷進一股白霧,霧在說話:「朱前輩,今晚你來么,我要了斷了這十年的恩怨。」聲音猶如深谷幽泉,說不出的婉轉清涼,卻又有說不出的離愁別恨。原來這飄進來的「霧」是個女子,楊成忘不了這聲音,他掙的抬起頹廢的眼皮,看去,「是她,是她,果然是她……她果然沒死。」只聽那個抱著他的人尖聲尖氣的笑道:「老夫,一定去的,劉姑娘,到時候就會真相大白了。老夫先走了。」……楊成再也撐不住了,顫抖的眼皮終於徹底合上了,身體被人抱著,只感覺一直在飛,後來連自己的身體也感覺不到了。「原來是他,他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