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交戰

「他在東面山上。」薩利姆喊道。

林淮生縱身一躍從飛機左側跳了出來，一個精準的三發點射擦著他的屁股，打中了飛機機翼，很顯然上頭上除了一名狙擊手還有其他士兵。他躲到了飛機一側的的射擊死角，背靠著飛機殘骸喘了幾口氣，槍聲開始密集起來，上方的點射噼里啪啦蓋了下來，周圍的巴基斯坦士兵在各自的掩體後面用胡亂的掃射還擊。林淮生探出頭環顧四周，起落架旁，努爾曼中士死灰一樣的眼睛正看著自己，他的槍掉在了旁邊。林淮生匍匐過去，摸到牛皮的槍帶，流彈擊中地面迸起的碎石打在了他的手上和臉上，他緩緩地將槍從起落架旁拖了過來；這個動作很慢，不至於不引起幾百米外雪線上的狙擊手注意，林淮生終於可以反擊了，但是這支槍從高處跌落過，原則上必須進行矯正才能射擊，戰鬥中這可不容易做到的。林淮生從機頭處爬到機尾斷裂處，從蒙皮斷裂的地方探出頭去，可以看到山脊上有幾個火力點在開火，這些都不是他的首要想找的目標。

「他躲在雪地里。有偽裝，大概在300米外。」上尉在一塊石頭後面喊道，這些只是他的感覺，對指示目標沒有什麼價值。

林淮生知道這顯然只是一次遭遇戰，印度軍隊並沒有完成一個埋伏，他們只是恰好趕到東面的制高點，如果從兩個方向形成交叉火力，自己和這一小隊巴基斯坦陸軍今天就很難活下來了。他第2次探出頭，用6倍瞄準鏡漫無目的地搜索整個山脊，沒有任何的發現；他想，這名槍手很可能會恃無恐地在同一個地方開很多槍，要是換成自己也會這麼做的，所以只要有耐心。

「啪！」的一聲槍響劃過山谷。

這一回林淮生看到山頭上的一個雪堆上騰起一片雪霧，自己身旁的一名探出半個身子還擊的巴基斯坦士兵應聲而倒，他在地上大叫起來，大概腿上挨了一槍。林淮生迅速將瞄準十字對準這個雪堆，扣動扳機，不出預料，這一槍沒有打中，但是林淮生看清了彈著點，他拉動槍栓上膛，然後再一次瞄準，這是一次危險的對賭，因為對手多半已經看到了自己，那個雪堆正在慢慢變小，這名印度槍手正在退卻，這說明他意識到了威脅，正想躲到山脊後面去，林淮生按照第一次的彈著點修正了偏差，再一次扣動扳機，這一次他看到一片紅色的血霧在雪堆上方噴起。

山脊上其餘的火力開始集中到林淮生躲藏的飛機上，飛機的後半段只是一截空殼，無法抵擋子彈，林淮生再一次爬到機頭位置從斷裂的起落架後面打了兩個點射，試圖壓制住了上面的敵軍火力，但是都能沒有打中。一名印軍從山脊後面半蹲了起來，瞄準鏡里可以看見他手裡的古斯塔夫火箭筒，但是林淮生的步槍里已經沒有子彈了。很顯然，印度突擊隊突然出現在這裡的目標不是殲滅這支巡邏隊，而是要摧毀這架飛機，他趕緊招呼薩利姆上尉朝來時的路後退，遠離飛機，他撿起旁邊的一支沾著血的突擊步槍，向上方射擊，打得上面準備發射火箭彈的敵軍抬不起頭，他估計上方的敵軍大概不超過10個，但是不表示後面的山坡上沒有其他的人正趕過來。薩利姆上尉退到了幾十米外的岩石後面，重新投入射擊，雙方突擊步槍的射程已經很勉強才能夠得著對方了；林淮生趁著火力被引開，趕緊逃離了飛機。一陣直升機螺旋槳轉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起來，大概這是一架輕型直升機，雖然還看不見，但是聽得出，它大概就在山脊後面。

