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生不如死
從醫院回來，跟去的人跟顧言城稟告檢查結果。
「醫生說，因為腦部缺氧時間太長，所以現在病人陷入腦死亡，身體各項機能不受控制，估計很難醒過來了。」
白飛飛挑眉，「腦死亡？」
顧言城點頭，「簡單理解，就是常說的植物人。」
白飛飛短促的啊了一聲，聽不出那裡面的情緒，似乎只是稍稍的附和一下。
植物人，或許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又或許感覺不到。
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痛了喊不出，悲喜從此跟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不，也不完全沒有關係。
「如果她能聽到別人的話，還是可以感知外界的變化。」
白飛飛輕聲道，「讓醫生盡量救治，能好一點是一點，最起碼，我不要她真的完全沉睡。」
顧言城點頭，「我會給她請最好的醫生。」
白飛飛忍不住笑，所以說她這個妹妹，其實命不錯啊。
雖然被人販子抱走，但之後也被白家找了回來。
之後的時間，更是不用動一根手指頭，就能衣食無憂，還有最專業的醫生照料她的身體。
這樣看來，似乎跟她一直以來的願望也差不多了。
只不過，不管遭受什麼，她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罷了。
「改天，我去看看雨濃。」她道。
有些話，她很想跟白雨濃說清楚。
顧言城輕輕摟過她，沉默一會兒說道。
「他們，還查到了一點別的東西。」
醫生給白雨濃做了全面檢查，發現她後腦有被重擊的痕迹。
「這個痕迹，說是自己在地下室撞到是可以的，但更像是有人故意用重物擊打所致。」
白飛飛點點頭，那就簡單多了。
雖然白雨濃是可恨，但真正想要她命，還敢出手的人卻不多。
就是白飛飛自己，想動手要這條命，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可不想為了一時痛快，就把自己後半輩子搭進去。
為了這種人，根本不值當。
「找人查查顧嘉川，很多時候，報案人就是犯罪的。」
白飛飛無辜的眨眨眼，「也是順便關心一下顧二少，省的他愛妻遭此巨變，他一時想不開做傻事。」
顧言城輕笑，點頭答應。
白雨濃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除了眼皮有時候能動一動之外，再沒有好轉的跡象。
醫生的意思，這已經是不錯的恢復了。
「今後如果能一直維持現在的狀態，再有幾十年應該沒有問題。」
幾十年啊，白飛飛問道。
「那麼，她現在能聽到別人說話嗎？」
醫生點頭，「理論上是可以的。」
白飛飛慢慢勾起嘴角，「謝謝醫生。」
病房的門關上，白飛飛打量四周，這還是特意給白雨濃選的，高級病房。
安靜，單人間，她嘖嘖兩聲。
「顧家的高級病房可不便宜，你說，姐姐是不是很疼你？」
床上的人當然不會有所回應，白飛飛卻完全沒有受影響，繼續說道。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哪怕是上輩子，那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幾乎都在想這個問題。」
白飛飛不禁感慨，自己當初才是真的蠢。
都到了那種時候，還管她為什麼恨自己，有什麼意義。
「不過我現在明白了，你恨我，只是嫉妒我罷了，換做別人來做你的姐姐，也一樣。」
真不明白誰更倒霉。
白雨濃被人販子抱走，過了十多年苦日子。
等她回來，白飛飛卻落得一個孤苦慘死的下場。
「我沒有半點對不起你，相反的，千疼萬寵的讓你在身邊，白雨濃，我真的想問你。」
她在床邊停下，注視著床上的人。
「你難道真的沒有心，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去算計一個無辜的人？」
房間里只有滴滴答答的聲音，白飛飛抬起頭。
她覺得這些冰冷的電子儀器，跟白雨濃實在太相配了。
「你以後，也只能依靠這些沒有溫度的機器活著。」
能多活一天都是奢求。
「我想成全你跟顧嘉川，你們真是天生一對，」她冷笑。
「上輩子為了跟他在一起，你害了言城和我一起送命，這輩子，我就讓你們想分都分不開。」
她坐下來，雙手撐著下巴，好像要給白雨濃講個童話故事。
但吐出口的話，卻好像冷的能掉下冰碴。
「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就在想你的死法，現在我覺得，這個結果應該是我最滿意的。」
死了之後一了百了，那有什麼好的。
白飛飛說，還是活著好。
尤其像白雨濃現在這樣，什麼都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坐。
哪怕是坐起來反駁自己也不能夠。
多說一個字，動動手指都成了奢望。
只能聽著，想著，恨著，怨著。
不管是高興還是悲傷，不能與人分享，更不能傾訴。
「我想了想，這樣孤獨悲傷的活下去，無人問津，沒人在意，應該就是最合適你的懲罰。」
白飛飛輕輕撥開她臉邊的髮絲，俯身在她耳邊輕語。
「盡情去接受你的懲罰吧，我會看著你的。」
看著你的生命一點點流逝，看著你逐漸衰敗的身體，逐漸老去的容顏。
等我心中的悲憤被慢慢撫平，那時候你就可以死了。
噠噠的腳步聲遠去，房門被輕輕關上。
沒人注意到的時候，病床上的白雨濃，緩緩劃過兩行眼淚。
如果白飛飛看見了，她一定知道。
那可不是什麼懊悔的眼淚，不是白雨濃對她過去的那些事感到抱歉。
那是恐懼的淚水。
對未來的，未知的，充斥了白飛飛仇恨的每一天，感到恐懼。
只不過正如白飛飛說的那樣。
不管是好的不好的，她再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那些或真或假的求饒，甚至是怨懟的咒罵，也只能永遠堵在她的心裡。
喜樂安康這四個字徹底離她遠去，她剩下的，只有看不見盡頭的黑暗。
她將在這片黑暗中，一直孤獨到死。
白飛飛坐上車，長舒一口氣。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家醫院，確切的說，是白雨濃今後的囚籠。
心情似乎輕鬆了很多，好像有一顆腐爛的毒瘤，被利索的挖去一大半。
痛快的很。
「夫人，剛才先生來電說請您回去，有重要的事。」
白飛飛點頭，彎起嘴角。
「應該是有新的好消息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