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濺金陵 （二）
這麼多人拿不下一座破院子，消滅不了二十個支那人，讓鬼子大為光火，急令調來大炮轟擊。
「轟……轟……」幾聲巨響，破房周圍落下幾發炮彈，幾名士兵被炸飛了，伍團長急忙大喊：「全都到西邊牆角，那裡炮彈打不上。」
十幾個人迅速退到牆角，炮彈在周圍不停的爆炸，整個院子成了一片火海。
「弟兄們，鬼子很快就會上來，最後的時刻到了，你們怕不怕？」伍團長抹了一把汗水。
「怕什麼？老子已經打死好幾個鬼子，早夠本了，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照樣殺鬼子。」參謀長一改平時的文弱，神色堅毅。
「媽的，都他娘的是好樣的！大家把刺刀上好，一會和鬼子痛痛快快的干一場！還有，每人裝兩顆手榴彈，別他娘的被鬼子俘虜了，老子可不想當俘虜，你們也都別當俘虜，那不是人做的。小沈，你怕嗎？你他娘的不該來這裡，讓老子對不住劉總司令。」伍團長拍拍沈世傑的肩膀。
「團座您放心，父親和劉總司令看到世傑在這裡殺鬼子，一定非常欣慰，世傑不會給您丟人的，不會給父親和劉總司令丟人，不會給咱川軍丟人，更不會給咱中國丟人。」沈世傑整整軍容，伸手拿起了步槍。
「他娘的，沒有一個孬種，不虧是川軍啊！你小子如果命大出去，回家告訴咱四川父老一聲，就說他們的兒女都不是孬種。不過，估計咱們誰也出不去了，這沒關係，老天爺會給咱們帶信的。炮火延伸了，鬼子馬上就會上來，弟兄們，上刺刀！」
幾十名鬼子衝進了院子，伍團長怒吼著迎了上去，鬼子不停的退子彈，槍栓拉的「嘩嘩」亂響，看的沈世傑一愣一愣的。
伍團長如猛虎下山，左衝右突，眨眼間就幹掉了兩個鬼子。看到這個沒有軍銜的中年軍人如此威猛，五六個鬼子立即圍了上來。
參謀長不善拼刺，握著兩把手槍左右開弓，鬼子還沒到跟前就被打倒。十多個鬼子包圍了他，有的鬼子還對他指指點點，估計是對他不會拼刺極大的不滿吧？參謀長雙手不停的扣動扳機，可是鬼子太多了，幾把刺刀抵近了參謀長的前胸後背。
「哇！」的一聲，參謀長狂吐鮮血，三四把刺刀同時刺中了他，他扔掉手槍，吃力的拔出手榴彈，拉出引線：「團……團座，上……上路吧！」
伍團長看見參謀長被刺中，大喊一聲：「參謀長……」話音未落，幾把刺刀刺中了他，他奮力將步槍扔了出去，刺刀刺進了一個鬼子的胸膛。他拔出兩顆手榴彈，高聲喊道：「弟兄們，上路啦，川軍萬歲！中華民族萬歲！」用力拉響了手榴彈……
三五個鬼子圍著沈世傑，他在靈巧的躲避鬼著子的刺刀，鬼子刺刀每次即將刺中都被他款款躲了過去。而他的刺刀始終不離鬼子的要命處，只要鬼子稍有破綻，刺刀馬上就會扎進去，至少也會給鬼子划個口子。
聽到伍團長的吶喊，沈世傑不再躲避，將步槍朝鬼子猛的扔了出去。就在鬼子愣神的功夫，他伸手就拔手榴彈，不成想腳下一滑，仰面朝天倒了下去，頭重重的磕在磚頭上。緊接著幾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他只覺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正在拚命阻擊鬼子增援的孫營長聽見一陣巨響，巨響過後，那裡槍聲、炮聲停了，周圍的槍炮聲也都停了下來。
那是伍團長戰鬥的地方，沒有了槍炮聲說明沒了抵抗，不用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伍團長他們遇難了。
