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窘境

很快，正月就要到了，我也就啟程回了H市，在那之前我道老蕭的房間去收拾他的行李，真心感受到他的可怕，我曾有到男生寢室去的經歷，但是老蕭的破壞力比起任何一個寢室的破壞力都要強悍，短短兩天都不到的時間可以讓我走近去的時候完全認不出這是一個房間。老蕭幾乎把所有能搬動的傢具都移動了，床頭櫃疊起來變成了架子，床被換了方向，上面疊滿了各樣的衣物飾物，就跟進了小商品市場一樣琳琅滿目。無奈之下，只得叫上沐沐和茹俊傑，三人一同打掃收拾，才堪堪將房間恢復了原貌。

那該死的老太公一般巨大的行李一共把我絆倒了三次，於是我一起之下狠狠給了它一腳，然後看著收快遞的工作人員把它裝得好像木乃伊，然後一張標籤一貼就把它打發到老蕭那裡去了。

老蕭給的地址是他在H市的房子。老蕭就是一個富豪，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個純種的土豪，據他室友的描述，他們家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子，據說光是老蕭自己的名下就有七八處了，更不要說加上他的兩個兄弟、一個姐姐和他父母的。我對於財產沒有什麼太具體的概念，但是我也大概能夠知道，老蕭是個富家子弟，當然具體到什麼程度呢？也就是這個程度。

我把沐沐送到了W市的車站，拒絕了沐沐一家人的挽留，我便直接踏上了H市的返程。我不是真的不想逗留，只是很多事情在我還沒有辦法完全接受、消化之前，我想還是保持這種狀態是最好的。

到H市的路途要四個小時，我正在車上打盹兒，卻被手機鈴聲給吵醒，我半夢半醒之間，我接起來就聽見了余沉沉的聲音，「喂，是颯颯嗎？」

「嗯，放假了這麼久你才想到打電話給我，說吧，有什麼事情？」

「你現在會H市了沒有啊？」

「正在路上。」

「額……」

我打了一個哈欠，「哎呦誒，有話直說吧，你現在在哪裡？」

「我就在H市，我……我能住你那裡一段時間嗎？」

「好啊，不過我先說啊，後天是小年，小年過後我會去S市到初五才會回來，你要住我那裡的話，你就可能要一個人住著了。」

「沒問題，但是你來的話，可不可以來接我一下，我的東西一個人可能搬不動。」

掛了電話以後，很快余沉沉就簡訊發了一個地址給我，我只是瞥了一眼，便愣住了。這……這地址好熟悉啊，怎麼好像感覺在哪裡看到過一般。

我按著沉沉給我的地址一路找過去，那地方實屬比較高檔的小區，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開門的人卻是一個披著浴巾濕著頭髮的陌生女子。房間裡面的暖氣透出來，頓時讓我精神一震。

那開門的女子站在門裡，拉著把手沒打發我也沒讓我進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之後，便笑起來了，「你該不會是老蕭的現任女友吧！」

她對著我伸出手來，「你好，我叫曾妮。」

我看了一下她裸露在浴巾外的皮膚，頓時瞭然她和老蕭的關係，這握手真是不知道該還是不該。就在我猶豫的期間，她大概覺得我不想要跟她握手，卻也沒有介意，側身讓我進去。

我走到裡面，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沉沉是住在老蕭的家裡，那麼那天老蕭急忙忙地離開估計也跟沉沉有點關係了。我略略環顧了一下老蕭的房子，挺大，也好看，至少我是不排斥他這種歐洲復古再帶上一點中國古式味道的裝修風格。當然加上眼前這位風情萬種的陌生女子，使這空氣中帶了一點香艷之氣。

她給我倒了一杯水，然後朝我挑眉一笑，「那你先坐一下吧，老蕭帶著她的一個同學出去買早餐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我這樣也不太尊重，先進去收拾一下我自己。」

我只是微微點頭，她轉身的時候撩了一下頭髮，我不得不感嘆，真是別說是老蕭了，我也有一點動心。

我端著水杯，坐了一會兒然後到陽台上站站，本來若是沉沉或者老蕭在的話，我還想要參觀一下這個地方，現在在家的是個陌生女子，我就不大好意思擅自參觀了。

老蕭的陽台是室內的那種，在角落裡還有兩盆盆栽，我蹲下來看了一下，被這裡暖氣吹的，也是早早開了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到底不到季節的原因，那花開得有點懨懨的，並不是很精神。我撥弄一下花瓣，身後卻響起了聲音，「那東西可名貴了，老蕭拿回來都是當寶一樣放著的，你可別弄死了，老蕭會生氣的。」

我站起來，「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看到就忍不住碰一下。」

曾妮收拾的速度真是有夠快的，頭髮吹乾了不說，連妝容都已經畫好了，那妖嬈濃烈的紅唇一開一合的確有一種很特殊的魅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實在看不慣這麼熱烈的顏色，讓我想到了血盆大口形容詞，當然用來形容眼前的曾妮肯定是不合適的。她身上的裙子也是熱烈的酒紅色。相比之下，我個人是比較喜歡清淡些的顏色，對於略略帶花色的東西更有些看不慣。

曾妮挑眉一笑，「你第一次來？老蕭也真是的，這地方我都住了小半個月了呢！其他的不說，地盤好，風景好，樓高些住著也舒服。」

我算了一下，老蕭從M市回來也就最多四天，她哪來在這裡住了小半個月，老蕭對女孩子再大方，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地方讓一個陌生女子獨霸那麼久。我沒說什麼，淡淡「哦」了一聲。

