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溫然的話,讓顏哲無言以對,但讓他就這樣甘心被女鬼索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孟婆湯喝了,奈何橋過了,就算他跟那個承諾的人是前世今生的關係,那也不是現在的他啊。

這種情況魯大師也是第一次遇見,他見到最多的厲鬼都是仇怨索命。人生在世,恩愛夫妻,纏綿情侶,誰沒互許過終生相約過來世,這種因為前世一個情愛誓言,就要今生人兌現的,還真是破天荒。

看著不斷流失鬼氣的女鬼,魯大師道:「一入輪迴便是一段新的人生,前塵盡消,更何況,對你承諾的人是你前世所愛,你再仔細看看,如今的他,當真是你所愛的那人嗎?」

女鬼嘲諷的看向魯大師:「前塵盡消?一入輪迴真的就是一段新的人生,那為什麼還有前生債今生償?憑什麼前世做孽可以報應到今生,承諾卻不行!是他承諾我的!是他答應我的!我等了百年,每天等,日復一日,看著熟悉的一切慢慢都變了模樣,等到我一度忘了自己在等什麼,直到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答應的,我們說好的,明明說好的,為什麼要言而無信!」

溫然突然出聲道:「他對你允諾三生情,你卻因執念而不入輪迴,真要說起來,背離了誓言的人,是你,是你讓你和他之間本可在這一世圓滿的感情,變成了人鬼殊途。」

女鬼說的話,溫然是有一部分認可的,輪迴並不是前塵盡消,真要前塵盡消,討債鬼這一類就不會存在了,真消了,也就不存在祁雲敬這樣的九世功德大善了。

只不過生死血仇的重量讓人很容易就接受了前世債今生償的定論,但誓言,太輕了。誰都可以隨口而來,若有人拿著一句前世空口白牙的承諾來討今生的債,這恐怕不管在誰看來,都過於不可理喻了。

但溫然卻覺得,這就是一種因果,承諾是因,背棄了承諾就是果,人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那說出去的話,不也是責任的一部分。

第一次看到顏哲身後女鬼的時候,溫然就想過這個問題,正常來說,顏哲這種福運深厚的人是不太會沾染這些陰邪之物的,但顏哲不但沾染了,還將女鬼帶進了祁家,甚至不受祁家的功德金光所影響,這其中定然另有原因。

現在看來,這就是原因,甚至女鬼能遊盪人間百年不散,除了執念和因果,恐怕還少不了一份庇護。

「如果我沒有猜錯,前世與你約定三生的人,應該就是霍家公館的原主人,霍驍吧。」

魯大師似乎也有所猜測,聽到溫然的話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祁雲敬那是常年雷打不動的冷峻臉,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情緒來不容易,只有顏哲,聽到溫然的話,甚至掩飾不住臉上的驚訝。

「霍驍?表嫂,你的意思是,霍驍是我的前世?」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他這次飾演的角色,就是開國英雄霍驍呀!

溫然道:「你一身新嫁衣,腳上卻無婚嫁鞋,歷史上記載的霍驍也是一生未娶,證明你與霍驍並未成親,甚至很有可能你與霍驍的這段關係並不被一些人認同,你恐怕也是死於這份不認同中,你死後帶著執念,不甘願去輪迴,原本你的執念是無法支撐你留存至今的,除非你吞噬了其他的陰物,但你周身的陰氣中並無煞氣,證明這百年來你並未害過人或者吞噬過什麼陰魂,你能留存至今,大概也是受到了霍驍的庇護。」

女鬼抬頭看向溫然,鬼氣森森的臉上似乎有些怔愣。

溫然繼續道:「在古禮中,只有昭告天地冠以夫姓,才會與夫家氣運相連,死後能有香火供奉,但你雖是一身嫁衣,卻是未嫁之身,但偏偏被一股氣運庇護至今未消散,很有可能是霍驍死後,將你移出與之合葬,你們雖然沒有行過夫妻之禮,卻死後同葬,霍驍將自身的福澤,還有後代的香火與你同享,你才能有今天。」

