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 13 章

屋子裡靜悄悄的。

南時唇畔的微笑都快掛不下去了。

鬼新娘妹子也緊張得飛起,總覺得大佬緩緩下垂的嘴角就是她鬼生的倒計時。

晴嵐端了茶進來,茶盞輕輕地擺在兩人面前,薄如紙的白瓷盛著半碗碧綠的茶水,從杯壁上就能瞧出一二分不動聲色的韻味。

南時端起茶,氤氳的霧氣被茶蓋悠悠的撥開,連帶著香味從中溢了出來,他低頭抿了一口,在唇瓣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水色——媽的,好苦。

鬼新娘也哆哆嗦嗦的捧起茶盞灌了一口——大佬家的茶好香!有她爹藏著的那幾個茶餅的味兒了!

晴嵐能被指給南時當大侍女,也是有一兩分本事的。她見南時的眼神向她飄來,當即聞弦音而知雅意,微微屈膝:「先生,相見則為有緣,奴婢見這位姑娘神色倉惶,眉目含怨,不禁心生憐惜,還請先生……」

南時聽得在心裡直點頭,想著回頭記得給晴嵐再燒包紙錢,讓她去買個LV包來背。他微微抬起一手,低聲道:「晴嵐說的對,相見即為有緣,姑娘,你可有什麼想問的?」

鬼新娘看看南時,又看了看深不可測的晴嵐,再看看南時手裡那個烏龜殼,覺得自己可能是奇遇了!

她都成了厲鬼了!換在小說里就是女主角!有個把奇遇很正常!

「先生還請教我!」鬼新娘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的遭遇,還好已經夠慘了,不必再添油加彩:「我就是女大學生,S大的!這不寒假了嘛!回家路上叫人拐了,把我弄到山溝溝里給個病死鬼配陰親,還好他們找的那個陰陽先生是個赤腳,沒叫把我給釘死了,我才能……」

啊這……南時第一個反應是,媽耶,報警了沒有?

鬼新娘見這位先生眼露憐憫,嘴皮子一禿嚕:「先生不用可憐我,我有仇一般當場就給報了,還沒過完頭七我報仇證一下來我就把他們給搞定了,現在估摸著在下頭蹲大牢受刑呢!」

「我還匿名報了警……對,就上次那個放火燒死兩老頭老太的那個新聞,就是我乾的,現在全兔朝都知道他們家拐賣婦女還弄死小姑娘給自己兒子配陰親,鄰居路過都要對他們家遺址呸一口呢!」鬼新娘說到這裡,覺得自己這事兒辦得特別漂亮,簡直大快人心,不禁露出了一個鬼氣森森的笑容。

「現在就差當初拐我的人販子和那個陰陽先生,這兩個可能有點道行,專往大城市裡鑽,跑得找都找不到,勞先生幫我查一查這個生兒生女都沒屁-眼的缺德玩意兒在哪,我去收拾了他們也好安心下去等投胎!」

南時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對著鬼新娘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還是測字吧。」南時屈指叩了叩桌子,晴嵐會意從一旁端來了筆墨紙硯,鬼新娘一看就腦殼疼——她書法賊差,就小時候家裡給報了培訓班學了一陣兒,大部分時間她還鬧著沒去。

不過這位先生既然說了要寫字,她也不敢多有置喙,顧不得自己一□□爬,儘力寫了個歪歪扭扭的『永』字。

鬼新娘不好意思的說:「有點丑……我之前聽有人喊那個人販子叫『永哥』,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永』字,隨手就寫了。」

永字,下面是水,上面一點一橫就像是一個人在一塊木板上一樣。

水為坎卦,坎卦正北。

南時眯了眯眼睛,其實這個字很好解,但是他總覺得這字陰氣有點重,讓他感覺有點不妙,但現在卻不好說。

池幽說過,人不問,就不能說。

他看向了鬼新娘,盡量不動聲色的說:「往正北走,見船則是。」

鬼新娘一聽,或許是觸動了什麼,屋子裡刮過了一陣陰風,她咬了咬嘴唇,吃吃地笑了起來,方才看著還是個正常的小姑娘,此時一看卻再也沒有人會認為她還是個『正常』的人了。

「多謝先生,我這就去,若真想您說的這樣,我一定送您一份厚禮。」鬼新娘說完,起身就要離開,南時點了點頭,抬頭正欲讓晴嵐送一送她,起手之間卻不甚將龜甲拂落在了地上。

銅錢叮鈴咚嚨的滾了一地。

南時下意識看了看,便是一怔:坎卦,凶。

他看著鬼新娘大紅的身影,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抬手道:「姑娘還請稍坐。」

「先生?」鬼新娘步伐一頓,她都知道仇家在哪了,現在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把人千刀萬剮,哪有什麼再等的意思?

沒有四柱八字,算易或許不準,南時不敢肯定。

他仔仔細細的端量著她的面相,雙眉之間,山根之上為命宮,她命宮晦澀,是命宮已斷的象徵;日月印堂飽滿,可見父母俱在,略有青灰,說明父母身體不好;眉毛較粗,獨生女……

再然後,就看不出來了。

面相本就是輔助的學科。

但是這姑娘是個好姑娘。

所謂報仇證,就是魂魄身俱血海深仇,且確實慘得不行,才能下發的證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批下來的,否則整個陽間今天誰誰誰突然被五馬分屍,明天誰誰誰走在路上突然頭掉了,那陽間法律還混不混了?