她看著我，繼續道，「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呢？」

「宣颯。」

「那不知道宣颯你和老蕭認識了多久呢？」

「一年半吧。」

她誇張地表現了她的驚訝，「這麼久啊，真是難得，可是你了解他嗎？」

我搖頭，「哦，不了解！」

「那真是可惜。不過其他的不說，老蕭對女孩子是極好的，我不過和他認識不到半個月，我就已經住在這裡了，他知道我現在沒有地方住。」

我奇怪道，「為什麼沒有地方住啊？你沒有父母嗎？」

我提到「父母」兩個字的時候，明顯看到她的神色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我現在一個人在X市打拚。」

「那真是會很辛苦，現在雖然說我還在讀大學，不過再過幾年，我也要踏上社會了，工作現在不好找，女孩子就更加難了。我從前高中初中畢業的好多同學都沒上大學，直接就去工作了，不過真的，沒有幾個真正找到好工作，大多都是跟在男的身邊混。到底大學還有個文憑，以後靠知識總比靠青春來得靠譜些。」

曾妮的臉上越發不好看了，我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還想繼續說幾句，便聽到門打開的聲音。

我看著來人，起身笑道，「余沉沉同學，你可算是來了，我真是懷疑你的早飯是熊掌嗎？」

老蕭看到我的時候就一板臉，「你來幹嘛！」

我看到曾妮立刻上前去挽住老蕭的手，像是要跟全世界宣示她的主權似的，看向我的眼神中也有挑釁的意味。

老蕭走近兩步，「你把我的行李打包這麼丑，你居然還好意思到我這裡來，我看到那個快遞的時候，我臉都綠了，颯爺，你知不知道我那一個箱子要好幾千塊錢呢！」

我丟給他一個白眼，「誰管你啊，幾千塊你還自己丟在旅館裡面，就為了你那個破房間，我跟沐沐還有她弟弟三個人收拾了一個下午，我沒把你這箱子拿去送到當鋪裡面去抵押你的房錢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包得丑才好，這才符合你這個品味，本來我走到小區裡面的時候還在想你們家是有多高檔啊，進來一看，哎呦誒，整一貧民窟，還好死不死收留了仨。好在余沉沉同學深諳『良禽擇木而棲』的處世之道，瞬間就知道要跑來投奔我，要不真得被你餓死在這裡。」

沉沉問我，「你等了多久了？」

我算了算，「大概半個小時應該也是有了，你吃個早飯會吃到哪裡去啊！行了，東西收拾好了咱們就走吧。」

我看了曾妮一眼，瞬間覺得她的臉色非常「精彩」，心中暗爽，雖然本人和老蕭並沒有什麼關係，但是我仍然很看不爽她那種裝腔作勢的架勢，頓時對與美女的印象高分也掉了一半。

從老蕭家裡出來，沉沉問我，「颯颯，你好像不是很喜歡曾妮的樣子，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我白了她一眼，「滾！」

沉沉哈哈大笑。

我給了她一個爆栗，「能被老蕭上了的女人，你以為是什麼正經的貨色嗎？那個女的你少接觸。還有你說，你為什麼大過年的時候跑到這裡來，出什麼事情了？」

「沒出事兒，我就是想回來，家裡沒什麼意思，還是在這裡好。」她突然把頭靠在我的肩上，撒嬌道，「至少還有你在這裡嘛！」

我一把推開，雞皮疙瘩是掉了一地，「你少來，別給我裝。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可不介意我們家那先知鞭在你身上肆虐一番。」

「你怎麼一點都沒有變溫柔啊？」

「別給我岔開話題，是你媽的問題還是你姐？」

沉沉的眼神黯了一黯，「你非要問，連你都知道我不喜歡我姐姐，他們都不知道，還要我跟我姐睡在一張床上，我姐要結婚居然還要我做伴娘。她還一邊慫恿我爸媽扣我的生活費。我這邊學車的學費也都全是欠你和如兒的了，那邊一個月的生活費本來也就只剛剛好用了，還扣我生活費，我拿什麼來還錢，我還得不吃不喝不穿不買的，才能省下那麼一大筆錢！反正她就是不待見我，都是女兒，她連大學都沒上，憑什麼看不起我！最受不了我媽還說對對對，現在誰一個月生活費沒有一千兩千的啊！」

我無話可說，「你離家出走啊！本來你爸媽還未必答應你姐姐的那個要求，一氣之下就斷了你的經濟來源，你怎麼辦？你這不是正中你姐下懷？到底是你傻還是她壞，要我我也給你下絆子，不絆你絆誰！」

沉沉靠在我身上，兩眼憤恨不已，「主要那天我那未來姐夫來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她平時在我媽面前損我我也就算了。她在一個外人面前就損我，這算怎麼一回事兒啊？你說說，憑什麼在一個外人的面前說我？」

「你跟你姐肯定是前輩子的冤家，是不是你上輩子搶了她男人？」

「別說了，反正當下我就把筷子一撂我就出門到H市來了。當時我也沒辦法，才打電話給老蕭。」

「老蕭那裡住得好好的，你幹嘛突然又給我打電話要住到我這裡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蕭那個人，三天兩頭把女孩子往家裡面帶，我好意思天天真的賴在那裡不走嗎？前兩天，他因為被我聽到了所以不好意思都帶著那女孩子出去開房，你讓我還能好意思住他那裡嗎？我不想要麻煩別人，可是想來想去還是只能來找你來了。」

我聽了這話，我真的很想問一句，你怕麻煩人，為什麼就不怕麻煩老蕭，和老蕭相比起來，我這個室友到底還只能算是一個別人。只是這樣的話，我始終都沒有說出口，傷人的話我最終只能覺得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