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頭(五)

浪子回頭(五)

邵大寶聞言大驚,臉上哪裡還有之前贏了賭局的喜氣洋洋,大聲說道:「爹!爹!怎麼能拿我的手指做賭注!」

「你不是很喜歡賭嗎?怕什麼?」邵瑜反問道。

從前賭輸了是給錢,如今是要切切實實的割肉,刀子還沒落下,邵大寶已經開始覺得疼了。

他努力想要掙脫父親,但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往日里身子老邁的父親,今天力氣似乎格外大,讓他動彈不得,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說道:「爹,不能賭啊,不能賭啊!」

「不能賭嗎?那你以前為什麼日日住在賭坊?」邵瑜問道。

邵大寶臉上一僵,接著立馬賭咒發誓:「爹,我再也不賭了,再也不賭了。」

邵瑜不置可否,看向一旁的張猛,問道:「這個賭注,你覺得如何?」

張猛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問道:「你來真的?」

邵瑜笑道:「上了賭桌,哪能不當真。」

張猛眉頭一皺,問道:「你要我出什麼賭注?」

他已經做好了邵瑜會獅子大張口的準備,並且打算隨時拒絕。

「一文錢。」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邵瑜解釋道:「你覺得他的雙手值五十兩,但我倒覺得,出一文錢都是在抬舉他。」