大多數情況下魂魄都得在地府等著,等著對方大限到,再對簿公堂。

南時不想託大,遂起身道:「姑娘請在此處稍候我片刻,我去去就來——晴嵐,好好侍候。」

「是,先生。」晴嵐屈了屈膝,應了下來。

鬼新娘想要走,卻叫晴嵐給攔了下來,迫於壓力,不得不重新回到了位置上坐了。

晴嵐低聲道:「先生既然請姑娘稍候,那麼姑娘便安心稍坐片刻便是。」

***

南時快步走了出去,他甚少在凌晨時分行走於內宅,惹得一眾僕役躲避不及,只能避到廊下,低眉斂目的等他過去。

南時的院子和池幽的居所由長廊相連,不過是幾分鐘的路,事情又急,南時便沒有先找人通報一聲,直接就過了過去。

池幽這會兒正是最精神的時候,南時剛到門外他便已知曉,長袖一甩,大門敞了開來,算是叫南時進去。

南時來得匆忙,手上還拿著他那個龜甲,不倫不類的行了個禮,池幽這才悠悠的道:「阿南怎麼這個點來了?」

南時回稟道:「師兄,我有一卦看不準,想來求教於你。」

「坐。」池幽抬了抬下巴,就見南時火急火燎的拖了個凳子到了塌旁,還很嫌棄的把他的袍子往一旁撇了撇。

池幽眼角動了動,算了,忍了。

南時沒吭聲,當著他師兄面又給算了一卦,這次更厲害了,大凶。

南時把鬼新娘測的字也帶來了,鋪在了塌上:「……事情就是這樣,她手上拿著報仇證,怎麼會是凶卦?這事兒不是應該很理所應當才是嗎?難道那個陰陽先生真有點本事?」

池幽低頭看了一眼:「字沒解錯,她的四柱呢?」

「我沒問。」南時解釋道:「這是我意外得出來的卦,我覺得那是個好姑娘,怕她出事就先把她給扣下了。」

他努了努下巴,示意池幽看卦象:「師兄你看,又是大凶。」

算命這行當有句話叫做『以果決行』,不看因,只看果。這一卦雖然是他自己卜的,沒有對方的四柱八字,當時卻也想著鬼新娘報仇的事情,故而應該是有幾分準的。

雖然不知道這姑娘的冤情還有什麼因,但是從果來說是最差的。

也就是說她可能沒辦法好好報仇,又或者說報了仇卻又出現了什麼事情,導致結果變得很差。

池幽卻是答非所問,他抬腳將那個龜甲踹下了長塌,嫌棄得皺了皺眉:「從哪弄來的這玩意兒?」

「廚房裡拿的……」南時下意識的回答道,隨即又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人家還在我屋子裡候著呢,師兄你幫我看看這卦我到底準不準?」

「准。」池幽輕飄飄的落下了一個字,他隨手撿起了一個銅錢拋向了天空,又抬手接在了掌心,扔進了南時的懷裡:「還有事嗎?」

言下之意,是要逐客了。

南時卻不幹了:「那師兄你幫我算算唄,那姑娘怎麼才能避過這一劫?」

池幽抬眼看向南時,揚唇一笑:「我教過你一句話……」

「禍福無門,咎由自取。」池幽笑意漸淺,淡淡的道:「與你、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她若願意,聽了你的話不去報仇,便也能避開這一劫……她可願意?」池幽一手輕輕敲打著自己的膝蓋,明明唇畔還含著三分的笑意,卻清淡得近乎冷漠:「阿南,你逾越了。」

南時愣怔的看著他,許久才回過神來,起身躬身行禮:「我錯了,師兄。」

他師兄這是在罵他閑事管太多了,偏偏還沒有能力。

「嗯,去吧。」池幽輕聲道,南時轉身正想離去,卻又聽池幽漫不經心的道:「若是實在不解,派個人盯著就是了……家裡仆婢這麼多,難道全是死的么?」

……還真是死的。

不過南時這會兒不敢再虎鬚,道了謝后就走了。

不過他也不再去見鬼新娘了,關照晴嵐把人放了又找人跟上了。他私心眼裡吩咐了一句,如果鬼新娘遭遇了什麼不測,關鍵時候便救上一救,他都被師兄罵了,要是放手不管豈不是白挨頓訓?

此後在池幽院子里的東廂房裡睡了——大半夜的突然冒出來個厲鬼,他才不回屋子呢,萬一再冒出來一個他當場心梗了怎麼辦?

池幽聽了南時在東廂睡下了的事情,轉頭便吩咐清河道:「去查,大半夜的叫人闖進家裡來了,你們當真是好。」

清河屈膝回道:「稟山主,已經查明緣由了。」

「怎麼回事?」

「那姑娘是通過網路進的門,先前少爺說要拉網線,奴婢等也不知是何物,少爺便親自操刀……是奴婢等疏漏了,還請山主責罰。」

池幽:「……」

不知為何有些頭疼。

清河又道:「此物神異,近日周管家已經在著手尋求關於陣法師,明日就該有消息了。」

池幽低低的應了一聲,擺了擺手讓清河出去了。

他打了個呵欠,視線隨意一掃,便又見到了一旁挨在牆角的龜甲,他看著被磨得乾乾淨淨的只留下甲殼的龜殼,不由搖了搖頭:也是為難下面的人了。

南時性格機敏跳脫,經常做些常人所不能料之事,經常做出點事情連他都措手不及,更何況這些下人們?

……怪不得前陣子家裡連吃了兩頓甲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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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營業的算命先生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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