周圍還有數百上千甚至更多鬼子，孫營長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他叫來幾個士兵：「告訴弟兄們，連自為戰，排自為戰，班自為戰，人自為戰，為團座和犧牲的弟兄們報仇。想辦法出去幾個弟兄，告訴地道里的特務連，讓他們連夜回青龍山，把團座殉國和我們即將為國捐軀的消息轉告山上的弟兄，要他們為咱們報仇！」
槍炮聲爆響，到處響起驚天動地的爆炸，國軍弟兄前赴後繼，視死如歸。很多弟兄抱著鬼子同歸於盡，更多的士兵勇猛的向鬼子衝鋒，鬼子的機槍大炮形成一道道密集的火網，國軍士兵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
二營和三營還在山洞裡待命，秦營長和李營長焦急的望著南京方向，可他們只能聽見隱隱約約的炮聲，其餘什麼都不知道。
兩名渾身血污的弟兄跌跌撞撞跑了回來，幾位連長立即將他們帶到兩位營長跟前：「報……報告秦長官，李長官，我倆是……是特務連的，團座和一營弟兄們都……都已殉……殉國，我們特務連活著的幾十個弟……弟兄全部衝進了南……南京，派我們回……回來給兩位長官報……報信，讓長官為團座報……報仇！」
秦營長和李營長面面相覷，他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把抓起報信的士兵：「你他媽的再說一遍，團座他們咋的了？」
「報告長官，團座他們已經殉國，嗚……嗚……」兩名報信的士兵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秦營長和李營長走進山洞，秦營長站在一塊石頭上：「弟兄們，團座、參謀長以及一營的弟兄已經在南京城全部殉國，我們現在咋辦？弟兄們說，我們咋辦？」
「為團座報仇！為一營的弟兄們報仇！殺鬼子！殺！殺！殺！」一片憤怒的狂喊。
「好！都是好樣的，現在，我們服從三營李營長指揮，請李營長訓話。」秦營長伸手把李營長拉上石頭。
「秦營長和弟兄們抬舉我，我就當仁不讓，暫時代理指揮二營和三營。剛才弟兄們都說了，要為團座和一營的弟兄們報仇，我們也只有這一條路了。周圍全是鬼子，鬼子在青龍山下建起了一道道密集的火網，咱們要下山突圍就是以卵擊石，根本沒有可能。青龍山上什麼都沒有，沒有給養呆在這裡同樣是死路一條。弟兄們，既然我們沒有活路，那我們就要選擇自己的死法。我們是來保衛南京的，沒有完成任務，也不可能完成任務了。我們不能保住國都，但是我們可以打鬼子，用鬼子的屍體祭奠一營的弟兄，祭奠參謀長和伍團座，祭奠我們的國都，祭奠戰死的中國軍人和遇難的平民百姓。」他整了整軍容，整個山洞鴉雀無聲，弟兄們都靜靜的等待命令。
「現在我命令：三營一連擔任前衛，三營其餘部隊和二營依次沿山洞和地道進入南京。弟兄們，擦乾眼淚，擦亮鋼槍，立即出發！」
又是一個黎明，中華門周圍非常安靜，牛蠻娃閃身出了地道。他警惕的看了看周圍，又爬在地上仔細聽了一會，發出幾聲輕輕的耗子叫，隱蔽在地道里的一連魚貫而出。
突然，地道四周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學校房頂上、牆後面冒出無數鬼子，炮彈猶如冰雹一樣落在一連及地道口附近，一連瞬間就被火海吞滅……
地道里的李營長心急如焚，他萬萬沒想到還沒出地道就遭受如此劫難，他不敢再想，急令部隊退至地道深處。
可是已經晚了，鬼子在地道口不停的釋放毒氣，還用幾輛風車往洞里吹氣。地道里到處都是咳嗽聲和咒罵聲，很多人雙手掩面，痛苦的用頭撞牆，更多人無力的倒在地上。
咳嗽聲漸漸少了，四周慢慢趨於平靜，烏雲擋住了剛剛升起的太陽，冬日的殘陽沒有一絲溫暖，漫長的冬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