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老太太掛

三天三夜的大雪過後，厚厚的白雪幾乎快壓垮高大的梧桐枝椏，破舊的貧民窟一處小房間內，衣著寒酸的一家人擠在一起取暖，卻仍然是一個個的凍得臉紅鼻紅，即使不停的呵出熱氣，卻仍驅散不了來自這嚴寒的半點冷意。

「阿嚏……咳……」

那縮在屋角的老婦人一臉病容，一陣涼風吹進來，本就多日積寒的身體哪裡承受得住，一個打噴嚏打完就開始連連咳嗽。

「媽！」

一邊一個臉髒得已經看不出原來面孔的男人見狀跑到老婦人面前，拍著她的後背，心急的叫著。

「我……咳……沒事。」老婦人半晌終於是止住了咳嗽，不復清明的渾濁眼睛朝兒子看了一眼，眼角慘淡餘光掠過蜷縮在屋子裡的其他家人時，突地詭譎的亮起來，枯瘦的布滿水泡的手緊緊的抓住男人的手，「廷兒，想不想離開這？」

男人身體一震，隨即眼中閃著激動的光芒，死死的看著老婦人的眼睛，屋子裡其他人也都是緊緊的盯著她枯槁的面孔，連喘息都不敢太大聲。

他們正是納蘭家族的人，破產後的被納蘭貝痛打落水狗，逼得走投無路的納蘭家家族的人，其中就有納蘭老夫人、納蘭廷還有他一乾子女。

這些天的風餐露宿的逃亡已經徹底讓養尊處優的他們沒了昔日高傲的自尊，為了能活下去，他們幾乎是做遍了曾經他們從來都沒想過的事，可饒是這樣他們掙的錢仍然不夠一家子的吃喝，經常挨餓受凍。納蘭老夫人畢竟是老人，經不得這麼折騰，下大雪終於是病倒了，發起了高燒，他們卻沒有錢給她治病，只能拖著，在今天後他們都為她可能活不過今晚而害怕時，卻是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想離開這裡嗎？

當然想，這答案幾乎是毋容置疑的，即使回不到以前那一擲千金的豪華做派也沒關係，只要能有個住的地方，能吃飽就行。真的，他們被驅趕怕了，餓怕了。

納蘭老夫人嘴角露出幾近詭譎的笑容，附在納蘭廷耳邊，低低道，「Benena她其實是你……」

最後幾個字，聲音壓得極低，但這並不妨礙納蘭廷聽后露出狂喜的表情，「媽，這是真的嗎？」

納蘭老夫人嘴角的笑容僵著，一雙眼睛睜得老大老大，枯瘦得只剩下一張麵皮的臉上，最後的表情猙獰可怖。

「媽！？」納蘭廷終於是察覺到了老夫人的不對勁，高興之色僵在了臉上，顫抖的伸出手，抖瑟著，一寸寸往她鼻下湊。

「奶奶怎麼了？」一屋子的人，見狀都挪著過了來。

納蘭廷臉悲喜快速變幻，忽地一把抱住納蘭老夫人失聲痛哭，「媽！」

一屋子的人這才驚覺，她方才說話已經是用了全部的力氣，如今已經是一命歸西。想到無力支付的火葬費，可能走不出這裡的惶恐感頓時充斥他們的心頭，他們也跟著放聲大哭。

無人注意到的屋頂，一身黑衣的女人眸色暗沉，眉宇間多出幾分凝重來，她朝在暗處的同伴打了個手勢，隨後如一隻靈巧的燕翩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