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找上門

92、

蘇晨借著桌子上香薰蠟燭的微光，看著裴晨曦抱著酒杯窩在沙發卡座里失了神。

她就像個妖精，即使不划精緻的妝容，也無時無刻不吸引著她。

裴晨曦察覺到蘇晨的目光，但見他又半天不說話。

她又抿了一口酒，再次問：「大晚上你把我拉到這，不會就是為了問我是不是單身！了解我的感情走向吧~」

在裴晨曦的疑惑中，蘇晨終於說出來壓在他心裡很久的話。

即使最後連待在她身邊做朋友的機會都沒有。

這次，他也義無反顧了，因為顧慮，他錯過了太多次開口的機會。

「裴晨曦，如果你要找男朋友，我可以提前排個隊嗎？」蘇晨話語堅定，眼睛直視著裴晨曦，不想錯過她的任何錶情。

聞言，裴晨曦恍惚了一下。

她以為她喝了2口酒，就開始醉了。

但蘇晨過分認真的表情，很明顯說明她沒聽錯。

「別開玩笑了！這大晚上的，不帶你這麼嚇人的。」裴晨曦假笑著試圖打破這氣氛。

蘇晨反問道：「我很嚇人嗎？」

看著蘇晨依然無變化的嚴肅臉，裴晨曦收起嘴角尷尬的弧度，支吾道：「有點！」

他這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跟她是仇人呢！誰能想到他這是在表白~不過話說回來，他什麼時候有想做她男朋友這種想法的？

他們認識三年多了，她怎麼沒看出來他喜歡她呀~

「蘇晨，你不要一時衝動！我你還不了解嗎？」裴晨曦坐直身體開始勸說。

蘇晨還是很堅定回答：「我不是一時衝動！」

裴晨曦一噎，計劃逃跑：「你是不是也被家裡逼婚逼急了~」

「不是！」

面對義正言辭的蘇晨，裴晨曦也言辭了，她現在腦子有點亂，站起來準備直接跑路，可蘇晨不會這麼輕易放手。

「我突然想起來，我媽讓我趕緊回家，我先走了哈~」

裴晨曦跑路的動作被蘇晨阻止。

他沒起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不安分的裴晨曦拉到他這邊卡座。

裴晨曦沒有一絲防備，差點尖叫出聲來，她怎麼能想到斯斯文文的蘇晨這麼野，連一直所向無敵的她就這麼被禁錮著，關鍵是她還半靠在他懷裡，心跳個不行。

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蘇晨，你冷靜一點，先放手~」

裴晨曦的話並沒有起到作用，蘇晨很喜歡此刻慌亂的她，不會有那麼多歪腦筋。

「我很冷靜~」

裴晨曦的背貼著蘇晨結實可靠的胸膛，心裡說不上來的不平靜，讓她慌亂到氣急敗壞：「那你就準備一直讓我這麼跟你說話嗎？」

蘇晨思考了一下扶著她坐正，但一手一直抓著她。

裴晨曦緩了口氣，見他還抓著她手腕，翻了個白眼：「大哥，你這是打算我要是不答應，就一直抓著我，是吧！」

蘇晨側身認真地說：「我只想要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蘇晨，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好合作夥伴，從來沒往這方面想。」

