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紅色物質

無形的壓迫感，幾乎讓人忘記了呼吸。

窗外，那種森白中帶著一點粉紅的濃霧，仍舊無所不在，猶如魔鬼的爪牙，飄來飄去，帶給人形容不出的心理壓力，越發濃郁。

沉默持續了很久，有幾個同學站起來，戰戰兢兢地聚在一起，主動提議道，「老師，要不我們還是報警吧……」

對了，報警！

秦風一拍腦門，趕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可湊近了一看，卻發現根本沒有信號。

「該死，這幾天的手機信號一直時好時壞，現在連報警電話都打不通了！」撂下手機，秦風心裡發出一聲咒罵。

所有人都在嘗試打電話，很快，同學們又把手機放下了，一臉茫然地看著彼此。

所有人的手機都失去了信號。

膽子比較小的女同學，已經開始嚶嚶地抽泣了，男同學們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好一點，沒哭，但表情也變得無助起來。

「你們繼續待在教室，我出去看一看。」秦風思索了一會兒，忽然說道。

身為任課教師，必須要拿出一點擔當，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不行，你別去，外面肯定出了大事，很危險的。」夏夢使勁搖頭，臉已經完全嚇白了。

「沒事的，我對學校很熟悉，不會有危險。」秦風勉強擠出一副笑臉，在眾多同學的目送下，硬著頭皮拉開了門。

其實他也很怕，打開門的手在微微發抖。

一切都是那麼詭異，教室門外，天已經完全黑透了，走廊上到處飄著粉霧。

這些霧乍看起來是粉白色的，然而由於霧瘴太濃，完全遮蔽了天光，讓整個世界都籠罩在昏昏沉沉的暮景下。

「好黑啊……」秦風環顧左右，手抖得更厲害了。

現在才早上八點多，應該是整個學校最繁忙、最喧囂的時候，然而粉霧之下，一切卻靜悄悄的，猶如一座廢棄的死城。

「不如先去別的班級看看。」

打定主意后，秦風扭頭走向四班。

可沒走幾步，皮鞋卻踩到了什麼，腳下似乎有東西在動，傳來「嘎吱」一聲，嚇得他觸電般縮回腳。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好像一具趴在地上的乾屍，皮層皸裂，兩邊顴骨都凸起來。

