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2章 準備孤身犯險
師爺聽到這裡,急忙朝著徐旅支隊長連連作揖,不住嘴地開始道謝。
吳子健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對師爺建議今夜不妨先在西坪村住下,明天拂曉再上路趕往黑石崖,未必就比連夜摸黑趕路慢出多少。
年邁的師爺奔波至此,確實人困馬乏了,而深更半夜在關門山裡穿行也屬實兇險得緊,當即表示接受。
不過,因為始終未得到對方針對那個肖掌柜的釋疑,黑石崖匪幫的老江湖已經在心底認定,曾經穿過晉軍軍裝的肖某,絕非是一個綢緞莊掌柜那麼簡單——剛才,幾個八路軍長官在聽說肖掌柜與漢奸偵緝隊隊長打得火熱的情況下,仍極為關切他的安危,足見其中大有玄關。幸虧大當家的他們沒有在襲擊孟龍生的時候一舉將姓肖的幹掉!
這邊,由二營長魏鑫具體負責安頓黑石崖匪幫的人住下。待天明之際,一面放行文城寶元酒樓的嘍啰駕馬車回返報信,一面再派兩個戰士護送師爺進山前往黑石崖山寨。
打發走了不速之客去休息,吳子健立刻在二營營部里緊急召開了小會,專門應對敵工隊長肖俊平遇到的新麻煩。
陳栓柱當然又遭了支隊長的一番劈頭蓋臉的訓斥,身為搞秘密工作的負責人,當著外人說話竟如此不加檢點防範:
「我幾乎可以斷定,那個老狐狸已經深深懷疑肖俊平在文城的真實身份了,只是懾於我們的威勢沒敢繼續追問。」吳子健憂心忡忡地說道。
魏鑫則對劉五妹膽敢襲擊漢奸偵緝隊隊長、並連帶著殺傷了喬裝潛伏的肖俊平暗暗咋舌不已。看來自己這個所謂的義妹絕對是心狠手辣,肖隊長能從她的槍口下逃過一劫,真乃萬幸。
果然,吳支隊長訓斥完了陳栓柱,轉頭就又對魏鑫埋怨道:「虧你名義上還是劉五妹的結義大哥呢!她這趟去文城準備打漢奸頭子的事,事先居然一點口風都沒向你透露?」
二營長一張臉頓時脹得通紅,支支吾吾解釋說,那個女子對所謂的結義大哥也並非無話不談的;再者,就算知道了她準備去文城收拾漢奸偵緝隊長,也想不到咱們的肖隊長會那麼巧的一同在現場。
「怎麼想不到?!」吳子健又來了氣:「你想不到、難道我還想不到?!栓柱這個兔崽子前些日子專門跑回來向我告肖隊長的狀,其中一條罪狀就是肖俊平經常與漢奸頭子孟龍生攪合在一起吃吃喝喝!」
魏鑫這一驚吃得可不小——陳栓柱從文城返回根據地狀告肖俊平的行為,整個徐旅支隊也只有政委、支隊長等少數人知情——等到他再以目光去打量身旁的陳栓柱時,發現後者早戳在那裡羞憤難當。
其實,敵工隊副隊長雖然服從大局、接受了支隊調他從文城回來的安排,可在內心中始終不服氣,覺得支隊長在他與肖俊平之間未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此刻吳子健當著二營長的面舊話重提,讓他越發不滿前者的批評,只不過敢怒不敢言——政委倒是支持他的,可惜在這方面劉政委權力有限,無法對支隊長作出約束。
最終,吳子健氣哼哼地作出了總結,他要魏鑫明天清晨務必叮囑黑石崖匪幫的人,轉告劉五妹嚴禁再傳播有關肖掌柜的事情。
同時,考慮到眼下肖俊平在文城面臨的諸多險境,徐旅支隊長當場做出了一個讓二營長和敵工隊副隊長嚇了一跳的決定:明天,他將帶人尾隨寶元酒樓嘍啰的馬車,一同前往文城,赴地下情報站當面了解和指導那裡的工作。
