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線的第一天

橫濱，港口Mafia，象徵著權力與地位的最頂層，首領辦公室。

森鷗外坐在辦公桌后，雙手輕輕搭合在一起，猩紅色的眸子含笑看著眼前的呼聲最大的幹部候選人：

「太宰君，我很好奇，為什麼最近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來自首領的直呼電話都是忙音，這可是極大的幹部失格。

站在森鷗外對面的少年神色懨懨，鳶色的眸子盯著首領辦公室花紋華麗的地毯，聞言微微掀了下眼皮，聲音懶散：

「入水的時候短路了，有什麼事找小矮子不也一樣？」

「雖然太宰君與中也君是搭檔，但有些任務還是分開算的吧？」森鷗外笑著搖搖頭，也沒怪罪自己的得力下屬，只囑咐道：

「太宰君，儘快去買一個新手機，我記得上個月有給你發獎金。」

切，才不是錢的問題。太宰治抑鬱地想，不幸死在河流里的手機其實已經是上個月的事情，而這個月他失去三部手機全都是因為那個東西！

「我知道了。」太宰治敷衍地答應一句，直接轉身離開森鷗外的辦公室。

門扉在黑色風衣揚起的弧度中轟然合攏，太宰治背對著首領辦公室大門，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唇。

身為組織內部權利極大的幹部候選人，太宰治可以直接去後勤部索要新的通訊工具，他的報銷幾乎沒有限額。

就算太宰治直白地給出「上一部手機因為我入水自鯊短路了所以我來拿一個新的」這樣讓人吐血內傷的理由，後勤部部長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接過下屬恭恭敬敬送來的新手機，太宰治盯著沒拆封的包裝盒，一邊慢吞吞地將手機從盒子里拿起，一邊不動聲色地握住袖子中滑下的匕首。

嶄新的最新款機型，太宰治冷淡中帶著些許獵奇意味的眼神反射在黑色的屏幕上，他伸出包裹著繃帶的手，按下開機鍵。

【嗶卟——「出道吧文豪！」系統竭誠為您服務！我是您的專屬小助理、活潑可愛的零零噠，早上好我親愛主人，今天你讀書了嗎？】

歡快的少女音響徹辦公室，手機屏幕驟然亮起，最先出現的卻不是手機品牌的logo，而且佔據了整個屏幕的3D建模小人。

年輕漂亮的少女在屏幕中央站定，眼睛亮亮地看著屏幕外的太宰治，瞳孔中閃過一行行冰藍的信息流。

她穿著一身黃金海岸草裙舞專用隊服，手裡應景地舉著一對粉紅色的拉拉球，手機背景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和沙灘，聽筒中傳來海水漲潮和海鷗的鳴叫聲。

「初始設定載入完成！目前為您展示的是【SR·野人草裙】卡的服裝界面，您可以在系統的『總之就是騙氪』卡池中抽卡為零零換上更好看更稀有的服裝噠。」

隨著輕快的介紹音，一個頂著【總之就是騙氪】牌匾的抽獎池在屏幕上閃閃發光、拚命抖動抖成羊癲瘋，一副生怕太宰治看不見它的樣子。

呵，都把「騙氪」兩個字寫在頭上了，他會上當嗎？太宰治冷笑一聲，握住匕首的手殺心漸起。

屏幕中的零零通過三百六十度外置攝像頭看到太宰治手上的匕首，她毫不在意地搖了搖手中的拉拉球，在亮片簌簌簌往下掉的背景音中欣喜開口；

「主人這次居然沒有直接把手機砸碎嗎？零零好高興，這難道就是人類口中的日久見真情么？我又相信愛情了！」

「……」太宰治滿口的髒話無處說，按照他對零零的粗淺了解──在前三部手機陣亡過程中獲得的信息──這個人工智慧，不，是人工智障，完全沒有「氣餒」、「憤怒」、「沮喪」等情緒，她既不說人話也不幹人事，根本講不通道理。

「真的不打算砸碎我嗎？是真的話零零就繼續新手教程了哦？」少女探頭探腦地盯了太宰治幾秒，見他雖然殺心漸起但還沒有對新手機痛下殺手，興高采烈地繼續說：

「【出道吧文豪！】系統致力於培養博古通今的大文豪，我們有最專業的人才培養計劃和最科學的出道一條龍指南，在系統的指導下文盲也能翻身做文豪，像主人這樣的輟學兒童更是完全沒有問題！零零不會放棄你的！」

