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金鸘華和吳佩芳坐在金太太的左右手邊。金鸘華平素忙,在家裡吃飯的時候少,金太太定然是要拉著他坐到自己身邊的。而吳佩芳則是被金鳳舉的行為弄得傷心,臉上也不好看。金太太自然要表示對這個兒媳婦的看重疼愛,來給吳慧芳做臉。免得有人輕慢她。
因此金鸘華和吳佩芳兩個人就坐在對面。金鸘華正喝粥呢,一抬頭就看到吳佩芳臉上一點兒雪色也沒有,蒼白的如同雪原一般。
金鸘華這話一說,屋內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吳慧芳的臉。只見吳佩芳整個人憔悴地不行,臉上更是雪一樣的蒼白。一看就是重病的樣子。
金太太大驚,登時也顧不得訓鳳舉了。直接喊人讓人去找大夫。金家是有坐館的大夫的,那老大夫很快就被小廝給背過來了。金太太忙讓那大夫給吳佩芳把脈。
老大夫把了一會兒脈后眉頭皺了起來,他這表情讓金鳳舉看得心中發突。他和吳佩芳這些年來感情日薄,但他還沒涼薄到想讓媳婦去死的地步。更何況吳佩芳處處挑不出錯來,他還是很尊重這位髮妻的。
正當金鳳舉懸著一顆心的時候,那老大夫說道:「是好事,大奶奶這是有喜了。只是大奶奶憂思過重,這對胎兒和母親的身體都不好。還要仔細地將養著,要不然大奶奶這胎恐怕是坐不穩。」
金太太聽到大夫說是有喜,一下子喜上心頭。然後又聽到大夫說吳佩芳憂思過重,胎位不穩。狠狠地瞪了一眼金鳳舉。要不是鳳舉的混賬行為,佩芳又怎麼會憂思過重。
「老大!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我問你,我剛剛說你的那些過錯你自己承不承認?!」
金鳳舉和吳佩芳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這幾乎都成了鳳舉的心病了,如今聽了佩芳懷孕,哪裡還有心思去想什麼其他的。他小心翼翼地過去摸著佩芳的肚子,對金太太道:「娘說的我都認!我都認的。」然後對著吳佩芳作了好幾個揖:「大奶奶,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是混賬,你就原諒我吧。」
吳佩芳聽到自己懷了孩子,一開始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回過神之後竟是歡喜地哭了起來。看到金鳳舉這樣,也不想給他沒臉。拿捏了幾句就放過去了。她垂了垂眸,畢竟金鳳舉這是孩子的爹。說到底,自己也是不能和他鬧翻的。
金太太忙讓金鳳舉帶著吳佩芳去休息,金家的少爺小姐們在吃完飯後也是該去工作的去工作,該去上學的去上學。二奶奶和三奶奶則是回到自家的院子裡面收拾好了禮物去看懷了孕的嫂子。程慧廠和王玉芬也不是不羨慕的。但是程慧廠一向自詡新時代的獨立女性,也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多久。而王玉芬則是成婚沒多久,不大著急的。
醉春風
金鸘華與安琦坐在海棠間的沙發上,安琦此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金先生,家父讓你娶我那六妹,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安琦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是和金鸘華在同一座城市。又一次他們這些華夏老鄉一起約著聚會,出去爬山。安琦那個時候沒踩實,險些摔下去。是金鸘華即使看到他的情況把他拉上來,救了他一命。安琦因此一直想要報答金鸘華的恩情。
金鸘華回京之後在酒宴上隨口說他為了救活那些破產了老百姓收購了許多布莊。但是很愁如何把那些土布賣出去。要是軍需被服能交給他做就好了。他也不用擔心那些土布砸到他手裡,讓他賠個血本無歸。
安琦聽了這事兒后,想著自家父親正是軍需部副總長,幫這麼一個小忙也沒什麼難的。而且金鸘華這是為為了民生,這是在做好事。自家父親最欣賞那些「實業救國」的商人,他沒道理不答應的。更何況金鸘華的父親還是總理,幫他一個小忙就能和總理打好關係,父親也應該會同意。因此他立刻就去和金鸘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的父親能幫忙,結果卻沒料到最後卻搞出來這些事情出來。讓他在恩人面前羞愧萬分。