「張揚？」

秦風喊了一句，沒得到回應，他急忙蹲下，打算把人翻過來。

與此同時，走廊中卻忽然閃過一些紅色的光點，好像蒲公英一樣，漫無目地朝他飄了過來，詭異至極。

「該死！」

儘管不了解這些光點的作用，但是張揚的遭遇卻讓秦風明白，一旦接觸了這些紅色光點，自己可能會變得跟他一眼。

他急忙低頭，滾到了走廊邊緣。

好在這些詭異的紅色光點，並不具備自我意識，它們只是漫無目的地飄啊飄著，直接從秦風身體旁邊掠過去，沒有觸碰到他。

「呼……」秦風氣喘心跳，小心翼翼避開它們，卻不敢繼續觸碰張揚了。

走廊上，光點實在太密集了，猶如大片隨風晃動的羽毛，秦風不想冒險，只好換了條路，摸索到教學樓下。

霧瘴還在加深，不僅能夠屏蔽手機信號和視線，似乎也能夠影響人的聽覺。

偌大的市一中，至少兩三千個同學，可是秦風行走了這麼久，卻連一丁點聲音都聽不見。

「好安靜啊！」

來到教學樓下，秦風找個一根大理石雕成的圓柱，茫然地靠在上面，大口喘息著。

「唉喲……」

幾秒鐘后，耳邊忽然傳來一點動靜，很輕微。

秦風立刻轉動目光，朝著聲源點看過去，看見一個肥胖臃腫、腦門還謝了頂的中年男人，正緩緩地趴在地上爬行。

「老周？」

秦風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應該是五班的生物老師周德海，急忙喊道。

可是面對秦風的呼聲，周德海依然在地上吃力地爬動著，彷彿什麼也沒聽到一樣，那種在濃霧中爬動的姿勢，簡直詭異至極。

「老周……你怎麼不回答我？」秦風有點被嚇到了，想跑，但又覺得周德海應該沒什麼威脅，於是小心翼翼地靠近，不停呼喊對方的名字。

直到距離拉近只有五米，周德海才有了感應，趕緊把頭抬起來，茫然地喊道，「秦風，是你嗎？你在哪裡啊……」

嗯？

周德海的舉動，讓秦風一愣。

自己不就站在他五米之外嗎，為什麼周德海看不見？

「老周，我就在你面前啊。」秦風趕緊衝上去，一把拽住了周德海的胳膊。

「你果然在啊！」周德海這才心有餘悸地撲上來，一屁股坐在秦風腳邊，擦著冷汗說，「媽的，今天的霧太濃了，我連兩米之外的東西都看不見。」

秦風心裡再度「咯噔」了一下。

雖然周圍的霧很濃，而且天也很黑，可秦風還是能夠看清八九米外的東西，然而周德海卻說，自己連兩米外的物體都看不見。

這不正常！

秦風滿臉狐疑，「老周，你真的連兩米之外都看不清？」

「我騙你幹什麼？」周德海指著自己崴過的腳踝，疼得齜牙咧嘴道，「我要是能看清，也不會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秦風低頭，發現周德海的左腳果然崴了，腳踝腫得高高的，怪不得爬起來姿勢這麼彆扭。

秦風又試探著問道，「老周，為什麼剛才我叫你的名字，你卻聽不見？」

「你有叫過我嗎？」周德海比秦風還要茫然。

秦風不說話了，心裡似乎確認了什麼。

不同的人，受濃霧的影響程度也不同。

自己能看見天上飄的那些紅色物質，但是夏夢和其他同學卻看不見。

他能在濃霧中看出七八米，但周德海卻連兩米都看不出去。

還有就是接收聲音的距離，他和周德海也不一樣。

可這又代表什麼呢？

秦風有些糊塗了，再次看向周德海，「老周，你打算去哪？」

「我打算去警衛室，找幾個保安過來疏散同學啊，這麼大的霧，已經沒辦法上課了，可我的手機也沒信號，請示不了校領導……」

周德海嘀嘀咕咕地說著，秦風的臉色則越來越古怪。

思考了幾秒種后，秦風把周德海扶了起來，「走吧，我們一起去警衛室，那裡有固定電話，應該可以聯繫派出所和醫院！」

受到濃霧的影響，所有人的手機都無法使用，不過按照常理，有線電話應該不會受影響。

「嗯，走吧！」周德海也是這麼想的，忍痛陪著秦風走出去，一瘸一拐地走向操場。

警衛室設置在校園大門附近，要抵達警衛室，就必須先橫穿過學校操場才行。

這段路大概有兩百米，放在平時，只需要一兩分鐘就能走完。

可是在濃霧遮掩下，兩人找不到參照物，更走不了直線，整整轉了五分鐘，居然還停留在操場裡面。

「奇怪了……我們居然會在操場裡面迷路！」周德海感到有些喪氣，忽然就不走了，揉著腳踝，示意秦風先歇一歇。

秦風卻不肯休息，催促周德海繼續動身，「老周，還是走吧，別休息了，你看咱們頭上那些紅色的東西，已經越來越近，馬上就要靠近我們了。」

「什麼紅色的東西，在哪裡啊？」周德海朝天空望了望，露出和夏夢一樣的眼神。

「……」

秦風沒有再解釋，周德海受濃霧影響太深了，連三米都看不出去，自然也發現不了這些紅色光點。

好說歹說，周德海答應繼續陪秦風走完操場，可走著走著，兩人卻發現，身邊的環境卻越來越古怪。

很快，他們又把腳步停下來，看著腳下瘋長的草皮，陷入茫然。

一般來說，足球場的草皮，頂多只能長到兩三厘米，但現在的草皮卻有將近十厘米深，直接沒過了兩人的腳背。

周德海低呼道，「不對勁啊，秦風，我記得學校每隔半個月都會清理一次草坪，為什麼足球場的草還是這麼深？」

秦風比他還要納悶，昨天下午，他曾經陪幾個同事來到足球場踢球。

那個時候的草皮還是正常高度，這才短短一夜過去，草皮就長到十厘米深了。

「老周，你不是教生物的嗎，能不能解釋為什麼草皮長這麼快？」

「我……不知道！」周德海茫然搖頭，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不停地閃爍跳動，但最終還是抿著嘴，沒吭聲。

他倆繼續走，好不容易挨到了警衛室，可隨之而來的景象，卻把兩人徹底驚呆了。

警衛室的牆壁、地板、還有窗戶上，爬滿了大量不知名藤蘿植物。

大量的植物層層疊疊地貼在牆上，拼盡搶佔著有限的空間，而幾個正在值班的保安，則橫七豎八地躺在地板上，死狀慘不忍睹……

啊！

凄厲的尖叫聲，瞬間從兩人的嘴裡爆發出來。

保安們，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