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責任

這一年的時間，對董丞來說，好似把一輩子的眼淚都要流光了。說是煎熬也不為過。要不是海赫格愛護他，估計他身體也會不好了。但是好在他能哭出來，心裡積鬱甚少，總比董二三這個不會哭的讓人放心很多。眼看從前熱熱鬧鬧的東風臨，現在隨著死亡的腳步，變得蕭索起來。滿打滿算，就剩下四個人——他，海赫格，柳柳還有陳老頭。就算加上帝都的董二三和張媽，也才剛超過五個手指頭。

一片宅子，都成了空屋。海赫格雖然請了人時不時的來打掃一下，但是沒人住的屋子，到底沒有人氣，陰森的很。東風臨因為這片空屋，漸漸和西山一樣，被人傳為鬼半城。至於為何和西山一樣是鬼半城，這都是因為東風臨前面的大博物館和拍賣場了。西山是半面風景美如畫，半面骷髏聳成林，相同的，東風臨也是如此，前半城華麗熱鬧，後半城陰森無人。

董丞不是沒聽到這個傳言，他開始不在意，反正也不影響東風臨的運作。但是說的人多了，來博物館和拍賣場的人也多了，好奇和害怕的人更開始增多。甚至有人開始打聽，這拍賣場後面的這片宅子，是不是什麼鬼怪的主題公園。董丞知道女兒對這裡還有規劃，但是卻要等到人去屋空的時候，才能有什麼打算。可現在基本上，已經都空了，卻一直不見女兒有什麼想法。

然後陳老頭就提出，他搬到董家的宅子來住，把自己家騰出來，讓董二三開始統一的重新規劃。董丞心裡不好受之餘，也覺得能讓陳老頭看見這東風臨最後一部分的規劃，也是好事。但是卻覺得有點對不起陳老頭。猶豫之餘，就給董二三打了電話。他心裡其實更惦記的，是寶貝女兒是不是可以回來了，他這一年來，就見了一次而已。可當初說好的是.....不消停下來，就不能讓她回來。而如果現在接她回來，似乎有點食言，更是變相的在催陳老頭赴死似的。董丞左思右想的，心裡越來越不得勁，電話通了，就塞給了海赫格。

他想女兒回來，卻又擔心女兒回來。不想被聰明的女兒勘破心事，不想自己的心事露陷，董丞就萎靡的坐到了一邊。海赫格看著他，心裡嘆氣，嘴裡的語氣不變，一貫的沉穩嚴肅，「東風臨的最後一期工程，可以動工了。陳老主動搬到了咱們家...你早先給我的圖紙，要是沒有什麼改動的話，我就讓施工隊照著去做了....」

董二三眉頭動了動，她沒想到是這件事。現在東風臨的老人，就剩下陳老頭一個。他自己是大夫，會保養，但是也是岌岌可危的。畢竟很多看著硬朗的人，都是忽然一夜之間就沒了。搬到家裡也好，但是動工的話....「動工也是可以，屋子裡面的所有傢具都搬出來，等我回去之後在安排。主要就是先把屋子加固和復原，這塊也需要大量的各種工藝的修復師父....」很多都是老手藝人才會的手藝，很不好找的，「施工隊能做的，都做了，防盜和放火放水系統，都先弄好，別的，慢慢來....」

海赫格知道女兒還是捨不得陳老頭，嗯了聲，開口寬慰，「放心吧，陳老，是真的很好。據他自己說，最少還有幾年的日子好活的....」這是真話還是假話，海赫格不知道，但是說出來雖然悲涼卻也是一種安心。所以，「如果你想回來的話....」當初老祖宗和孫老賊的話，是什麼時候人都死光了，什麼時候董二三才能回來。老人們幾乎殘忍的任性關懷，讓女兒被放逐在帝都一年多了。現在就剩陳老一個，卻還是不能回來。但是陳老身體又很好....他也是想二三的，董丞更想，海赫格自己，也是很想....

董二三幽幽嘆口氣，半天才說，「不著急，我有點事要做....」東風臨的拍賣場現在雖然運作的很順利，但是離她的目標還差得很遠。古董這塊不能動，她一直想走珠寶路線。但是頂級的珠寶又太難得，所以東風臨的拍賣場現在還很難擠入著名拍賣機構的行列。董二三當初就打算去國外弄一些東西回來，但是一年來都走不開，現在，正好可以行動起來了。

而她標出的地點，遍布全球，雖然不多，因為能拿回國的又交稅不是太高的，真的很少。但是地點卻十分的分散。在加上很多地方是沒有交通工具又荒無人煙的地方，她把所有地點走完，大概需要兩年的時間。這還是保守估計。要是趕上天災人禍，危險不危險的先不說，估計路途會更艱難。董二三一直沒提，也是有這個原因。海赫格他們大概都不會同意的。

