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第九章:師傅
整個天演城,披了一層粉紅色的薄紗。
天空飛舞的粉紅花瓣,還有那每一個角落裡充盈著的淡淡香氣,鑽進鼻孔里,也從裙底鑽進去,讓每一寸肌膚都沐浴在那花香之中,帶著酥酥麻麻的暖意。
風乍起,那散落在街道上的花瓣又紛紛揚起,卷在空中,落到行人們的髮絲上,衣衫上,平添一抹嬌紅。
半空中俯看下面的夭夭漫天桃花,唯獨那一棵,勾住了木白離的視線,那迎風飄搖的桃花樹,分明是當年木秀峰桃林的影子,周身縈繞的淡淡仙氣,當年她還不知道是仙氣,如今,卻是明了,真的是師傅。不知道轉世后的師傅,是什麼模樣?
木白離從空中下來,在那院子里房子里里裡外外的轉了一圈,也沒發現師傅,若是師傅,她應該一眼便能認出來,為何沒有呢?
回到桃花樹下,木白離用手指輕輕的撫摸著樹榦上的每一道紋路,然後揚手,掐下一枝桃花當做發簪插在頭上,不經意間已經將身形顯現出來,還沒來得及欣賞那桃花枝插在自己頭上是何種模樣,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你是誰,為何出現在我的院子里?」
木白離一轉頭,先是驚訝,接著欣喜,最後便是隱忍的笑意。
師傅啊師傅,原來你小時候,也是一副小破孩兒的樣子嘛。雖然故作淡定。迎風而立,小小地身姿也分外挺拔,但那白瓷一樣的肌膚,還略尖的童音,以及故意將手背在身後裝成熟的模樣,都讓白離忍俊不禁,禁不住走過去掐了掐他的臉頰,還給掐出了兩道紅印子來。
「哪裡來的小丫頭。不知道男女有別么?」縮小的師傅身子想要往後退,臉卻還在木白離的手裡捏著,此刻一退就被揪得老長,疼得直吸氣,最後索性將背在後面地手伸出來同樣掐在木白離的臉上,因為剛剛下的學堂,小青梵的手上還沾著墨汁,此刻這麼一掐,盡數捂在了木白離的臉上。「一起放手?」
「好!」木白離一鬆手就看家自家小師傅笑了起來,但是是隱忍著笑意,嘴角輕輕的勾起,然後他看了一眼白離之後迅速跑到水池邊。對著自己的倒影猛瞧,最後嘴一癟,「臉腫了!」
木白離站在旁邊笑出了聲,原來師傅的臭美小時候便有的,即便是輪迴轉世。他還是他。這些習慣都改不掉。
卻見小青梵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道,「姑娘,一起過來賞魚吧!」說完朝木白離招了招手。那揮動的手卻忽然頓住,本來是想讓她看看自己一臉墨汁的花貓樣,怎麼臉上忽然乾淨了?現下才細細的打量,那笑吟吟地模樣,好像分外的熟悉,本來一直沉寂,此刻突然迸發出來,讓心都忍不住劇烈的顫抖,他微微皺了眉頭,「你是誰?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輪迴轉世的師傅莫非還記得我?木白離心中一驚正要回答就聽到小師傅繼續說道,「你臉上的墨汁怎麼不見了?還有我很用力掐地,怎麼一點兒紅印子都沒有,我怎樣才能將自己臉上地紅印去掉呢?這樣很難看地也…」然後,某自戀的小子又將視線落在了水面上,腦袋左右搖晃,還夾雜著幾聲頗無奈的嘆息。
大概又照了好一會兒才猛地抬頭,「對了,你是誰,是怎麼到我家來地?」
木白離只覺得很無言,眼角抽了兩下之後便開始淺笑,黑曜石一樣的眼珠子輕輕一轉,動人的光澤讓周圍的一切都失了顏色,她伸手指了指頭髮上插著的那一截桃花枝,「看到沒,我就是那桃花仙子…」
好像一下子失了言語,隔了好久小青梵才低低的問,「你真的是桃花仙子?是你讓我家的桃樹一直開花的么?」
木白離點點頭,笑得燦然。
「何以見得?」
木白離將頭上的那截花枝取下來,遞到小師傅的眼前,白皙的手腕配著那些粉紅,剎那間迷了小青梵的眼,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他把那雙嫩嫩的桃花眼瞪得溜圓,只見那花枝上的花骨朵兒們,一瞬間全都綻開,那花瓣一片一片的張開,宛若夢幻。
小青梵呀呀兩聲,「你真的是桃花仙子?」
「怎麼還不相信?」
「仙女們不都是曲線玲瓏的模樣么?」小青梵眨眨眼睛,嘴角又勾了起來,「你就是小四季豆!」
木白離此刻的模樣也不過十三四歲,說是四季豆,還是有點兒貼切,「我說師傅,你小時候嘴巴就這麼毒啊!」
「你說什麼?」
「沒什麼,誰告訴你仙女都是曲線玲瓏了!」木白離瞪眼。
「難道你不知道有畫冊這樣的東西么?」小青梵故作訝異,一臉欠扁。「你真的是桃花仙子!」
「還問!」自家師傅小時候都這麼不好忽悠,尋常家的小孩若是看到花枝綻開肯定眼冒星星的纏著叫仙女姐姐,自家師傅怎麼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木白離正想哀嘆一聲繼續解釋,就看到自己師傅蹭過來狠狠地瞪著自己,「我長這麼大,就沒吃過我家裡的桃兒,你老讓她開花不結果乾嘛?」
「什麼?」
「我說我要吃我家的桃兒,你不是桃花仙子們,為什麼我家的桃樹一年四季都開花不結果!仙子都是你這樣的么,這麼簡單的話都要聽兩遍…」
彷彿有冷風吹過,木白離瑟瑟的抖了兩下,師傅,為什麼你在的地方桃花只開花不結果,應該是你的問題吧,當年是誰指著我額頭一臉鄙視說,「粉紅的桃花這麼美麗,為何要結出桃子來呢?不結果,豈不正合我意?」
現如今,你又要吃桃兒了?
木白離強打扯出笑容,嘴角抽了兩下,想了想,酸不溜秋的擠出一句話,全身都起了一小片疙瘩,「我與公子有三百年情緣,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
雖然是胡亂一說,可最後那句,你是否還記得我讓木白離心漏了一拍,師傅,你是否還記得我?
「自然記得,三百年前,祁連山上,我親手種下了你這樹小桃花嘛!」青梵微微點頭,面帶淡淡笑意,卻見剎那間轉為驚慌。後退一步捂臉,「不就是說錯了,你不要揪我臉好不好?」
只不過順著她開了個玩笑,這小仙子怎生得如此粗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