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霧天襲汽車 （二）

天黑以後，獵人團終於趕到老鷹山北部。又向西走了一會，遇到一條小溝，滿根命令沿小溝上山。小溝到山根下就沒了，滿根帶領獵人團在荊棘叢林中繼續爬坡。山坡老遠看確實陡峭，根本無法攀爬，但滿根不怕，柱子大河幾個獵人都不怕。這一帶他們非常熟悉，知道哪裡可以攀爬，哪裡攀爬最省勁，即使再漆黑的夜裡也不會走錯道。

快半夜時，滿根爬上半山腰一座小平台。他左右觀察了一下，小聲命令大夥在小平台上休息。這個小平台他非常熟悉，每次到這裡都要在平台上歇緩一陣。平台後面的石坎有一人來高、十幾米長，能看出人為開鑿的痕迹，只是不知道哪朝哪代留下的。石坎再往上一百來米還有一道七八米高、二十來米長的石坎，上面開鑿了幾個石洞，啥人啥朝代開鑿無人知曉。要是白天，他會讓兄弟們到石洞里休息，可是晚上他就不想上去了。石洞絕少有人進去，裡面野獸糞便以及蟲蛇小鳥肯定不少，稀里糊塗進去不大美氣。就在這小平台上歇會，只要翻過這山頭就進了山，那就是獵人團的地盤，想咋歇緩就咋歇緩。

「哎吆……」不遠處的大河突然低低叫喚了一聲。

滿根有些惱火的轉過頭，狠狠瞪著大河。可是大河毫不理會，黑暗中伸過一隻手。他聞著味道不對，湊近大河手又聞了一下，差點背過氣去。這是人屎，奇臭無比。長期跟野獸打交道，他分得清人屎跟野獸糞便。這屎極其惡臭，估計拉屎的人可能肚子壞了，或是有別的啥病。他屏住呼吸往大河跟前挪了幾步，藉助星光彎腰仔細看著，很快就發現了幾張紙，不用看都知道這是擦屁股紙。附近可能有人！他來不及細想，悄聲急令：「快撤！」

獵人團慌而不亂。平台西邊的兄弟向西，東邊的兄弟向東，迅速鑽進兩邊的亂石叢林中，建制並沒有亂。衣服被子罐頭等物資來不及拿了，只能仍在平台上。但是武器彈藥不能丟下，連拉帶拽都帶走了。不能將辛辛苦苦扛上來的武器彈藥再留給敵人，再說這也是自保！一旦彈藥被敵人槍炮彈引爆，獵人團可就交代了，所以大夥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彈藥帶走，平時就這麼訓練的，不用命令！

滿根向旁邊跑的同時，抓起一包衣服扔上石坎。這是他的障眼法，也是緩兵之計。一旦上面有伏兵，夜裡看見這黑乎乎的東西，肯定得用幾秒鐘的時間分析判斷。對他和獵人團，有這幾秒就足夠了。

「唰」山坡上突然燈光一片，小平台上面的山坡亮如白晝。緊接著幾聲狂叫：「打！給老子狠狠的打，別讓獵匪跑了。」

「噠噠噠……」「叭叭叭……」槍聲驟然響起。「轟轟轟……」手榴彈雨點般向小平台滾落下來，大多數在山坡上爆炸，也有個別滾落到平台上爆炸。剛才還十分寧靜的山坡上彈如雨下，硝煙瀰漫。

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足足響了十幾分鐘，平台上燃起了火苗，好幾件衣服被點著了，罐頭箱子也被炸開，罐頭散落一地。平台上方一聲尖叫：「兄弟們，沖啊！抓活的，抓活的有賞！」

「沖啊……」

「殺啊……」

「抓獵匪領賞……」

一陣鬼狼嚎叫，平台上方的石洞附近衝出數十人，有的端著機槍，有的手持步槍，還有的拿著手槍，「嗷嗷」叫著沖了下來。對方毫無還手之力，大概很久沒有打過這麼暢快的仗了，這幫傢伙一個個就像打了雞血，豪氣衝天，爭先恐後向小平台沖了下來。

可是平台上除了一些包裹和箱子，再就是滿地散落的罐頭，沒有發現任何人，一具屍體都沒有發現。這幫傢伙立即感到不妙，紛紛端起武器，有的槍口向西，有的槍口向東，隨時準備擊發。

「打」一聲怒吼，平台兩邊槍聲同時響起，機槍子彈風一樣的掃向平台，步槍手槍也都向平台射擊。十幾顆手雷扔進平台，火光四濺，又引燃幾包衣物，平台上亮如白晝。

平台上驚慌失措，有的就地卧倒，有的跨出平台向山下翻滾，也有些傢伙扣動了扳機。可是對方隱藏在平台兩側的石頭叢林里，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平台上的傢伙只能白白浪費彈藥。