一文錢,在沒有比這更小的計量單位了。

張猛一愣,看向一旁滿臉屈辱的邵大寶,他脾氣本就暴虐,出一文錢就能看上一出父子相殘的好戲,他倒也樂得答應。

「搖吧。」邵瑜催促那位充當莊家的街坊。

這街坊有些不忍的看了邵大寶一眼,但還是老老實實的開始搖起骰子盒。

邵瑜微微側耳,聽著骰子晃動帶來的響聲。

等到莊家終於停了下來,邵瑜看向一旁的張猛:「老規矩,你先選。」

邵瑜依舊讓張猛先選,全然不顧邵大寶在一旁殺雞抹脖子一般使眼色。

「大。」

張猛繼續選「大」,只是這一次對於結果如何,他並沒有多在意,甚至已經做好了輸掉一文錢的準備。

邵瑜又看向一旁的邵大寶,說道:「好像只能選小了。」

邵大寶立馬哭喪著臉,問道:「爹,能贏嗎?」

「進了賭/場,向來先贏後輸,我剛剛贏了一局,現在應該輪到我輸了。」邵瑜笑著說道。

邵大寶眼淚都流下來了,立馬哭著說道:「那你選大。」

「我選大,你也要問問你張爺同不同意。」邵瑜對於結果滿不在乎。

邵大寶立馬又看向一旁的張猛,張猛這次倒是出人意料的好說話,道:「你們先選。」

「那我們選大嗎?」邵大寶問道。

邵瑜反問道:「你想選大嗎?」

「那就選大?」邵大寶遲疑著說道。

「唔,也可以。」話雖這樣說,但邵瑜臉上的表情似乎不太認可。

邵大寶頓時又慌了,問道:「難道不選大嗎?」

「我無所謂,反正賭的不是我的手指頭。」邵瑜話說得極其無情。

邵大寶:……

「爹,我的親爹,你覺得我選什麼好?」邵大寶差點跪了。

「我覺得都挺好。」邵瑜隨口敷衍道。

張猛看著父子倆你來我往的,也不催促,而是在一旁饒有興緻的圍觀。

邵大寶終究還是覺得搶別人的選擇比較香,思慮良久,終於下了決心:「我想選大。」

張猛看足了熱鬧,便無所謂的說道:「行,我讓你。」

所有人一起看向那個莊家。

邵大寶滿臉糾結,在莊家即將開盤的時候,忽然說道:「等等。」

莊家立馬停了下來,此時骰子盒還按在他的手下。

邵大寶死死的盯著那個還未打開的骰子盒,滿臉糾結不定。

「要不……要不我選小?」邵大寶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虛的。

「你的小拇指,保不保得住,就全看你會不會選。」邵瑜在一旁補刀。

邵大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拇指,立馬改口:「算了,我還是選大。」

「確定了嗎?」莊家問道。

邵大寶不敢應聲,他還想再改口,但這樣懸在空中的感覺,讓他覺得實在是難以忍受,便再次轉頭看向一旁的邵瑜,哀求道:「爹,你幫我選吧。」

邵瑜搖頭拒絕,說道:「我可以不賭這一局,但卻一定要賭,你知道為什麼嗎?」

邵大寶搖頭。

邵瑜說道:「你喜歡賭博,我當然要讓你賭個痛快,要是一根手指頭不夠痛快,你還有九根,手賭完了,你還有腳,我們一根一根來。」

邵大寶臉上一白,他頭一次開始害怕起賭/博來。

「爹,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邵大寶恨不得跪地求饒。

可邵瑜卻始終無動於衷。

「當家的……」王氏還想說點什麼。

邵瑜看都沒看便宜老婆,就說道:「這是他喜歡做的事情,我們做父母的,自然要全力支持他。」

「爹……」邵大寶還在哀求。

「選。」邵瑜催促道。

事關自己的手指頭,邵大寶始終下不了決心,他也不想讓自己承擔這些,便朝著一旁的王氏請求道:「娘,您幫我選。」

王氏還沒說什麼,邵瑜就道:「選錯了你就準備被親兒子恨一輩子。」

王氏雖然腦子不夠聰明,但邵瑜都說得這麼清楚明白了,她立馬相同了裡面的關節,即便再想幫兒子,她也不能承擔和兒子反目為仇的風險。

最終王氏眼神閃爍,說道:「娘什麼都不懂,不會選。」

邵大寶看向妹妹,妹妹卻看也不看他。

見事情耗了這麼久,也只是邵大寶反覆橫跳的獨角戲,張猛也沒了耐心,朝著邵大寶威脅道:「再不選,我現在就剁了你的手指頭。」

邵大寶嚇得縮了縮脖子,最終還是一咬牙,說道:「我選大。」

那莊家倒是還想再問一遍,但被張猛瞪了一眼后,也不敢再耽擱,直接揭開了骰子盒。

只一眼,邵大寶立時面如死灰。

三點。

是小。

「可惜了,就差一點呢。」邵瑜說道。

「這個不算,這個不算,我們再來!」

邵大寶哭喪著臉喊道,他還想再掙扎一番,但邵瑜卻直接將他推到張猛身邊。

「願賭服輸。」邵瑜將原話還給了張猛。

張猛贏了邵瑜,但也沒有多高興,他深深的看了邵瑜一眼,他算是徹底記住了這麼一號狠人。

「爹,爹,你再賭回來,幫我!幫我!肯定還能贏回手指頭,爹,你別不管我!」邵大寶哭得眼淚鼻涕全都糊在一起。

邵瑜有些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但卻沒有繼續再開一局的打算。

邵瑜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快穿任務者,他穿越過很多個世界,邵大寶這樣的人他沒少見,明明已經扒在妹妹身上吸血,但還是覺得不夠,非要送妹妹入狼窩,恨不得將人身上最後一滴血肉都榨乾才肯罷休。

這樣的人,就是天生的渣滓。

響鼓還需重鎚敲,如果不是發生巨大變故,他是不會有半點改變的。

哪怕邵瑜熟知劇情,知道邵大寶未來會浪子回頭,但他也半點都不相信邵大寶的品性。

邵瑜深切的明白,這樣的人的回頭,只不過是被社會毒打的不敢做壞事,而不是他就因此變成了一個好人。

既然邵大寶遲早要被社會毒打,那由自己這個當爹的提前毒打他,有何不可?

邵瑜沒再搭理邵大寶的哀求,轉而看向張猛,說道:「我和老伴年紀大,總是不忍心見孩子吃苦。」

「你後悔了?」張猛問道,心下想著也許邵瑜並不是真正的鐵石心腸,只是想要給廢物兒子一個教訓。

就連邵大寶和王氏,此時心中都升起一抹期盼。

豈料邵瑜卻只是搖了搖頭,故作難過的說道:「我們見不得這樣血淋淋的場面,你拉著他去外面處置。」

張猛:……

邵大寶聞言徹底絕望,朝著邵瑜大喊大叫,大罵邵瑜待他不公平。

邵瑜又道:「我也聽不得孩子哭喊,一聽他喊,我心裡就難受得很。」

說話間,邵瑜還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口,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樣來。

