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回到家，剛進門，手機就響了，沈慕蓉看一眼，是陌生電話，猜大概是騷擾電話，就懶得去接。
陌生電話響了一輪，一口氣還沒歇完，又響了，透著鍥而不捨的勁。
這就不得不接了，會是誰周六打電話給她？是段思齊嗎？
「你好，沈小姐。」疏離冷淡的醇厚女聲在耳畔響起。
有點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
「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包靖虹。」聲音越發冷漠了。
竟是段母，剎那間，沈慕蓉的心中閃過一絲不詳之感。
「阿姨，不好意思，剛才一下子沒聽出來，這是你的手機號嗎？我存起來。」沈慕蓉假裝感受不到她的敵意，熱絡地說著。
「你明天有時間嗎？有的話，邀請沈小姐共聚午餐。」
沈慕蓉的內心是不想去的，明明是鴻門宴，可是她不得不去。
沉默的一瞬，被拉得很長，段母有些不篤定了，她會拒絕嗎？
「謝謝阿姨的盛情邀約，請問是在哪家飯店？」沈慕蓉笑道。
「江南飯莊。」
說完，禮貌地掛了電話。沈慕蓉站著不動，發了好一會呆，她拿著手機的手，骨肉纖細，白皙透亮，更顯得手機厚重無趣。
江南飯莊，是雲城數一數二的大飯店，只做江浙一帶的菜。
沈慕蓉到的時候，段母已經坐在了首座，四目相對，鬆散的空氣突然變得緊繃。
穿一身秋香色旗袍的段母，坐著不動，只緩緩一笑，笑意不到眼裡，「沈小姐，快坐。你可有什麼忌口的嗎？」
沈慕蓉搖搖頭，笑道，「客隨主便。」大大方方坐在段母的對面，任對方打量。
這個中式風格的包間很大，可容納十個人圍坐一桌也不擠，此時卻只有她們兩人，又沒人開口說話，只有服務員不停地進出布菜的聲響，便顯得有些空曠寂寥了。
菜上齊了，關了門，段母開門見山道，「沈小姐，我們做個交易吧？」
沈慕蓉挑眉一笑，「什麼交易？」
段母的性格倒是爽利，不來虛的，也從沒有扯高氣揚的氣派。
看著沈慕蓉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她不禁起了一絲好感，猶豫了一瞬。
也只有一瞬。
段母定定地望著她，淡然道，「我想要沈小姐演一齣戲，為期一個月。事成之後，我會資助沈小姐去國外學習服裝設計。當然，沈小姐也可以提其他的要求。」
段母的眼神是沉著而老練的，並不讓人反感。
此次肯定是為著段思齊而來的，沈慕蓉還以為段母是要自己遠離段思齊，愣了一下，問道，「要我做什麼？」
段母一手擺弄著紅酒杯，嘆道，「我希望你能與思齊談一場戀愛，然後再劈腿出軌，甩了思齊。」
餐桌上的菜肴芳香四溢，沈慕蓉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她不懂段母為什麼要提這樣的要求，她垂著眼眸，懶懶道，「為什麼？我不想傷害段思齊。」
段母冷笑一聲，一針見血指出，「你以為你現在這樣拖著他，就不是傷害他嗎？」
場面瞬間冷到冰點。
沈慕蓉無端覺得頭痛，抿住嘴唇不發一語，她本就是小方臉，宛如刀刻般的線條，倔強而堅毅。
段母嘆了一口氣，無奈道，「長痛不如短痛。若是你不同意這麼做，思齊不會對你死心的。」
沈慕蓉辯解道，「我已經明確拒絕他了，他最近也沒有來找我。」一副你是不是想多了的樣子。
段母苦笑，「沈小姐，為什麼這麼確定思齊放棄了？沈小姐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你要思齊與你結婚，你知道他為了你，跟我鬧了多少回了嗎？」
沈慕蓉端起酒杯，放到嘴邊淺嘗一口，又放下，開始夾菜吃。
段母冷冷道，「沈小姐，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所以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會愛上思齊。」
沈慕蓉夾菜的手一頓，眼神一凜，片刻后，又若無其事地吃菜。
這些菜真好吃，不枉此行。
段母冷冷地盯著沈慕蓉，彷彿一條吐著芯子的眼鏡蛇，正在緊盯著自己的獵物。
沈慕蓉嘆了一口氣，緩緩道，「阿姨，若是我這麼做了，受傷害最大的是思齊。您願意看到他受傷害嗎？」她頓了一下，繼續道，「我不想和段思齊在一起，在這一點上，我們的是一樣的，總有其他辦法可想的。」
她的心裡想，若是自己真的這麼對付段思齊，恐怕他會對自己恨之入骨，自己絕對沒有好日子過。到時候，她又何去何從？
段母適時道，「你放心，事成之後，我會保你一世無憂，即使你學成之後想回雲城，我也絕不會讓思齊封殺你。」
兩人都是聰明的女子，利害關係算得清清楚楚。
正在此時，沈慕蓉的手機響了簡訊聲，她點開一看，是段思齊從英國發來了一張照片，是他站在中央聖馬丁藝術學院大門的照片。
緊接著是一條信息：「慕慕，看到了嗎？這裡太好了。」
「看到了。」
「下次，你一定要和我一起來。」
「你是在英國出差嗎？」
沈慕蓉放下手機，思考片刻，問道，「您和段思齊達成了什麼協議？」
段母沉默了，未料到她如此通透直接，半響才道，「三個月之後，我不會再阻攔你們。到時候，你願意和思齊結婚嗎？」
沈慕蓉緩緩搖頭，段母為兒子不值，心中又很好奇，語氣變得生硬，「沈小姐，為什麼這麼抗拒思齊？若是換做別的女人，早就撲上來了。」
段思齊又發了好幾條信息，「出差。」
「今年學院的考試，準備得怎麼樣了？」
「你現在忙什麼？」
沈慕蓉一條都沒回，只是覺得很疲倦，她沒頭沒腦地道，「段思齊說他願意資助我出國學習，我是答應您，還是答應他呢？」
段母的臉上瞬間愁雲慘淡，氣氛越來越僵硬。
沈慕蓉無力道，「阿姨，您好好勸勸段思齊，讓他改變心意吧。」
段母眉頭緊皺，沒好氣道，「若是我說的話有用，還用得著找沈小姐出來嗎？」
不知為什麼，看到段母這個樣子，沈慕蓉不厚道地笑了，剛笑出聲又覺得不妥，趕緊止住笑。
她抿了一口紅酒，解釋道，「阿姨，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太像了，都拿段思齊沒辦法。」
大概是因為兩人的立場莫名的一致，氣氛鬆弛下來。
沈慕蓉又道，「阿姨，先吃飯吧。我們再想想，想一個更妥帖的方法，讓段思齊知難而退。」
這一刻，段母知道，為什麼兒子會這麼喜歡眼前的女孩了。
她吁出一口氣，放下戒備，這會子才覺得真的餓了，先吃飯要緊，她瞄了一眼沈慕蓉，她的眼睛又黑又亮，皮膚如雪，心思更是玲瓏剔透，更重要的是，她的心不壞。她低頭吃菜的時候，頭頂的頭髮又密又黑，是個好孩子。只是她不愛自己的兒子，若是她愛上了思齊，自己或許是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想到這，心裡猛地一驚，自己什麼時候被她蠱惑了，什麼同一個立場，自己竟不知不覺被她帶偏，她今天來的目的可不是這個…段母食不知味，對面的沈慕蓉卻吃得正香。
一時間，包間里只剩下兩人進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