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清晨,別墅早班的人與值夜的交接輪換,靜謐的別墅褪去夜色,做完交接的傭人開始有條不紊的忙碌開來。
周莉在交班本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拿起被園丁配好比例的水壺,這一周是她負責小花園,雖然這個季節在小花園輪班沒有屋內涼快,但工作量少,最熱的時候還能回房間休息,比在屋裡輪值舒服多了,而且也就早晚撒個水,溫度不那麼高的時候除除雜草,那些複雜的事情有專業的園丁,每次輪值到花園簡直就像是放假一樣,是所有人最喜歡輪值的地方之一。
正當周莉開始晨灑的時候,注意到花園裡搖椅上似乎有什麼東西,下意識走過去想要仔細看看,等走近了之後,一股寒意從後背一個顫慄便攀爬了上來。
天色還未大亮,晨霧甚至都還沒散去,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就這樣靜靜的擺放在搖椅上,紅的發暗的三寸金蓮,透著一股噬人的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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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樂融融的一頓早餐,左手是孫子和孫媳婦,右手是外孫,看著家中晚輩吃的樂樂呵呵的,祁老太就高興,興許是這兩天孫兒環繞,老人心情好,心情好了精神就好,用過了早餐之後,難得想要出去轉轉。
一旁的老管家笑著道:「真不巧,今天園子里大修剪,夏天陽光足,那些草啊,幾天不打理就亂的不像樣,所以今天讓幾個園丁好好修剪修剪,園子里這會兒亂的很,等修剪好了,您再去看。」
祁老太也不是個愛給人添亂的人,既然人家已經有了工作章程,總不好因為自己一時興起就給打亂了,於是也不勉強,外面的小花園亂著,天台的花房去看看也行。
管家道:「您忘了,今兒個約了中醫來熏療,待會兒醫生就該來了。」
祁老太依稀記得是有這麼一件事,但還是疑惑道:「是今天嗎?」
管家笑道:「是今天,記事本上記著呢。」
祁老太道:「人老了,記不住事兒,不中用了。」
溫然笑眯眯道:「奶奶您放心,我正研究養生食譜呢,等研究好了,我給您養生,保管讓您重回十八歲!」
祁老太點了點溫然的腦門:「就你嘴甜。」
祁老太被管家攙扶著上了樓,溫然看了眼餐桌上的兩兄弟,將碗一推:「我吃飽了,你們慢用。」就這兩兄弟食不言寢不語的,累得慌,還不如回房間看小說。
見溫然走了,顏哲看了眼表哥,快速的吃完了自己的早餐,一邊擦嘴一邊朝祁雲敬道:「哥你待會兒路上小心,我也先回房了。」
祁雲敬嗯了一聲,顏哲一溜煙的跑上樓,見溫然正準備開房門,連忙道:「表嫂!」
溫然聞聲回頭,顏哲快步上前:「表嫂,那個符,你這兒還有嗎?或者那個符不知道哪裡可以求?」
溫然朝他臉上看了一眼,笑道:「睡好了?」
顏哲點頭,如果說昨天下午是意外,那昨天晚上一覺到天亮,絕對不是意外了,那個符竟然真的有用,一直困擾著他的夢,竟然就這樣被輕輕鬆鬆的解決了,不過為防萬一,他想多要幾個備著,這才一大早就來攔截溫然,想要問問那個護身符哪裡可以求。
溫然道:「那符是我畫的。」
顏哲頓時有些意外,不過也並沒有因為溫然的話而露出質疑的神色,直接順著溫然的話道:「那表嫂可以再給我畫幾個嗎?我想隨身帶著,就一個我怕弄掉了。」
卻不想溫然直接搖頭:「一個或者十個,對你來說作用只會越來越小,畢竟你噩夢連連的根本原因一直沒有解決。」
顏哲怔愣了一下:「根本原因?」
溫然道:「還記得初次見面我問你的問題嗎?」說著,溫然朝他笑了笑,又問了一遍:「你相信玄學嗎?」
顏哲心裡閃出一絲不好的念頭:「表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溫然看著他笑而不語,可就是這個笑而不語的表情,竟然讓顏哲莫名感到幾分毛骨悚然。
溫然道:「有些東西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說的再多,也沒有你實際感受一下來的直接。」
顏哲抿唇,似乎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后才開口:「表嫂,我身上到底是有什麼問題?持續不斷的做噩夢,真的是因為撞邪?」
溫然道:「撞邪可比你的問題輕得多,我建議你儘快找個大師給你看看,再拖延下去,事情恐怕會失控。」
顏哲皺眉凝思了好一會兒:「可我實在是想不出問題究竟出在哪兒,噩夢來的莫名其妙,甚至毫無先兆,就算找大師,總要知道事情的根源才能解決啊。」
溫然道:「你自己回憶一下這三個月內發生過的事情。」
顏哲幾乎是心裡打著鼓離開的,三個月內,這三個月內他想不出究竟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但一些現在回想起來頗有些詭異的情況,似乎是從一個多月前開始的。