溫然說著看了眼祁雲敬,又將目光看向顏哲:「這就是為什麼你自身運勢強盛,祁家也是功德大善之家,這女鬼卻能跟來的原因,是你的前世接納了它,甚至庇護了它。今生你不姓霍,但能投生顏家也是前世積德的氣運使然,這氣運又與祁家緊密相連,這才有今天這個局面。」

溫然嘆了口氣:「你等的那個人,在世時,從未負過你。」

女鬼聽著溫然的話,尖利的指甲在一點點的消退,周身的鬼氣緩緩散去,森冷可怖的女鬼似乎變回了死前的模樣,柳葉眉,桃花眼,眸中含淚彷彿細碎的光,凄凄哀哀,眼波流轉間滿腹柔腸,白嫩的臉頰擦著喜慶紅,年歲看著不大,少女的稚嫩中帶著一股江南女子的溫婉韻味。

哪怕放眼當下,這女鬼也能稱得上一聲絕色,一身紅嫁衣越發將這份美襯托到了極致,可惜這是一個已經死了百年的人。

女鬼抬眸朝著顏哲看去,眼神卻有些恍惚,好像在透過顏哲去看另外一個人,這是她的少爺,可是這又不是她的少爺,她的少爺從未對她失信過,可是那個與她山盟海誓的人,真的回不來了,回不來了:「少爺...少爺...」

面對慘白陰森的女鬼,顏哲能冷下心腸,可面對這樣一個等了百年卻一場空的女子,又可能是自己前世所愛,顏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對待她,要讓他履行承諾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但現在他又有點狠不下心對她趕盡殺絕。

顏哲無言的時候,一直沒有出聲的祁雲敬冷聲道:「人鬼殊途,讓他跟你走肯定是不可能,你要如何才能消除執念對他放手?」

女鬼對上祁雲敬凌厲的眉眼時,本能的畏縮了一下,祁雲敬的可怕,哪怕她被鬼氣影響的失控時,也不敢過於靠近,如今理智恢復,更是心生懼意,看著那樣一雙好似沒有人類感情的眼眸,她甚至有種下一刻就會被灰飛煙滅的錯覺。

顏哲嘆了口氣,軟了語氣道:「我知道你對我沒有惡意,但我是人,你是鬼,我們註定不可能,我能為你做些什麼,能辦到的我一定努力辦到,但請你不要再執迷了好嗎?」

不要再執迷了,說的簡單,可是如何讓她不執迷呢,她等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遊盪在這世間的百年孤寂,到頭來竟是一場空,她不甘啊,他們還沒有相守一生,這讓她如何甘心。

沉默良久,女鬼朝溫然看去:「你說,我們原本這一世,有美滿的姻緣?」

溫然嗯了一聲:「如今的世界沒有那些老舊的觀念,沒有門當戶對的偏見,沒有三六九等的階級區分,若你當初輪迴,只要這一世還能遇見對方,那就能續起未完的姻緣線,這一世,不會再有人拆散你們了。」

女鬼怔了征,竟然落下兩行血淚:「可惜...可惜我選擇了不入輪迴...」

良久后,女鬼輕聲道:「我知道我想要什麼了,我想要繼續那一場,沒能完成的婚禮。」

..................

手拿紅紙捻,照照新人面,新人眉毛彎一彎,身穿大紅衫,手抱搖錢樹,腳踩金銀山。

貼著紅喜字的鏡子里倒映著正在上妝的新娘,屋外的孩童拍著巴掌唱著喜慶的歌謠,喜婆子在一旁一邊忙碌一邊說著吉祥的話,當屋外孩童歡叫起來,鞭炮炸響起來,喜婆連忙將蓋頭取來,鮮亮的紅,蓋住了新娘的視線。

一路的敲鑼打鼓,長長的送嫁隊伍,新娘手握喜帕,嘴角含笑的被送往她嶄新的人生。

當花轎停下,一雙黑色的皮鞋出現在視線內,隨後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朝她伸來,她聽到那溫潤而熟悉的聲音朝她道:「婉兒,我來接你了。」

...................