但是董二三已經打定主意了，她是真的想出去轉一轉。她心裡憋得太厲害了。不過危險的事，還是不用說的太清楚的....所以董二三大概的把自己要去的地方一說，要做的事簡單的形容了下，她不會和海赫格說假話，畢竟海赫格也不是那麼好騙的。果然董二三隨便報了幾個地點，海赫格就皺了眉頭。他先支走董丞，然後起身去了書房，拿出一本地理圖冊。

「你說的第一個地方，我記得是被標記出來的，人類未全部探索出來的原始森林。連地圖都是籠統的畫出來的。那裡沒有人類可以居住的條件，但是卻被傳說有封閉了幾個世紀的原始文明，而很多國家還曾宣布，那裡有野人出沒。這是很危險的地方。」海赫格很肯定，「這裡不行。」董二三嘴角動了下，海赫格說的都對。但是那裡其實是有人的...還是作為科研機構的重點研究機構。那裡有個紅寶石的原礦。董二三的目標，就是那些紅寶石原石。科研結構需要的原石，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都是作為垃圾被處理的。她如果能到達那裡，那麼那些被那裡人當做垃圾的東西，就唾手可得了。而那裡的危險，並不是來源於那裡多變的天氣和未知的動植物，而是那裡持有重武器的人....

董二三沒吭聲，海赫格就開始點評她說出的第二個地點。是片海域。雖不至於沒有人跡，但是也很少就是了。而且那片海域有毒水母，是禁止潛水的。董二三繼續抽動了下嘴角，那裡有艘沉船，裡面有瓷器還有金幣，而按照當地的法規，她可以不用繳稅就可以得到全部。但是買了一些，在帶一部分回國，只要在回國時交了稅款，就可以了。這其中的利潤，是巨大的，可以說是天上掉餡餅。

這兩個地方都是很容易就能拿到好處的，危險也是比較大的。董二三還沒把危險最大的說出來，但是海赫格也能猜到。合上地理圖冊，海赫格斷然拒絕，「不行。」他知道，東風臨缺錢。最後這期的工程，光那些修復的手藝人這塊，就是一筆巨大的支出，有的還不見得能找得到，找到了，沒有重金，也不見得能請得來。而前面大博物館的開放，又是完全免費的，舉辦任何的民俗活動和傳統節日，也是免費的。敞開大門，廣迎八方客，分文不收。這些日常花銷，是巨大的。拍賣場算是是維持東風臨運作的主要經濟來源。如果它好不起來，那麼整個東風臨都好不起來。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東風城已經算是全國文明了，成了有名的文化小鎮。復古又祥和的氣氛，吸引了很多遊客。但是相比於別的已經有了盛名的旅遊勝地，還是差了太多了。而東風臨是東風城的標誌，也是支柱。可以說東風城能否成功，就要看東風臨能不能成功了。而這一層有一層的重擔，卻被女兒一人挑在了肩上。一座城市的發展和未來，都被她扛起來，她才十六歲....

海赫格每每想到這點，眼睛就脹的厲害。他很少流淚，但是想到這點，卻總是忍不住眼睛發脹。女兒明明可以活的自由自在，特別輕鬆快樂的，她就算什麼都不做，也可以衣食無憂。可她就是責任心重，把什麼都攔在自己身上。她覺得她自己這是自私的佔有慾和掌控欲，但是在別人來說，這是滿滿的負擔和幸福....

現在聽到因為缺錢缺拍品，女兒要去冒險，海赫格是絕對不允許的！！「你放心，實在不行，我可以拿出我繼承下來的珠寶做拍品。」阿道卡特家族，不是小家族。海赫格繼承了不少珠寶，很多還是有名的古董級別的。隨便拿出一個，也能作為壓軸的拍品。可這邊董二三也斷然的拒絕了，「東風臨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如果她連拍品都要海赫格掏老本，那麼她也不用活了。

海赫格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為人嚴肅剛直，對女兒以前提出的那些斂財手段，都被他拒絕了。但是相比於讓女兒現在去冒險，他寧願女兒去折騰股票。不過海赫格就是這麼一想罷了，他不可能後悔他那時的阻攔的。錢財，必須取之有道。所以危險的事，玩命拿回來的錢，也不能貪。

董二三沉默下，不得不說，「我想出去走走....」頓了下，「那些地方，我以前去過的。雖然危險，但是我絕對可以平安歸來的。」海赫格氣勢已經料到，這些地方，大概女兒都去過。但是，危險並不因為經歷過而減少。那些地方太偏僻，未知的危險更是數不勝數，不是去過就能放心的。海赫格還是不同意。董二三也沒在繼續說，等她高中畢業了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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