然而平台兩側卻越打越起勁，密集的子彈射向平台，更多的手雷在平台上爆炸。平台上的數十人拚命抵抗，可終究都是血肉之軀，在倒下七八個人後，剩下的再也無心戀戰，紛紛跳下平台，飛也似的向下翻滾。平台兩側追著屁股拚命開火，無奈這幫傢伙跑的太快，加上灌叢草木影響，一個身影都沒打到，只得「護送」這幫傢伙跑下山坡，一頭鑽進漆黑的夜幕之中。

「趕快打掃戰場！」滿根一躍而起，幾步跨上小平台，挨個屍體查看著。那幫傢伙已經跑遠，肯定追不上，也不能去追。雖然打死了幾個人，但逃走的人還是要比獵人團多出很多，即使追上也不一定就能佔到便宜。獵人團負重行動，已經非常疲憊，決不能再有閃失，也不能把辛苦搞來的武器彈藥和其他物資弄丟了。

平台上橫七豎八躺著七八具屍體。滿根和大猛幾人挨個查看，看看能不能找個活口了解些情況。當查看到最後一具躺在石坎根部的「屍體」時，這具「屍體」突然坐了起來，不住的作揖點頭：「好漢爺爺饒命，爺爺饒命，饒命……」

「他娘的，老子讓你狗日的裝死！」大猛舉起槍托就要砸下去。

「先別打，抬上山去。」滿根伸手攔住。

大猛踢了那傢伙一腳，一把拽起來扛到肩上，大步流星往山上走。那傢伙疼的狼哭鬼叫，大猛照腦袋擂了一拳，那傢伙再也不出聲了。

戰場很快就打掃完畢，散落的罐頭也都撿了起來。滿根命令把屍體都搬進上面的一個小石洞里，用石頭將洞口堵上。深山老林，野獸非常多，屍體可不能讓野獸吃了。好歹都是一個祖先，無論怎樣都該留個全屍。再說馬上進入冬天，一旦大雪封山，獵人團就得打獵，他可不想吃帶有「人肉味」的獸肉。天亮以後鬼子漢奸肯定還會上來，而且很快就會找到這些屍體，就讓他們處理這些同夥吧！

翻過山頭，獵人團進了老鷹山。滿根命令其他弟兄帶上繳獲的物資繼續進山，自己和杜世康、栓子留下審問俘虜。

腿部負傷、行動不便的俘虜很快被弄醒。一陣威逼恐嚇，俘虜結結巴巴交代了知道的一切。

劉世寬等人連同家屬失蹤以後，十郎太異常惱火，狠狠抽了李清超和劉連里一通耳光，併當場撤了李清超的警察所長職務，命令劉連里暫時代理警察所長。十郎太命令偵緝隊和警察所務必要查到劉世寬等人的下落，連同家屬一併抓回來。

劉連里不敢怠慢，在李清超等人的幫助下，在老鷹山邊轉悠了好幾天，基本掌握了劉世寬等人已經進入老鷹山的情況。這些警察不但進入老鷹山，並且加入了獵人團，因為好幾次跟獵人團打交道都發現這些人的身影。雖然沒有發現家屬，但很可能都在老鷹山裡。從強家村搞到的物資夠這些家屬生活一段時間的，何況山裡還有數不清的野獸。

也有人懷疑這些警察以及家屬已經到了外地，比如去了老鷹山西北，甚至去了大漠地帶。因為以前發現不少人在那一帶活動，而且在老鷹山西北一帶打過一仗。可是劉連里不願也不敢承認，堅持認為這些警察及家屬就在老鷹山裡。一旦承認或懷疑家屬去了北邊，十郎太肯定會讓他去北邊尋找，那不要了他的小命？在老鷹鎮，甚至在休平縣，他還能算個「人物」。一旦出了老鷹鎮，他什麼都不是，別人要他的小命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似的，所以他打死都不敢承認警察及家屬在外地，更不敢去外地找人，只能一口咬定在老鷹山。再說確確實實在老鷹山發現了這些警察的蹤跡，十郎太也就相信了他，命令他嚴密監視老鷹山，一旦發現獵人團的蹤影，不惜一切代價消滅。

獵人團很長時間沒有出山，老鷹鎮也太平了很長時間。雖然沒有找到一個逃跑的警察及家屬，也沒有消滅一個獵匪，但十郎太還是比較滿意。畢竟這幾個月防區內沒有出現大的治安事件，交通線一直暢通無阻，上司要的就是這種結果。李清超瞅準時機，帶了不少金條大洋，還有幾個風騷豐滿的女人孝敬十郎太。

眼下正值用人之際，得到好處的十郎太順坡下驢，當即恢復了李清超的警察所長職務。恰好秋糧下來了，十郎太命令偵緝隊和警察所大張旗鼓的撤回來，分頭到各村去征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