「是你們的雲雀？」林淮生問。

「不，當然不是，」薩利姆中尉說著停頓了一下，他得仔細分別一下。

「這是印度豹的聲音，我們得快撤。」

頭頂上印軍稀稀拉拉的火力無法阻止下面的撤退，薩利姆上尉指揮著一小隊人架著傷者退出二百米的時候，山脊上的印度士兵發射了第一枚火箭彈，擊中了美洲虎的殘骸，殘骸高高騰起又掉了下來，顯然沒有徹底被摧毀。緊接著巨大的旋翼冒出了山脊上，一架噴塗著斑斕迷彩的印度豹直升機轟鳴著越過了山脊，開始下降，飛機的兩側滑橇上各站了一名士兵，巴基斯坦士兵向直升機開火，但是距離太遠毫無準頭。

印度豹顫顫悠悠懸停在離河谷地面大約半米的地方，一名印度士兵跳了下來，跑到了破損嚴重的飛機一側，朝座艙內丟了一個很大的爆炸裝置，隨後他跑回了直升機，印度豹拔地而起脫離山谷的時候，美洲虎再一次發生了巨大的爆炸，這一回它被炸成了碎片，肯定是刨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了。

「我們能早到30分鐘就好了。」薩利姆上尉說道。

「別太自責，反正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東西，前線機場的情報，衛星也能拍到。」林淮生寬慰他道。

「為什麼他們這麼反常？深入邊境只是為了炸毀一架飛機？」

「確實很有意思，我覺得這才是值得分析的情報，象是某種特殊時期的過度反應。」林淮生說道，他用望遠鏡看著山脊上的幾名印度士兵拖著死屍漸漸消失在雪線之上。

「中校，就是說他們要進攻了？所以他們需要破壞敵我識別裝置？」

「進攻？我覺得……至少在這一帶不太可能，除非，規模很小。」

通訊兵的電台終於接到了指揮部新的指示，除了報告受到了印度軍隊襲擊，還收到了司令部的一個命令，要求林淮生必須立即回到吉爾吉特機場，但是沒有說明原因。林淮生滿腹狐疑，他估計到這應該是國內的意思，但是猜不透這是為什麼，因為自己剛來了一個星期而已，之前除了在地下指揮部看了看沙盤還沒有接觸任何實質的信息，昨天他才向巴方提出了到前沿看看的想法，這裡也只是他的第一站而已。

8點的時候，林淮生與薩利姆上尉一起坐車到了司卡杜的機場等候接他的飛機，這是一座簡陋的高原機場，每周只有很少的幾班客機，今天也沒有例外，整個機場空空蕩蕩。來接他們的，竟然是一架北方軍區司令部派來的塞斯納172型聯絡機，含駕駛席在內，一共只有4個座位。

飛機起飛后，一直以很低的高度向西北飛行。飛行員似乎不像民航飛行員那樣注意安全，飛機上的電台一直在播放著時斷時續的烏爾都語新聞節目，林淮生聽不太懂，所以並不在意，直到坐在一旁一直打瞌睡的上尉突然抬起頭來。

「中校，我想印度軍隊要進攻了。」

「哦？」

「你聽，今天下午，印度國會剛剛通過了數目很大的反恐預算，」薩利姆上尉開始翻譯起來，「卡汗總理宣布成立了緊急狀態內閣。」薩利姆上尉神色不安地說道。

「我看不會有太大的麻煩，還有聯合國呢。」

「不不，中校先生，你可能不知道，現在不止是卡漢一個人想要開戰，他的國防部長辛格，是有史以來最好戰的印度國防部長。他們湊在一起，一定會在克什米爾問題上找麻煩。」

「放心吧，不是還有我們呢？」林淮生說完，立即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麼輕率地表態，自己其實什麼也代表不了，好在，上尉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話當真。不過，林淮生直覺告訴他，自己臨時被調回國內可能與這件事有關，從時間上看，非常吻合，難道是情報部門察覺到了印度將要發起進攻了？但是理性告訴他，目前的氣候條件下，處於高原地帶的克什米爾地區不會有大規模的戰鬥，至於別的方向，他遇見的所有的巴基斯坦陸軍軍官都強烈地否認這樣的可能性，其固執的態度甚至讓林淮生覺得是在自欺欺人；他認為印巴戰爭只發生過屈指可數的幾次，如果總是用之前的經驗來規劃下一次的衝突可能得進程，那肯定是不明智的，戰爭不會按照規劃好的形態發生，尤其他們也知道新上任的辛格部長是與眾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