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金銓今天晚上就在家裡面,此時他正在書房裡面看公文。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就喊了一聲進來。
金鸘華聽到從裡面傳出來的聲音,推開門就進來了。金銓看到是金鸘華,讓他他過來坐。四子鸘華能力品行都很出眾,一直都是自己的驕傲。見了金鸘華,金銓臉上的表情都軟和了許多。
金銓看了看金鸘華,鸘華今日穿著一件秋香色長衫,領口綉著層層祥雲。懷裡掛著一塊懷錶,銀色的鏈子掛在外面。淡雲流水的打扮在他的冷峻氣勢之中平添了三分儒雅。
金銓不禁想到鸘華不愧是老岳丈教導出來的孩子。有著一身和老岳丈一般的君子氣質。金銓靠著椅背,問金鸘華道:「老四,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金鸘華端端正正地坐在金銓身旁,直接開口道:「父親,我今天見了安副總長。」
金銓問道:「安坤,你怎麼去見他了?」
金鸘華回答道:「父親,我想從安坤手裡面把軍需的單子拿下來。」
金銓沒料到金鸘華要和他說這個。金鸘華自開蒙便在金太太的父親,大儒李敘身邊學習。因他學業繁忙,便很少和家裡的兄弟姐妹玩鬧。直到他十三歲時李大儒去世,鸘華便和他舅舅扶柩歸鄉,在墳邊結廬喪居一年為他外祖父守孝。十四歲時重回北平,在北平的高等中學讀書。讀了兩年年後就到德意志去留學了。在五年後拿到了博士學位后回國。
一開始的時候,鸘華要做生意他是不願意的。但是鸘華執意要「實業救國」他也攔不住。結果就這麼不到兩年的時間,鸘華居然還真的做出了成績。商界里有傳聞說,如今南葉北趙之外還要加個金四爺的曜日齋。
這南葉便是傳承千年的葉家,在舊朝傾覆之後葉家做海貿生意起家,如今幾乎壟斷了整個南方手工業市場和鹽市。而這北趙是做煤礦生意的,除了煤礦外也辦百貨商場、做鐵路生意。
但是他記得鸘華經手的生意有銀號、也有商場。有好幾處經他手拿下來的礦場、電報電話線路以及他的那些讓人驚奇的能夠壟斷市場的產品。但這些和軍需有什麼關係?
不過他對自己不清楚鸘華生意的具體情況也不是驚訝至極,畢竟金鸘華的生意除了在北平的還有在滬上和津門的,其他地方的也不少,他哪裡能夠全都知道。
北平是政治中心,但是論起經濟,還是滬上更發達。更何況鸘華的銀號生意的大本營是滬上,而且鸘華的生意和家裡的關係也不大,是他自己的事業。金銓很少去插手,因此他的了解的還著實是有限的。
金鸘華年紀輕輕掙下這麼一大筆家業,所以一直都很繁忙。金銓也心疼他這個兒子。金鸘華四處求學,在家裡的時間說不上多,金銓心裡還是偏疼他一些。而且金鸘華很少和他開口,如今開了口,不是太為難的事情金銓大多是會答應下來的。
金銓從一介白身做到了總理,一生什麼風浪沒經歷過?他聽到金鸘華的話,便對金鸘華想要求他的事情猜到了大半。因此金銓笑著問他:「老四,你想讓爹幫你什麼?」
金鸘華和父親一向是親近的,不像是其他人家的父子那樣,兒子見了爹就如同老鼠見了貓似的。他也沒有和金銓耍心眼的意思,十分果斷地就開口了:「還請父親幫我引薦一下白總長。我的事情想要能成功,還是要白總長點頭的。」他又補充道:「不會讓總長為難,我提供的軍需也沒什麼特殊的。就是想要軍服被褥的訂單罷了。」
金銓點了點頭,卻是問起了和金鸘華所說的毫不相干的事情起來:「你怎麼看白雄起這個人?」
「白總長才幹優長,為人精明。是個能人。但......」
「怎麼了,有話直說就行。和爹有什麼不能說的。」金銓隨意地道。
「兒子曾和外祖父讀史書。頗覺得白總長有梁太|祖朱溫之相。父親雖為其師,但實則並不能保證白總長的立場與忠心。朱溫尚能在封建王朝里篡主。安知白總長如今之心。」
「父親若是退了,白雄起說不定登時就會翻臉。」
金銓看著金鸘華:「你既然知曉的如此清楚,那你為什麼不入政壇,來接我的班?」
金鸘華笑道:「父親,我太年輕了。」
是啊,太年輕了!