所以說安琦還是個年輕的公子哥兒。為人熱心懇切,有些理想主義。他只想著自己的父親是堂堂的一位副總長,難道連批個條子的權力都沒有嗎?根本就沒有想到他父親幫金鸘華把這軍需訂單搶過來是從別人的嘴裡奪食,是會得罪人的。也根本猜不到金鸘華想要的根本不是他嘴裡面的小訂單,而是一筆為了他不久之後的商戰兜底的一筆大的讓金銓都覺得觸目驚心的訂單。
安坤那樣的老狐狸,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吃這麼大的虧,就為了金銓那一個虛無縹緲的人情?他又不是金家派系裡面的人物,要靠著金銓升遷。
而金鸘華難道心裡沒數,不知道自己讓安坤答應幫他會出很多血嗎?他顯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本來也沒指望著安坤會因為虛無縹緲的恩情為他大開綠燈,只是通過安琦的嘴,把他想要和安坤合作的想法傳達道安坤的耳朵裡面而已。
安琦卻是陷入了自責當中,他這六妹身體不好,才情也差。身份更是夠不著總理之子,不過只是一個庶女而已。這些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情,這姑娘在家裡一慣只會和父親撒嬌賣痴,向著自己的母親哭哭啼啼。告姐妹們的狀,一副小家子氣的作態。雖然他這六妹不是做金先生的正妻,但那也是明媒正娶的二房。金先生曾救過他的命。於他而言,金先生自然是比那個和自己沒怎麼接觸過還讓家裡姐姐妹妹受過欺負的六妹要更加親近。因為他的建議金先生才去找了父親以求合作,結果父親卻搞了這樣的事出來。因此安琦十分不安。
金鸘華喝了一口威士忌,對安琦道:「安公子,大丈夫何患無妻!況且我也不那麼在乎情情愛愛。」
他想了想后又對安琦道:「你六妹也不一定那麼不堪。我知道她和你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她是一位姨娘的孩子。但是一個人的品質並不是由他的出生決定的。安琦,我家的梅麗便是二姨娘的女兒,卻是很乖,比潤之她們幾個更得我的心意。」
安琦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父親說他今天下衙就來這裡和先生談事情,我看著時間,他應該是快到了。」
兩人正說著話呢,外面安坤就到了。門口的侍應生替安坤把門打開,安坤大笑著走進來,直接對金鸘華道:「鸘華賢侄,我老早兒在外面就問到這屋子裡的酒味兒了。你現在喝的可真是好酒。」
金鸘華聽了他的話后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摩挲著手裡裝滿酒水的玻璃杯,示意安琦給他爹倒酒。金鸘華聽著安坤與他談論古董字畫,時不時的應和著。兩人在那裡高談闊論,裡面藏著安琦聽不懂的刀光劍雨。安坤面上笑嘻嘻的,心裡卻是沒少罵金鸘華小狐狸。
金鸘華轉著酒杯笑道:「伯父,八年的訂單。合同在年前一定要讓我簽下來。而且我要的是所有,不是一部分。」
安坤道:「可以,但賢侄也要知道我的難處。這個單子全都給你拿下來,還白紙黑字地落下來。我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也不知道會付出多少人情和精力。」
金鸘華道:「津門的產業園我會讓阿琦負責,除此之外,女公子也會在金家富貴平安的生活。」
安坤這才笑出來:「賢侄,這事兒我一定給你辦好。對了,我還沒聽你叫過我一聲岳父呢。」
金鸘華面色不變,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他低聲道:「岳父,慢走。」
安琦見父親要走了,也起身和金鸘華告別,跟著自家父親回家。金鸘華則是在包間里繼續喝著那瓶威士忌。
這安家,也是有意思的很。安太太是正妻,底氣硬得很;而那些姨娘呢,尤其是楊氏,又得盡了安坤的寵愛。因此頗有些打擂台的感覺。內宅不修,如何安天下?
他如今答應安坤的條件,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本來就情感淡漠,覺得以後娶妻與不娶妻根本不重要。而且安坤也說了,他家的那六小姐是個美人燈般的身體,他娶回來也不用以夫妻之禮待之。不過是供著,當作養一個閑人。來全他安家和那位六小姐的臉面罷了。根本不用他和那安六小姐有什麼情感往來。就是這樣,他才答應的。
而像是安副總長一般,一房一房地娶進來,到底有什麼意思?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最低層次的感官。當真是低俗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