這事要從他這次接的劇說起,這次他接拍的電視劇是民國時代,根據真人真事所改編的,民國軍閥時期的混戰,他飾演的是一個少帥,卻是一個新黨人地下據點的領頭人,一心想要一個全新而完整的國家,想要解除封建的王朝制度,但他少帥的出身又與他的人生目標相悖。歷史上,這位英雄人物是真正推動新華夏成立的領軍人之一。
不過既然是電視劇,當然不可能只放這些明戰暗戰,裡面少不了一些感情戲,只不過感情戲並不多,還是以事業線為主,這也是顏哲會接拍這部劇的原因,現在的他正面臨著轉型。
但這部戲拍著拍著就好像不對了,前期還挺順利,後面竟然帶子丟失,要知道這在任何劇組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服裝破損,機器卡殼,頭飾不見導致無法連戲等問題一再發生,事情越多,眾人也越是拍的心煩,劇組裡幾乎所有人都變得心煩氣躁,還因為一些口角發生了打鬥,都見血進局子了。
就因為各種問題實在是莫名其妙,加上服裝因為損壞需要重新趕製,於是導演乾脆先拍一些群眾的戲份,給劇情較重的演員都放了幾天假,好好整理整理自己,顏哲也就是這樣才得來的三天假。
之前顏哲只覺得這劇拍的格外不順,當真是半點都沒往其他方面想,還想著是不是劇組裡的誰得罪了什麼人,被人故意搞的破壞,導演放假其實是在整頓劇組內部。現在再一想,更是覺得哪哪兒都不對了。
回到房間的顏哲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這部劇,不早不晚,剛剛好就是三個月前才開始拍攝的。
因為溫然的話,顏哲一整天都心緒不寧,還特意聯繫了劇組裡的一些演員,試探的詢問了一番,可惜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問出來。
眼看著一天又過去了,明天就要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劇組,顏哲竟然感到幾分抗拒,本能的覺得自己留在家裡才是安全的。看了眼手裡的符袋,顏哲決定再去找溫然,既然溫然說這符是他畫的,那需要什麼材料,他找來就是,或者還可以具體的問問溫然,早上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跟溫然雖然住在同一層,但卻是相隔兩端,從他這邊去到溫然的房間,還要繞過一個二樓的小廳。這是一條他從小走到大的路,以往閉著眼都能無障礙奔跑的走廊,在一個瞬間,讓顏哲湧上了一股強烈的陌生。
顏哲猛地停住腳步,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他不知道這股陌生從何而來,但那一瞬間的感覺相當強烈,強烈到令人心慌,甚至讓他有種,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就會迷失的錯覺。
就在這時,一絲輕淺的呼吸聲在他耳邊炸響,眼角余光中好像出現了一個女人。
顏哲心口一驚,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就在他轉頭的瞬間,窗外吹進來一陣風,將靜靜垂落在兩邊的窗帘吹的舞動了起來,影影綽綽間,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給他造成了剛才窗戶這邊有人的錯覺。
意識到自己可能花眼了,顏哲忍不住鬆了口氣,甚至覺得自己現在這一驚一乍的似乎有些好笑,還想著是不是因為溫然的話,弄得他潛意識作祟了。
不過就在下一秒,顏哲笑不出來了,因為被風拂動的窗帘下,一雙三寸金蓮的繡花鞋擺放在地上。
他們家沒有收集古董的愛好,就算有,也不可能收集這種古代女人穿的繡花鞋。這裡是他家,不是什麼閑雜人等可以進來的地方,到處都有監控的情況下,更不可能有人特意擺放了一雙鞋放在這裡來嚇唬他。
如果這件事真的是人為,那這個家裡唯一有可能的只有溫然,但顏哲知道,這絕對不可能是溫然做的,因為這雙繡花鞋,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反覆的出現在他的夢中,而溫然來到這個家,甚至不到半個月。
更重要的是,這種開著空調的夏季,門窗自然是緊閉的,那掀動窗帘的風,從何而來......
顏哲死死的盯著地上的那雙繡花鞋,這一刻,他再也沒辦法唯物主義論了,他好像,真的被鬼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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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跟著爸媽看過一個電視劇,電視劇的內容我不記得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一雙放在木雕床榻上的紅色繡花鞋,僅僅那一個畫面,簡直就是我童年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