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0 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的天,我的地,臭狼終於不是流淚狗頭了,我也放心起來給溯兒沖奶吃,不想,這溯兒才被我抱過來餵奶臭狼就又開始找茬,戳戳被子,摸摸我的換洗衣裳,不一會兒又把我兜里的錢袋兒搜出來數錢票,我看他的眼神兒彷彿是在好奇什麼,很傷人的眼神,好像他的質疑都寫在眼睛里了,我實在受不了了,安撫好溯兒便躺下了。
這孩子,吃完奶真的不好立馬睡覺,她又打哈,我正想抱起來走走,臭狼先我一步,又恢復正常,撫了撫我的背要我休息。有他在,我當然放心。只是也閉不上眼睛,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沒完成。臭狼也許傷心夠了,放下溯兒后躺到了一旁的卧榻上,好像在想什麼事情想不明白,他這樣又鬧了一場,我實在很擔心他的咽喉,忙起身了,卻被他叫住。
「啊!啊?」
臭狼連兩聲氣詞也快發不出聲音了,真是叫我擔心,這也沒什麼,我也直說:
「沒聞到自己咽喉都是血腥味兒?我去煮點葯湯,不然我不會心安的。還有,你心寒得太早了,這點胭脂是溯兒拿人家的胭脂盒玩兒才沾到我身上的,我不是那種人。」
我道,臭狼依舊放下身段來牽住了我的手,隨後便將他穿熱了的棉外衫給我穿上了,就算是根木頭,也很難不心疼這樣一個人。
「回去躺著…我是叫你回床上躺,死臭狼,你臉紅什麼?」
我道,也是不敢再看他,拿了點葯直衝樓下了。其實在廚房熬藥的時候,我特別害怕臭狼會偷偷地帶著溯兒跑,這麼好的機會,如果是我,我就先把孩子抱走了。可惜臭狼到底是臭狼,他的心腸比柿子軟,我端著碗回房時他還保持著站著等我回來的姿勢,溯兒哭了一聲他才急急忙忙地過去哄。
過去,若是有人欺負我,又或是我受了傷,我做錯了什麼,臭狼總是說,摸摸右肩頭,岐兒不亂想,我們岐兒什麼都不亂想。他總是這樣,不管是大人小孩他都願意去哄,我一想起來就過意不去,這碗葯,想也沒想我就拉了個凳子過去,坐在他身邊喂他了。
「藥材少,我就放了青草、川貝、枇杷葉、胖大海…啊~你倒是張嘴?」
看著臭狼那個閉嘴不喝的模樣,我是直皺眉,這麼大人了,不會喝個葯都要讓人灌下去吧?拜託,溯兒都比這個做狼親的勇敢。
我又搖頭,不對,臭狼是老師傅了,該不會覺得我這樣一通煮有什麼問題吧?
「臭狼,我的方子有問題?缺了什麼,你說!不是…你寫吧。」語罷,我忙伸出了手,臭狼果然在我手心畫了起來。
一個豬頭,又加一個糖字…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計較。
「我去拿蜂蜜。」
我道,火速地挖了兩勺蜜進去,這樣一折騰葯溫也剛剛好,根本不需要喂,只是臭狼不高興,自己端著碗就是不喝,一雙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我,特別嚇人。
「好吧好吧,我喂,不過要是喝完了你還不休息,我就把你從閣樓扔下去。」
臭狼被我逗樂了,也不好意思讓我喂,自己端到桌上喝了,我實在很累,沒來得及加被子就睡過去了。這一夜無比好眠,我頭一次在這個地方睡得這麼香。也不全然因為臭狼,是我自己放下心了,看到臭狼還活著,我猛得覺得我缺的功德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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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漫長,醒來時天還是黑的。我睡醒了,就是睜不開眼,只能閉著眼胡思亂想。摸了摸臭狼圈在我腰上的手,很溫熱。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溯兒的原因,我和臭狼的摩擦是越來越多了。雖然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能讓我為她/他像臭狼一樣不要命也不要自己,可是臭狼在我心裡,的確是很重要的。
我沒想過要敷衍他,這麼多回吵吵鬧鬧分分合合后反而讓我意識到,我和臭狼可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條路很坎坷,會有很多磨難,對臭狼來說,說不定這才是痛苦的開始。
很早之前彩雲仙子就暗示過我了,我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要離開巽風澤。我這樣軟弱無能的人遇事只知道逃避,而臭狼,他自強獨立,根本不需要誰保護誰教導。而我,明知道他重情又怎麼可能故意傷害他?我只是真的沒想到,臭狼手腕上多了好幾條疤,有一條最深的已經癒合泛白了…
我怎麼這麼粗心呢?和這樣細心的臭狼生活了幾十年,竟然還是這麼粗心大意,他來了這麼久我都沒注意到。我認得出來這種縫合方式,絕對是外頭的醫院才會這樣縫…不用問,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難怪他說起玉兒這麼激動,想必玉兒心裡也在痛罵我。
奇怪,我明明就是很不喜歡他,怎麼摸摸他的手心就會覺得心很疼呢?我真的不明白,我只知道,倘若是別人害得他這般患得患失,我一定手刃了那個畜生。
一定還可以彌補,對不對?