有些破亂的客廳里,祁雲敬眉頭緊皺的看著躺在沙發上的顏哲,此刻的顏哲閉目沉睡,一絲若有似無的紅氣將他包裹著,看了眼時間,差不多過去一個多小時了,有些忍不住道:「為什麼還沒好?這樣放任顏哲在夢境中與女鬼成親真的沒問題?」

溫然擺擺手:「沒問題沒問題,要是有問題,我再徒手撕一次厲鬼就是。」

溫然說完,見魯大師調息過來睜開了眼,便將心中的疑惑問出,魯大師沉吟道:「這蔓延出來的紅色血氣我也未曾遇見過,但卻聽以前觀中的長輩說過,一些厲鬼若修鍊出了氣候,會凝結出自身的鬼域。」

溫然皺眉:「鬼域?」

魯大師點頭:「對,一個憑藉自身力量,新開闢出來的空間,在這個空間里,鬼怪將掌控一切,一旦鬼域成型,想要逃出來就難了。」

鬼域這東西溫然還是第一次聽說,原本見魯大師收厲鬼本事,還以為這個世界的靈異力量也就這樣呢,現在看來,這世界的危險程度並不低,他的修鍊還不能停啊。

溫然對這個世界所知不多,剛好魯大師看起來挺好說話的樣子,於是一股腦將他所好奇的問題都問了出來。籠罩在顏哲身上的紅色氣息不知何時散去了,顏哲也幽幽轉醒,恍恍惚惚的坐起來,打斷了那邊兩人的交談。

溫然戳了戳顏哲:「回魂了。」

顏哲回頭,看了眼表哥表嫂,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叫婉兒,是霍府管家之女,七歲就跟在霍驍身邊伺候,與霍驍青梅竹馬。霍驍被指婚富商之女,霍驍不從,與婉兒私奔,私定終身那天,霍家的人找來了,硬生生拆散了他們。霍驍被帶走,婉兒被霍家的人亂棍打死後,浸了豬籠沉塘,還哄騙霍驍用婉兒要挾於他。死的那天,婉兒還穿著嫁衣,差一點點,他們就拜堂成親了。」

「那雙鞋是婉兒親手繡的,根據習俗,應該由新郎官親手給她穿上,可是還沒來得及。」

「婉兒生前遭受了太多的不公,新舊交替的年代,婉兒的存在代表著該被廢棄的舊俗,婉兒身為管家的女兒,本來是不該纏足,管家為了讓婉兒將來能嫁的好,給她綁了三寸金蓮。指婚霍驍的富家千金是留洋回來的,婉兒跟在霍驍的身邊曾經見過一面,蕾絲裙,洋捲髮,自信美好的笑,再對比她自身,粗布衣裳,土氣的麻花辮,還有一雙殘缺的雙足,都讓婉兒自卑不已。」

「霍驍喜歡婉兒,哪怕婉兒從未念過書,霍驍花了很長時間打消了婉兒的不自信,甚至為了婉兒放棄了富貴舒適的生活,打算與她布衣一生,三世的約定就是那時候許下的。」

「可惜霍家不許,打死婉兒的兇手之一,甚至是婉兒的親爹。」

「誰能想到,開國英雄的霍驍,最初的初衷,只是為了廢棄那些舊俗,讓這個世界多一份平等,少一絲偏見,讓那些接受三從四德教育的女子知道,什麼是自由。他想讓婉兒沒有感受過的美好,成為一個嶄新的世界。」

魯大師唏噓:「難怪那女鬼執念如此之深,在人生最美好的那一天被打死,失去了最愛的人,打死她的還是血親,這女子若非冥冥中被霍驍庇護,恐怕早就成了失智的厲鬼,只能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哪裡還有放下執念,轉世投胎的可能。」

魯大師打算給女鬼做個道場,他抓鬼這麼多年,像這樣憑藉自身心甘情願放下執念的鬼並不多,所以他想著給她祈個福,希望來世能投生一個好人家。

溫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道場是什麼樣的,正好奇詢問,屋外響起了一陣咋咋呼呼的聲音:「師父!師父我來了!師父你還活著嗎?!」

溫然看了眼魯大師,笑:「大師的徒弟真活潑。」

魯大師氣結,貨比貨得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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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之斂財天師[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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