以金鸘華的年紀,就算進了官場,熬到上面又需要多少年?他根本來不及的。
「而且,父親的門生故舊看的是一個金字。就算兒子不進官場,只要兒子能夠立得起來,他們也不會立刻翻臉。」
他理了理自己的領子後繼續對金銓道:「父親放心,有鸘華在,我金家絕不會斷在我這一代。」
金銓心中一暖,此時想到鸘華的所作所為,他心裡也是明了。國外的財閥立世,並無門第頹喪之景。鸘華也未嘗不能做到那種地步。
不一定是非要去為官的。
他道:「明天晚上我帶你去見白雄起。」金銓想到金鸘華剛剛的話好奇道:「安坤是怎麼答應幫你的?他和咱們家可沒有什麼交情。」
金鸘華道:「安副總長有一個極其疼愛的庶女,今年十三歲,是前朝罪臣楊家的小姐生下的女兒。他的這位小姐身體不好,又不得他家大房太太的喜歡。安副總長擔心他的這姑娘日後嫁不到一個好人家。於是我答應了安坤,我會娶這個女孩子做二房太太。」
「安坤的嫡子是學建築的。現在國內也沒什麼大工程,因此安坤也很擔心他的前程,我答應安坤會讓安琦參與到我在津門的工廠建設。」
金銓驚訝道:「你在津門也有產業。」
金鸘華道:「這是新置的。到時候製作被服,需要工廠。津門產業基礎很好,交通也發達。而且外祖父當初送了我一塊津門的地皮。」
金銓看著自己眼前十分冷靜且條理分明的金鸘華,心中想自家四兒著實是好手段。有多少人都知道安家這位病怏怏的姑娘的存在,但是又有誰能夠想到她會對安坤的影響這麼大,會是這麼好用的一顆棋?
金銓心裡盤算著,這姑娘的母親楊氏是前朝犯官的後代。當初楊氏的父親犯事,牽連了家中後代。因此這楊氏被賣到了教坊司。安坤那時節去教坊司和同僚一起聽曲兒。一眼便看中了楊氏,替楊氏贖了身。這些年來,對楊氏十分疼愛。
楊氏懷安家的這位六姑娘的時候沒養好胎,再加上楊氏身體的底子就不好。因此生出來的這位六姑娘先天不足,一直病怏怏的。安六姑娘的身份本來就是妾生子,而且還是一位教坊司出來的妾生下的女兒。這身份上本來就嫁不了能和安家門當戶對的大家公子了。更何況安六姑娘的身體還如此不好。誰家都不會想要這樣身份不行,身體又殘破的姑娘。
可是鸘華和安坤說要娶這個女孩子做二房。安坤既不想自家女兒受苦,又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嫁不出去淪為北平城的笑柄。那麼嫁給金鸘華做二房的確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一來金鸘華出身富貴,又有能力,不會讓他姑娘吃苦。二來軍需部副總長的庶女嫁給總理的嫡子做二房夫人,也不是什麼丟臉面的事。三來安六姑娘的身體不好,安琦坤本來也沒有求他的這個女兒能有什麼富貴榮華,只希望她能嫁出去,平平安安地就好。金鸘華人品正直,只要他女兒老老實實,一定能一直富貴舒坦。
金銓還在沉思的時候,就聽到金鸘華道:「有父親和安副總長幫忙,要是白總長再點了頭,這樁生意就定下來了。」
金銓回過神來:「不出意外的話,白雄起不會拒絕。」說完后,他看向金鸘華,沉聲問道:「你怎麼突然要接軍需的單子了?」
他這麼問,也是怕他的政敵給金鸘華下套。雖然只是被服,不是什麼能夠讓人挑出毛病的東西。但是鸘華為什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