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節課過得還算快，凡澄郁下了課直奔辦公室，找英語組組長趙老師。

江緒渺不在辦公室，所以凡澄郁只能問眼鏡男老師，男老師指向進門入口的方向，一個中年男人，估計得有四十歲了，還沒看到正臉，光是看背影就看出了些許魁梧。

「就那個。」

「好的。」

凡澄郁挪著步子朝趙老師走去，走到趙老師面前，專門弓了一下身子對趙老師說話：「趙老師，您好，我是小凡。」

趙老師的皮膚有點粗糙，臉上有點麻子，重點是他人高馬大的，看起來真的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凡澄郁已經做到了晚輩對長輩的尊敬，她彎著腰的動作一直保持，卻得不到趙老師的回應，眼見趙老師手裡的鋼筆一直在試卷上勾勾畫畫，直到他最後一道題改完，才抬頭看了眼凡澄郁。

嘴角的笑容拉扯了一下，很假的笑，用他渾厚的聲音說：「噢，小凡是吧，找我什麼事？」

凡澄郁看著趙老師大爺似的坐姿，挺直了腰板，說話時也沒了剛才的客氣，淡淡道：「校長讓我來找你，讓你帶我。」

趙老師眉毛挑了一下，問凡澄郁：「你畢業之前，是哪個專業的？」

「學的哲學。」

趙老師不著痕迹的地笑了一下，眉毛挑得更高了，「學哲學的來教英語嗎？」

凡澄郁抿唇，這樣的對話讓她不太舒服，但出於面子還是回答了：「選修英美文學。」

「喔~這樣。」趙老師停止挑眉，但語氣里還是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既然是我帶你，那你得叫我一聲老師，輩分要搞清楚的。給你布置一下任務吧，等會兒你去找程老師要教學資料，教案要寫，1班進度不行，你要帶著他們跟上，還有就是，那個班的學生很調皮，你得嚴厲一點，知道嗎？」

凡澄郁點了一下頭，有點無奈，感覺這趙老師也沒說什麼啊。

沒說幾句，凡澄郁到另一桌程老師那裡去拿教學資料。程老師年紀輕輕，應該也差不多剛畢業，小女生模樣，態度溫和了不少。

凡澄郁從她手裡接過教學資料的時候，程老師小聲對凡澄郁說了句：「凡老師，趙老師就是這樣的，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凡澄郁點了下頭，笑了笑，說：「不會的。」

她拿了教學資料，回到自己辦公桌上，長呼了一口氣。看來工作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簡單，要處理與學生之間的關係，還要處理和同事之間的關係，感覺還是當學生好。

坐下，翻了翻教學資料，是關於高中英語考點的介紹，雖然應試教育被唾棄了那麼久，但為了高考，學校還是得跟著考綱走，凡澄郁大概看了幾眼，心中有了個大概。

其實對於老師來說，看這些題總有點1+1=2的感覺，何況是對當初高考成績英語148分的凡澄郁來說，學科上的麻煩對她來說從來不是麻煩。

剛才上自習的時候，凡澄郁沒閑著，她找了幾個同學到教室外面問情況，一個個的問，問他們在英語學習上有什麼問題。

「完形填空最難！」有一個學生說。

「我覺得改錯好難啊凡老師，你看，我上次改錯真的沒改出來幾個。」

凡澄郁回想著學生說這些話的表情，彷彿像是腦袋裡上了一把鎖，把解題思路全給鎖住了。

英語好像和其他學科不太一樣，但和語文有些相似，相似點在於積累，辭彙量是必不可少的，看來改天得測測學生的辭彙量。

凡澄郁在這邊琢磨著教學的事，直到對桌坐了一個人，她才回過神來。

哇擦，什麼時候進來的？

凡澄郁和江緒渺對視一眼，咧嘴笑道：「江老師，你好啊！」

江緒渺點了下頭，目光瞥到桌上，說：「嗯，在看教學資料嗎？」

「嗯嗯，研究了一下，明天開始正式上課。」凡澄郁目光時不時落在江緒渺臉上，不敢盯著看太久，但心裡又想看，她不懂掩飾自己的內心，臉紅得不像話。

「凡老師，你是不是熱？」江緒渺貼心詢問。

「啊？嗯...或許有一點吧。」

「那你可以把你身後的窗戶打開，透透氣吧。」江緒渺看著凡澄郁通紅的臉，不知道凡老師是怎樣擁有變臉技能的，上一秒還是白白凈凈的臉蛋，下一秒就成了大紅臉，難道她的副業是川劇變臉？