張猛忍不住伸手扶額,但還是朝家丁做了個手勢,很快,邵大寶便被張家家丁熟練的捂住嘴拖了出去。

張猛從莊家手上接過那枚新買的骰子,在手上轉了轉,又掂了掂,問道:「老爺子從前也是做這一行的?」

從先前的「老東西」,升級為如今的「老爺子」,邵瑜在張猛心裡的地位倒是提升了不少。

邵瑜搖搖頭,說道:「我就是個糊燈籠的,只是耳力比較好罷了。」

張猛手上一頓,又問道:「老爺子打算就守著這個鋪子嗎?有沒有想過來我這裡鎮場子?」

對於賭坊來說,賭術精湛的人最好找為己用,若是放在外面,鬼知道什麼時候跑去砸場子。

張猛為了招徠邵瑜,提出了非常豐厚的報酬。

但邵瑜卻只是搖了搖頭,說道:「這輩子能守住這個鋪子就不錯了,哪裡還敢奢求更多。」

張猛又深深的看了邵瑜一眼,似是驗證邵瑜話中的真假。

對他而言,今天大鬧一次,但半點便宜也沒撈著,甚至賭坊和自己的私事,還被邵瑜抖落了個乾淨,他既丟了裡子又丟了面子。

如今招攬邵瑜失敗,張猛心中暗暗記下,只待來日。

懷著這樣的心情,在剁掉邵大寶手指的時候,張猛的人動作也十分狠辣,本可以只剁掉半根,他卻暗示手下剁掉了一整根。

邵瑜在屋裡靜靜等了片刻,方才聽得屋外響起了一聲嗚咽聲,很快似是被人鬆開了捂住嘴巴的手,外面傳來邵大寶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聲:「我的手指,我的手指!」

邵小草有心想去看一下,邵瑜道:「那場面不好看,你姑娘家的別看了。」

直接便將閨女攔了下來。

王氏哭著跑出去看,走到門邊,見到兒子一手的血,立馬癱軟在地,捂著自己的胸口哭著道:「蒼天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邵瑜冷眼看著她,說道:「你如果繼續縱容他,那就只用等著他手指腳趾全都被剁光。」

原身雖然對兒子千依百順,但還分得清輕重,邵大寶要跟原身騙錢,還需要打著讀書的名義。

但邵大寶跟王氏要錢,連個名目都不需要,甚至明知道兒子要去賭,她也不會攔著。

父親糊塗,母親縱容,這才養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賬東西。

王氏聽了這話,沒有半點反省之意,反而哭著說道:「你連親兒子都害,以後沒人給你養老!」

「你居然真的指望邵大寶給你養老?」邵瑜反問。

王氏又是一噎,這個問題邵瑜已經跟她討論過了,她心底也知道邵大寶指望不了,但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吵不過邵瑜,王氏索性氣呼呼的跑出門去。

親兒子沒了一根手指,邵瑜卻連看都不看一眼,轉而便拿起地上的一個燈籠框,開始糊了起來。

邵小草見著這情形,看了看遠去的母親,又看了看開始幹活的父親,最終還是走到了邵瑜身邊,結果他手裡正在乾的活計:「爹,你脖子疼,還是我來吧。」

原身脖子疼了很久,可兒子邵大寶卻從來未曾注意,倒是邵小草,爹娘身體上的毛病,她全都記在心上,並默默幫忙。

邵瑜搖了搖頭,說道:「越是疼,就越是要多動動。」

邵小草聞言便不再阻攔,而是跑到邵瑜身邊,同樣拿起竹條打算做活。

窮人家,出了天大的事情,活還是不能不幹。

但邵瑜看著她這一身張家送來的喜服,卻覺得格外礙眼,說道:「你把衣服換了吧。」

邵小草聞言沒有任何糾結,很快就換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出來。

邵家幾乎所有的錢,全都花在邵大寶身上,剩下三個人全都節衣縮食,邵小草如今穿的這一身舊衣服,還是王氏的衣服改的,既不合身也十分陳舊,看得邵瑜眉頭一皺。

但他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

邵小草雖然經過今天一遭,對父親大為改觀,只是父女之間天然的不親近,倒是讓兩人獨處顯得十分生疏。

邵小草很想對父親說點什麼,也想學著那些她在街上看到的小姑娘那樣,理所當然的對父親撒嬌,只是她話到嘴邊,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邵瑜忽然朝著她歪了歪,嚇得邵小草整個身子都僵住,卻只見父親拿過她手上的竹條。

「這根毛刺沒有撇乾淨,小心扎手。」邵瑜皺眉將那根滿是毛刺的竹條放在一邊。

邵小草縮了縮手,其實她的手上滿是老繭,這種程度的毛刺壓根就扎不動她,可她卻什麼都沒有說,看著父親精心挑選了一些更加平滑的竹條,心底一陣暖流涌動。

這就是父親的疼愛嗎?

邵小草心中想著,這樣細心周到,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就知道自己是被人放在心上。

「以前我對你多有忽略,今後不會了。」邵瑜忽然說道。

邵小草趕忙說道:「沒有,沒有……」

這模樣像極了一個驟然進入多人聚會的社恐。

「是爹的錯,差點害了你一輩子。」邵瑜又道。

邵小草鼻子一酸,立馬說道:「怎麼能怪爹呢?要怪也是怪……」

她不想當一個背後說哥哥壞話的人,因而後續的話卡在喉嚨里,到底是說不出來了。

邵瑜接著道:「今天吃了這麼大的教訓,他以後不敢了。」

邵小草聞言,到底沒忍不住自己心底的疑惑,問道:「爹,為何一定要賭第二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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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么么噠。

今晚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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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他當爹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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