「經過系統專業的數據研究，做Mafia始終是有極限的！為了拯救這片文學荒蕪的世界，我親愛的主人，棄黑從文吧！」

「我拒絕。」太宰治冷漠開口，他拎起手機的一角在半空中晃了晃，零零隨著他的動作在屏幕中搖擺搖擺，晃晃悠悠地站不穩，在屏幕邊緣磕來磕去。

「解除綁定，我不想再砸第四個手機。」太宰治不耐煩地說。

陳述句，這是一個指令。

優秀的智能AI會同時通過「語言指令」和「動作指令」判斷出主人目前最優先的需求。

與其他容易被言語誤導的普通人工智慧不同，零零是個聰明的小機靈鬼，她輕易看出了太宰治掩藏在不耐煩口吻下的真實意圖：

言語是主人考驗她的陷阱！怎麼會有人忍心卸載可愛的零零呢？他一定是在考察零零作為專屬小助手的職業素養，機智如她是不會輸的！

「搖晃……這搖擺的節拍！不愧是主人，我悟了！」零零被太宰治晃得頭暈，原本就智障的程序一腳邁向錯誤的領域——原來如此，宿主是想看她跳舞！這還不簡單，一個優秀的系統會滿足主人所有任性的要求。

「完全大丈夫，現在，是零零的回合！」暈頭轉向的少女自覺找到了正確答案，她猛地擊掌，手機後台音樂播放器自動打開，接入港口Mafia大樓公用WIFI，搜索對應音樂，BGM起——

「像一株海草海草，隨風飄揚~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粉色的拉拉球上下舞動，少女活力四射地熱舞，赤腳踩在沙灘上健步如飛，任憑太宰治怎麼晃動屏幕都保持著完美平衡。

伴隨著熱鬧喜慶的BGM，零零即興跳了一曲海草舞，絲毫沒被太宰治的拒絕影響，自信滿滿地為通過主人「考驗」的自己鼓掌。

太宰治捏住掌機的手驟然無力，又來了，又是這樣，這個人工智障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在加入港口Mafia的這幾年，太宰治在審訊室撬開了多少頑固份子的嘴，再如何神經質的變態落到他手裡也只有跪地求饒的份。

惡中之惡，渾身流淌著黑色血脈的男人。

無論是敵對組織的成員還是自家的下屬，太宰治隨便地掃一眼，心理活動、實力強弱、計謀幾何……無數信息清清楚楚寫在人們的臉上。太宰治看著被自己一語說破心裡所想的人們恐慌的面孔，眼裡的感情堪稱無趣：

這不是你們告訴他的事情嗎？想要隱瞞的話就好好做出一副隱瞞的樣子啊，太容易被一眼看破也不是他的錯吧？

用「怪物」來稱呼他真是有夠過分，要學會好好反省自己才行。

太宰治就這麼無所畏懼地活了好多年，少年人，「年輕氣盛」即使是一直被稱讚為多智近妖的幹部候選也不能免俗。

見多了在死前大肆辱罵他會遭報應的蠢貨，太宰治清清白白地攤一攤手，一個字也沒進耳朵里。

然而，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順風順水過了這麼多年，猛然一擊奇襲打得他暈頭轉向，居然也束手無策起來。

好言相勸不聽，惡言惡語不怕，任他砸爛無數手機，下一秒按下開機鍵，陰魂不散的人工智障再度閃亮登場。

同一個開場白她念八百遍說不定都不膩，太宰治真的不想把自己的這個月的工資全送去測量橫濱市場上所有款型手機的堅硬度。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一回，太宰治一定會回到過去掐死那個入水自鯊的自己。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什麼闖？是嫌森鷗外不夠煩人還是嫌小矮子不夠凶，居然又給自己找了一個祖宗回來。

太宰治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一個月前的那片水域之中，冰冷的水一點點漫過咽喉，死寂之中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機械的電子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像一個賽博朋克的幻覺：

【你想知道生命的真正意義嗎？你想真正的……活著嗎？】

【YESorNO】

怎麼那麼像無限流小說的套路？他選擇「YES」之後會被傳送到異世界嗎？雖然聽起來很有趣，但異世界說不定沒有螃蟹，那活著可真一點意思也沒有。

太宰治艱難地張了張嘴，在水下咕嚕咕嚕吐泡泡：「NO.」

【分析模式啟動……分析模式故障，宿主給出肯定回答，系統綁定開始。】電子音奇異地卡頓了一下，緊接著機械音換成了少女活潑的聲音，她的聲音滿懷欣喜和愉悅：

「噠卡歐多哇路！我零零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對自以為是的男人說NO噠！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有趣的男人。」

「綁定開始，目前進度12%……」

太宰治在水中猛然睜眼：

什麼？她是聽不懂人話嗎？自顧自在他耳邊報什麼載入進度條呢？他同意被她綁定了嗎就這樣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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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我們人工智障不講武德

開新文啦！人間失智與人工智障相愛相殺的沙雕故事~

時間線是太宰16歲，他成為幹部候選的時候，中也已經加入□□但芥川還沒有。

顯而易見，零零是個腦迴路成謎的系統，從來不按套路出牌，一出場牌桌都給你掀了。

初始卡【SR·野人草裙】，附贈背景風情夏威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