接下來，凡澄郁為了掩蓋自己的內心，並不熱的她打開了窗戶，窗外的風吹了進來，腦袋倒是清醒不少。

她又暗戳戳地看了江緒渺一眼，心想往後的日子，都要和江老師一起了，光是想想，心裡頭都忍不住冒泡泡。

接下來的時間，距離放學還剩半個鐘頭，網上衝浪達人凡大師，趁著這空閑時間開始衝浪，她平常在朋友圈並不活躍，但在微博，凡澄郁是十分活躍的人，她有個微博小號，專門拿來碎碎念的，並且這個小號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功能：偷看江老師的微博。

是的，凡澄郁知道江緒渺的微博，這麼些年都知道，是從某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點贊中，無意發現的，高中同學的關係網就是這麼神奇，你總會在不經意之間刷到意想不到的人，比如凡澄郁就是這樣刷到的江緒渺。

江緒渺在微博不太活躍，但偶爾會發發動態，有時候是心情，有時候也可能是一張照片，照片每一張凡澄郁都保存了，只不過她一邊保存一邊心裡發酸，因為評論江緒渺微博的人實在太多了，特別是她發照片的時候，總有一些男生在評論區彩虹屁，這讓凡澄郁又酸又不得不去看。

凡澄郁打開微博，發現江緒渺上一次發微博已經是兩個星期以前了，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等著她發，就是不發。

切回自己的小號，凡澄郁開始日常碎碎念發博：【做夢都沒想到，入職第一天，同事是以前喜歡的人，還就坐在我對面！】

嘮叨嘮叨完畢，熄屏，看了江緒渺一眼。

江緒渺正在改作業，她的頭髮又黑又長，頭稍稍放低，靈動的目光在作業本的行距之間跳動，她改作業的樣子很專心，凡澄郁本來想要一下她的聯繫方式的，沒忍心打擾。

接著忍不住內心的躁動，又發了一條微博：【改作業的樣子好好看，嗚，我快流鼻血惹，真不爭氣。】

半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當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江緒渺才抬起頭來，她發現凡澄郁坐在座位上發獃。

江緒渺問她：「你還沒走啊？」

凡澄郁裝傻：「我以為要放學了才能走。」

江緒渺看著凡澄郁有點傻傻的樣子，忍俊不禁：「噗...你是老師啊，不是學生，只要沒課了就可以走啦。」

「啊？不用值班什麼的嗎？」

「只有晚自習會。」

凡澄郁一聽，趕忙起身，拿起自己的斜挎包，背在身上，樂呵呵道：「那江老師，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抱歉，今天中午不行，明天可以。」江緒渺抬眼看了下掛鐘上的時間，已經十一點四十五分了，她拿起凳子上的包，準備離開。

「那明天吧，拜拜~江老師，下午見。」

江緒渺抿唇，唇角蕩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她覺得凡澄郁其實不像高中生，更像...初中生！

「嗯，拜拜。」

-

放學的時候是最擁擠的，南國一中的走讀生很多，學校一共兩個門，前門後門，不管是哪個門，人都很多。

凡澄郁跟著擁擠的人群走出校門，準備掃一輛共享單車騎著回家，結果剛掃了碼，耳邊響起一道男聲：

「凡老師凡老師~」

凡澄郁茫然抬頭，看到是個男生，好像是班上的，她記不太清了，那男生騎著小電動，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凡老師，騎車回家嗎？要不要我載你一程？」

「你滿18歲了嗎？怎麼還騎電動車...」

那男生摸了摸腦袋上的寸頭，舔了一下唇角，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欸，我好餓，凡老師我先走了拜拜！！！」

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凡澄郁看著男生騎車離開的背影，有點小擔憂。

而凡澄郁到家已經是十分鐘后的事了，她發現騎車和走路沒什麼差別，因為放學太堵，騎車等於白搭。

李容女士早就做好了飯菜，凡澄郁早上沒吃什麼，這一下子就餓了。

紅燒肉，鯽魚湯，香菇雞湯，一個青菜一個湯，桌子上的菜成功將凡澄郁的饞嘴蟲勾了出來。

「媽，什麼時候可以吃飯，我好餓。」

「等你哥。」

話音剛落，大門被打開了，凡濤從門外進來，手裡依舊拿著那釣魚竿。

凡澄郁看到凡濤的模樣，當場石化，不是昨天才剪的頭髮嗎？昨天還乾乾淨淨那麼帥，今天怎麼就成了鳥窩了？

凡澄鬱氣急攻心，凡濤又穿上了那件皺巴巴的衣服，吐槽道：「凡濤，你...你能不能打扮打扮自己？」

凡濤自動略過凡澄郁說的話，提著手裡的桶，一路小跑朝廚房跑，嘴裡開心道：「媽媽媽媽！今天釣了條大的！」

凡澄郁一邊擺碗筷一邊搖頭，心想：相什麼親啊，這輩子和魚過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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