「臭狼,我得下樓幫忙做飯了。你要吃什麼,寫在我手裡。」
我撫了撫他的頭頂,說話聲極其地緩和。想必臭狼早醒了,一見我冷靜非常,伸出手指在我手心畫了個圓圓的東西。
「煎餅?你不能吃…」
我忙起身燒了壺水,又拿一小罐菊花給他看。
「臭狼,你只能喝這個,等我去煮兩個雞蛋,再吃點粥好不好?」
我道,臭狼卻也起身把菊花收起來了。
「空腹,不能喝。」
他道,聲音已然好了許多。
「我知道了!昨天煎的那個藥水,你得連續喝三天,越濃越好!看著點兒溯兒,我下去啦。」
葯不太夠了,我想也沒想就衝去藥鋪買了一些。回來的時候,阿婆正在洗菜,邊上有一顆腌的洋白菜,味道特別香甜。
「這麼早,你跑去哪裡了?」
阿婆問道,又看我手上的葯袋,直把手上的菜放下來了,滿臉擔憂。
「唉,是不是生病了,回去躺著吧,本來我一個人做這些也忙得過來。」
我頭疼了,我該怎麼向阿婆解釋屋裡藏了只狼…
「不是不是,這個都是降火藥。」
又一番解釋,一鍋水滾了,菜也炒了起來,都溫著,阿婆終於明白好好的那個人怎麼跑過來的,我實在很累,勸她去休息一會兒,自己也上樓睡回籠覺。床很小,一動靜溯兒就哭,平日她也不會和我擠著,現在臭狼來了,我根本不敢躺下去,很怕把崽兒吵醒了,那別說是回籠覺了,可能午覺都沒得。
「來。」
臭狼說道,一把將我拉上了床。溯兒就在中間睡著,我最多再挪一個位置,翻個身。雖說平日也不是大字躺,可是總會有想舒展一下四肢的時候,一旁臭狼又緊抓著不放,讓人燥熱。
「溯兒…瘦了…你們…吃的什麼…」
正要睡過去,沒想臭狼又開始磕磕巴巴地說話。怎麼能不瘦呢?這不像家裡想吃肉就吃肉想吃蛋黃羹就吃蛋黃羹,何況一天兩趟跟著跑,別說是孩子,大人也瘦。
「都一樣吃,在巽風澤也不是每天大魚大肉,臭狼太久沒看到她了,才這麼以為…」
我心虛得不行,臭狼也一眼看破,又護住溯兒開始哽咽。
「回去吧…這兒的地氣…狐狸住不得…岐兒…心狠…她受罪…」
我忽然覺得好累,就是這樣,我最害怕的情況終於發生了。那種被人抓住雙腳的感覺,無從反抗,無從解釋。愛從保護變成了枷鎖…還能叫□□嗎。
是不是殺了臭狼,就什麼事也沒有了?我好想他消失,變成一條路,我需要的時候他讓我踩,不需要的時候我也見不到他,這樣很好,如果臭狼的屍骨能夠幻化為炫的晶石任人踩踏,那將是一種無上的美麗。
「臭狼,你為什麼沒有死?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真的很多餘嗎!?溯兒我都讓給你了,你還要怎樣!」
我再也沒辦法冷靜地躺在床上回憶家裡的那條棉被,也沒有辦法再和臭狼待在同一個空間里。憤怒,羞愧,嫉妒,失望,墮落,後悔…所有的情緒都一鍋燉了,鍋炸了,我只有在走廊盡頭吹吹風才能冷靜,不知道把溯兒從這兒的欄杆扔下去會不會把她摔得粉身碎骨,我想了很久,風吹到身上時肚子里就好疼,越疼我就越敢想。沒辦法,不管崽子幾歲都是這樣,積攢許久的怨氣無處發泄,不是拿自己出氣就是開始詛咒,臆想,陰暗地在腦海里策劃著所有慘不忍睹的東西。
我明明有在好好過自己和女兒的日子,連老闆娘都說一個人帶孩子再正常不過,多個人,只是多了張嘴吃飯,她誇我勤快,比過很多人了。
跳下去,跳下去,割下去,割下去,把紅的吃乾淨,把綠的抹勻。白的是硃砂,紅的是狐狸。
我想了想,還是跑回了屋裡去。臭狼傷心夠了,傻傻地靠在床柱邊看地板,這個時候,溯兒太礙事了。
一個字,一句話也沒有,終於輪到我做一回畜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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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個時辰后,臭狼已經沒辦法坐起來了。我見他被我折騰得動彈不了,心裡也高興。他這樣一句怨言也沒有,我便好心去樓下端了碗白粥來,又加上了兩勺辣王椒拌雞蛋羹。
「臭狼,你猜我是拿來喂溯兒…還是喂你?」
我好開心,便自己先吃了一口給他看,又小心將他半扶了起來,臭狼看起來像是快把眼睛哭瞎了,還好,他不會有小哭包崽子,不然我一定捏包子一樣捏死他。
「吃啊?」
遞過去第一勺,臭狼吃得很勉強,沒完全咽下去便吐在了手巾里。我不太高興了,便舀了一小勺要給睡夢中的溯兒喂。臭狼也不是動彈不得,猛得將我手裡的粥搶了過去,自己慢慢吃了起來,一口淚一口粥,吃得很高興。
「岐兒…不記得我…很愛吃辣…蛋羹…不能放糖…」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