「我不想只是合作夥伴，我想你做我女朋友。」

「大哥，這不是你想就可以的~」

「所以，你在你心裡我們僅止於此，對嗎？」

裴晨曦聽到蘇晨輕慢慢低沉的聲音，她心裡並不好受，在她眼裡，蘇晨一直是那個遇到困難可以全心依賴的人，但僅限於工作。

這幾年，他們亦師亦友一起打拚。

他也見證了她戀愛、分手，她怎麼能突然轉換身份。

「我知道你很好很優秀，但是……」

蘇晨打斷裴晨曦，鬆開了手：「你不用給我發好人卡，我準備說出來的時候就料想到結果了，我只是不甘心我的喜歡沒有說出口就這樣無疾而終。」

裴晨曦看著蘇晨眼睛中暗淡的光，她心裡的難受一點點蔓延。

兩人沉默了一會。

蘇晨喝完最後一口酒，他喝了酒開不了車，拿出手機幫裴晨曦叫了車。

「走吧！我幫你叫了車，你早點回去休息~」

裴晨曦看著蘇晨恢復往常的姿態，只好答應：「好~那你呢？」

她擔心他喝了酒，開車出問題。

「放心！我一會找代駕。」

坐上車，路遙透過車窗外的後視鏡，看著蘇晨高大的身影，一點點變小，直到車轉角消失在她眼前。

裴晨曦癱在椅背上，嘆了一口氣，她想了想：「師傅，去金陽路的清遠小區。」

「姑娘，我們就是去這個地方啊，你下單的，你看我定位就是這~」

「哦~謝謝！」

肯定是蘇晨叫車的時候定的，他真是比她還了解她。

——

路遙躺在床上，正和另一房間的秦諾視頻，突然接到裴晨曦的電話，只聽電話那端傳來裴晨曦有氣無力地聲音「開門」，便掛了電話。

聞言，路遙反應了一秒，明白了裴晨曦的意思。

她一邊下床穿拖鞋，一邊跟秦諾解釋了兩句說了一聲掛了視頻。

路遙打開門，看到裴晨曦愁眉苦臉站在她家門口，外面的冷風吹得路遙一個激靈，趕緊把裴晨曦拉進房間關上門。

這個點，她爸媽已經睡著了，她只好小聲問裴晨曦：「咋了？」

裴晨曦聳著肩膀靠在一旁，坐在計程車上她想了很多，卻不知從何說起。

見裴晨曦要死不活的樣子，路遙幫她脫了落雪外套掛起來。

又伺候裴晨曦換了拖鞋，推著她的手進了她的房間。

裴晨曦的手很涼，路遙沒再急著問，趕緊給她拿了自己的睡衣。

「趕緊換上，躺被窩！」

然後出去給裴晨曦倒了一杯，路媽晚上煮的薑茶，再進卧室時見裴晨曦已經換好睡衣，靠在床頭，稍微放心了一點。

路遙走近將薑茶遞給她，想將她換下來的衣服整理放到一邊，卻聞見一點點酒味。

「喝酒了？」

裴晨曦小口小口喝著暖暖的薑茶，抽空迴路遙：「2口~」

路遙將她的衣服扔進臟衣籃，反正她們衣服互穿也不是第一次了。

收拾好，路遙上床盤腿坐著看著裴晨曦：「你的酒量，2口也不至於醉吧？」

裴晨曦智商回歸，淡淡的瞥了路遙一眼。

「你怎麼不問問我，和誰喝的酒？」

「蘇晨找你有事，除了他，你大晚上還能跟誰喝！」

路遙說完，裴晨曦不說話就那麼看著她，心理不太高的路遙坦白：「我知道蘇晨喜歡你，去年我也跟你說了，你說不可能我也沒再深究~」

「那你知道他今晚找我要告白的事？」裴晨曦放下杯子，雙手環胸。

「大概猜到了！」

裴晨曦看到路遙一臉坦然，再想想剛才酒吧的那尷尬氣氛，給了路遙一腳。

路遙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在防備了，所以很快穩住身體。

沒等路遙辯解，裴晨曦已經跪在床上挽袖子，嘴裡還念念有詞：「我滅了你這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叛徒！你說為什麼要替蘇晨打掩護，不早點告訴我這是一場鴻門宴？」

路遙剛穩住的身體被裴晨曦撲倒在床上。

她忙解釋：「不是我不提醒，我們幾個人一直在一起，我怎麼說？」

裴晨曦依然不放手，顯然不認同路遙的理由。

路遙只能繼續解釋：「你們一個從不說喜歡，一個從不相信喜歡，我怎麼說？我要跟你說蘇晨喜歡你，你還是會跟我說想太多、怎麼會、不可能！」

裴晨曦想了想，路遙似乎說得也沒錯。

如果不是蘇晨聽見親口說，她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裴晨曦從路遙身上起來，和她並排躺在床上。

看著天花板，裴晨曦回想：「你丫的早點告訴我，我就算不相信也有個心理準備，你知道蘇晨開口時，我就像個傻子，到現在腦子還懵著呢！」

「所以，你拒絕蘇晨了！」路遙問道。

裴晨曦不知道怎麼說。

「也不算吧！我沒接受，他說不讓我給他發好人卡，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說到這，她想起蘇晨站在雪裡的身影，就有點說不清楚的難受。

「這還不算拒絕呀~你手下留點情吧~」路遙偷偷翻了個白眼。

「……」

「你這在任何人來看，就叫婉拒，委婉地拒絕~」

聽著路遙的話，裴晨曦心裡的煩躁又上升了一個等級。

這時，路遙的手機響了一下，路遙和裴晨曦以為是秦諾發的，路遙坐起來拿到手機又躺回原位。

路遙打開手機還沒看，就收到了來自裴晨曦的警告。

「你倆不要太過分，再刺激我，你就等著吧！」

路遙在裴晨曦的威脅中看了一眼微信消息，用手肘戳了一下裴晨曦：「找你的！」

找她？誰啊！

裴晨曦帶著疑惑，接過路遙手裡的手機，一看上面的名字信息。

蘇晨：路遙，小曦安全到你家了嗎？

轉手將手機又塞給路遙，說道：「人家問你的，關我什麼事？」

路遙捕捉到裴晨曦一瞬即逝的害羞，清清嗓子說：「那我回了！就回到了？這樣是不是顯得有點冷漠？這大冬天的他又喝了酒，是不是還在外面黯然神傷呢？要不要問問他到家了沒呢？算了！我們也就是普通朋友，不問了~」

裴晨曦聽著路遙陰陽怪氣的試探，回頭給了她一記安分點的眼神。

憋著氣說道：「你想問就問，少在那作妖~」

路遙勾了勾唇角，快速打字，然後很快收到回復，遞給裴晨曦確認：「吶~他也安全到家了。」

裴晨曦撥開眼前的手機，坐起身換了位置拉扯著被子，踢了踢壓著被子的路遙。

「起開！我要睡了~不想跟你這個小叛徒說話！」

路遙坐起身讓開，看著裴晨曦躺在里側，一把拉著被子蒙在頭上。

她很理解裴晨曦此刻複雜的心情，如果是一個陌生人，裴晨曦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但蘇晨不是，他們是一起並肩作戰、互相攙扶的「戰友」。

裴晨曦之所以這麼為難，是因為她對蘇晨有感情。

至於是哪種感情？她現在自己也恍惚了。

如果蘇晨不開口，他們會一直這樣以好友、合伙人的關係相處下去，他現在捅破了朋友的界限，她還怎麼可能再用朋友的身份去綁架他。

路遙躺在旁邊，看著裴晨曦將所有被子捲走，問道：「你在糾結什麼？」

裴晨曦沒有回答，直到最後憋不住了，才從被子里露出頭大口呼吸。

她閉上眼睛一點睡意也沒有，腦子裡就是蘇晨，第一次見面的他，在店裡做咖啡的他，教她滑雪的他，還有今晚落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