「不可,萬萬不可!」魏鑫急不可待地嚷了起來:「支隊長,文城是日偽重兵把守的地方,你就帶幾個人過去太冒險了!」
陳栓柱也隨聲附和,表示如果有必要去向地下情報站傳達任務,他本人可以代為前往。
但吳子健主意已定,當下也不與二人多說廢話,命令先行休息,明天早晨再做詳細安排。
然而,徐旅支隊長的這一大膽行動計劃,在晨曦來臨的時候幾乎受到了一致的反對。
幾乎就在黑石崖匪幫的師爺前腳剛剛離開西坪村,吳子健便吩咐通訊班四齣傳令,包括河口村、梨花浦以及西坪村南口外的野營地,要支隊參謀長李天林在內的各營軍事主官立即來支隊部開會。
而率先獲悉吳子健這一計劃的政委劉樹,當即便在支隊部與前者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土地廟裡的支隊部,幾名參謀包括警衛員差不多對支隊長與政委之間的爭吵習以為常了。就在昨天,兩人還針對荒原上的那場添油戰術的增兵大戰吵得不可開交,直到吳子健單方面撇下政委、開始與各營主官討論戰後的善後部署才算偃旗息鼓。
今早爆發的這場爭吵,則一直延續到接到通知開會的人陸續進門。
徐旅支隊長沒有料到的是,包括李天林在內的一干部下,全都異口同聲地反對他化裝潛往文城。這讓他大為光火。
劉樹則從未得到過部下如此一致的擁護,批評吳子健的聲音更加有了底氣。
其間,一個小插曲打斷了支隊部里喋喋不休的舌戰——通訊排排長前來報告,昨天下午放飛大榆樹山的信鴿剛剛返回,中·央軍391團複信表示,已派尖兵密切監視豐店縣城動靜,隨時可出動兵力牽制敵軍。
徐旅支隊長捧讀著遲到的從信鴿腳環里取出的字條,先是哈哈大笑,繼而又轉為苦笑:
「看到了吧?這就是原始落後的通訊方式,戰鬥都結束一宿了,友軍的情報才傳遞過來!如果我們也有一部電台,何至於此?」
通訊排長頗為尷尬地解釋稱,負責飼養信鴿的通訊排戰士發現信鴿背毛凌亂且有血跡傷痕,初步分析該信鴿應該是在從大榆樹山返回途中遭遇了空中猛禽的襲擊,被迫逃命而偏離了正確的飛行軌跡,幾番繞道后才勉強飛回西坪村。
這一番話不由得令在場的所有指揮員為之動容,支隊長一改剛才的態度,起身向通訊排長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莊重地說道:
「是我錯怪了!——這隻信鴿是好樣的,它同樣是一名堅強的徐旅支隊戰士,拚死勇敢地完成了應該完成的任務。請代我轉達對它的敬意!」
通訊排長眼圈泛紅,身體微微顫抖著敬禮後轉身離去。只有他知道,飼養信鴿的那名通訊排戰士,剛才已經抱著血肉模糊的信鴿幾度失聲痛哭。
留在支隊部會場上的諸多指揮員們,則仍在震撼中繼續著這個話題,身為山西本地人的騎兵營營長夏連山表示,山區地帶兇猛的鷹隼數量很多,普通鳥類都是它們的捕食目標,一旦遭遇,除了逃命就是束手被擒。
「看到了吧同志們?咱們的信鴿雖然英勇,但碰上了老鷹也只能繞著道飛,肯定會貽誤情報的準時傳遞;」吳子健抓住這個機會,開始借題發揮:「相比之下,只有電台才是最靠譜的——我這次去文城,其中一個重要內容,就是要與咱們的敵工隊長落實以前交代過的購買無線電台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