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雪花
赤焰國天佑九年，這一年，是赤焰國第九代君主——慕容睿登基的第九個年頭，也是李皇后離奇失蹤的第三年。
「報告皇上，找到了，找到李皇后了。」空曠而寂靜的大殿中央，跪著一個身著黑袍的影衛，他低著頭向那大殿之上斜斜地靠在龍椅上的人報告。
龍椅上的男子支起身子，左手托著下巴，渾身散出一種慵懶的魅惑，微微地勾起薄薄的朱唇：「呵，我的皇后，終於找到你了。」
這天晚上，洛硯在櫻桃巷的小院里，來了一個不之客。只是那個人選在了萬籟俱靜的深夜裡，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站在一個房間的窗外，靜靜地站著。雪已經積得很厚，他似乎感覺不到冷一般站在雪地里，看著那扇窗。銀白的月光靜靜地灑下，如流水一般傾瀉在那人如玉的面容和寂寞的身影上。
房裡，洛硯寵溺地輕撫著懷裡的寶貝兒子，輕聲哄他入睡。這裡彷彿與外面的冰天雪地沒有關係，暖暖的，一室溫馨。
「媽媽，芽芽睡不著，想聽媽媽講故事。」寂靜的夜裡，響起一個軟軟的稚氣的童音，聽得人彷彿連心也要跟著柔軟起來。
慕容睿不自覺地覺得心裡有種莫名的激動，這，是我的孩子嗎？
「好啊，芽芽想聽媽媽將什麼故事呢？」彷彿在哼唱一曲搖籃曲般，一個溫柔的讓人舒服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芽芽想聽小雪花的故事。」
「小雪花的故事嗎，媽媽已經講過很多次了呀，芽芽還要聽啊？」依舊是溫婉的舒服的聲音。慕容睿聽到房內母子兩的對話，不由得覺得心也變得溫暖起來。只是，自己卻不能和他們一起，明明是一家人啊，可是，他慕容睿，同時也是一個帝王！
「嗯，芽芽還要聽。」芽芽抬起頭，睜大他那烏溜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美麗的母親。
洛硯寵溺地捏捏芽芽地小臉蛋兒：「你這小傢伙！」
屋外地慕容睿不由也覺得好奇。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等她繼續說。
「媽媽小地時候聽別人說：在一個很遙遠很遙遠地國家裡。住著一個美麗地皇后。有一天。天下起了好大好大地雪。過不了多久。漫天都是調皮地小雪花。整個世界都是純潔地白色。很美。那個皇后看到這麼美地小雪花。就說了：『我希望可以有一個像雪一樣美麗地孩子。』不久以後。皇后真地生下了一個像雪一樣美麗地孩子。
媽媽聽了這個故事以後。很羨慕那個皇后。所以後來媽媽也對天上地小雪花說：『我也想要一個像雪一樣地孩子。』」
「然後呢？芽芽就來了嗎？」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但芽芽興奮地眨巴著眼睛問道。
洛硯撫著懷裡地孩子。輕輕一笑：「還沒有。心愿地達成是需要很大地努力地。還要經歷很多困難。天上地小雪花聽到了媽媽地心愿。就約定好要來幫助媽媽。於是整個世界都開始下起雪來了。很美……很美……」洛硯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起那年地雪。真地好美。整個世界都銀裝素裹。好像一切陰暗都不存在了。
「後來，媽媽的肚子就變得越來越大，因為裡面有一個小寶寶了。可是，壞人想要搶走媽媽的孩子，他們把媽媽帶到了一個又黑又冷的地方，還把媽媽變得全身都沒有力氣。」講到這裡，洛硯停頓了一下，「可是，媽媽怎麼會讓他們得逞呢？於是，媽媽趁壞人們不注意，就偷偷跑出來了。」
聽到這裡，慕容睿已經知道洛硯要講的是什麼了，那個時候……
「後來呢？」
「媽媽跑啊跑啊，可是全身都沒有力氣，天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黑。後來媽媽就暈過去了。」講到那個場景，洛硯的語氣里不由地帶了一絲辛酸，在寂靜的雪夜裡，這個聲音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得……揪心……
「啊……」小芽芽每次聽到這裡，都還會覺得害怕，小小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洛硯的衣袖。
洛硯一邊拍著芽芽，一邊喃喃道：「然後啊媽媽就做了一個夢，夢裡面有好多好多善良可愛小雪花，他們都說要做媽媽的孩子。媽媽在這麼多小雪花裡面一眼就看到了可愛的小芽芽，芽芽也看到了媽媽，高興地撲到媽媽懷裡。」
「咯咯，我是被媽媽一眼看到的。」芽芽樂得笑出聲來，小腦袋在洛硯胳膊上蹭啊蹭的。
「對啊，媽媽一眼就看到芽芽了。可是媽媽還昏迷著，怎麼辦呢？」洛硯寵溺地看著兒子。
「我知道，我知道，然後雲叔叔就來了。」
雲叔叔？什麼雲叔叔？我怎麼不知道？！
「對了，雲叔叔和一個老婆婆把媽媽救醒了。這個時候啊，媽媽的肚子越來越疼，因為小芽芽就要出來了。可是媽媽沒有力氣，差點撐不下去。不過，我們的芽芽很勇敢，芽芽自己跑出來了。」
「芽芽怎麼跑出來的呢？」
「嗯，這個時候啊，媽媽的肚子突然出一道很亮的光芒，亮的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等這道光暗下來的時候，芽芽就已經出來了。」
「所以，芽芽是小雪花變的嗎？」
「嗯，對啊，芽芽是上天送給媽媽的孩子。」
「可是，為什麼別人都有爹爹芽芽沒有呢？二娃和小寶都說芽芽是沒有爹爹的孩子，他們說以後都不和芽芽玩了……」芽芽把臉埋在洛硯的懷裡，悶悶地說道。聲音小小的，可是洛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那個站在外面的人，也聽到了。
慕容睿聽著孩子略帶委屈的話，心裡升起一絲愧疚。可同時，他也很想知道，他的皇後會怎麼回答。
「芽芽，你是天上的小雪花變的，所以芽芽是媽媽一個人的孩子。」洛硯在心裡輕嘆一聲，「二娃他們有爹爹，可是媽媽很疼芽芽，比他們的爹爹和娘加在一起還要疼芽芽。」
看著母親認真略帶憂愁的面容，芽芽乖巧地抱著洛硯的脖子：「媽媽，芽芽知道了，芽芽不要爹爹了，芽芽只要媽媽。」
聽著小孩稚嫩的安慰，窗外的慕容睿突然間感到心裡有點痛，有點酸。
「嗯，芽芽，睡吧。」
夜，漸漸安靜下來，靜靜的月光無言地看著一切。
慕容睿悄悄走進屋內。不大的床上，洛硯蜷縮著，用自己的臂彎給懷裡的孩子取暖。看著這個熟悉但陌生的女人，慕容睿心裡很複雜。好奇？探究？懷疑？愧疚？還是……一時間，慕容睿竟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這個女人，該怎麼面對這個女人和他們的孩子。
「冷燃，走吧。」
良久，慕容睿終於轉身走出屋子，走出這個小院。沒有施展輕功，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在雪地里，靜靜地走著。
小院里，依然一片寧靜，彷彿根本沒有人來過，除了一扇窗前，那雙深深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