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漫長的旅途
副官早就看森紗不順眼，要不是這個女人，他們的行軍速度不會耽誤這麼久，要不是這個女人，春寒夜的全副身心現在只在春家軍隊的調遣上！
這個女人就是禍水！誰沾誰倒霉！
可指揮官臨陣脫逃是重磅炸彈，一旦讓部隊知道，他們就要不戰而潰了。
副官只能硬著頭皮頂在春寒夜原本的位置上，按照春寒夜的部署繼續作戰。
然而他內心對這場戰爭的勝利已經不報太大希望了。
而結果也正像他想的那樣。
雙方都是精銳之師，武器先進，打擊面很廣，戰場局勢可以說是瞬息萬變，需要指揮官時刻調整作戰部署。
可春家軍隊這邊的指揮官已經跑了。
霍真冬卻一直在盯緊局勢，不斷增兵。
終於，春家一潰千里。
大部隊完全被炮火肢解，只有小部分的小指揮官們見勢不妙，帶著部下狼狽逃離戰場。
春冬兩家的精銳部隊，一直以來都是這片陸地上最為強大以及神秘的力量。
然而，這場戰爭，從交火到結束，不可一世的春家始終處在被打壓的地步。
正如那副官所想，如果春寒夜把心思放在軍隊上，跟冬家平分秋色是沒有問題的。
問題就是，他根本沒把心放在軍隊上！
親眼見證了軍隊的潰逃后，副官摘下通訊儀，仰頭望天。
他知道，大勢已去。
一顆炮彈像暗夜裡明亮的火流星一樣朝他飛來，他拔出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副官倒下后，被炸的灰飛煙滅。
通訊儀驟然中斷了聯絡，春寒夜摘下滿是噪音的耳麥，丟在一旁，滿心滿眼只有一個森紗。
森紗比戰局好不了多少。
春寒夜背她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現在，她躺在顛簸不斷的貨車上，車廂擁擠狹小，除了春寒夜，還有方慕遼。
方慕遼見她醒了，激動得一開口就帶了哭腔：「森紗！」
森紗有點茫然的看著他，她睡的都迷糊了，完全不知道方慕遼怎麼會在這兒：「你也被抓來了？」
方慕遼搖頭，緊緊抓著她的手，生怕她溜了：「不是！我自己過來的……你怎麼會弄成這樣，怎麼回事啊……」
說著，他就咧開嘴準備哭。
春寒夜看到他這副動不動就哭的窩囊樣，真是有點開眼。
森紗目光一轉，看著一臉黑灰的春寒夜，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點什麼。
她跟他沒什麼好說的。
本能敏銳的人同樣能夠清楚感覺到身體的變化。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算了，好歹是要死之前見到的人，對他好點吧，這樣還能給自己留個全屍。
森紗想了想，說：「我快不行了。」
話音一落，方慕遼「嗚」的一聲就哭起來。
春寒夜咬一咬牙，說：「別瞎說，我會救你的。」
森紗說：「我有個心愿……」
春寒夜問：「什麼心愿？」
「找到姚樞。」
聽到這話，春寒夜沒好氣的說：「他死了！骨頭都化成灰了！」
森紗搖頭：「他沒死，肯定沒死。」
春寒夜怒道：「死了！」
森紗就看著方慕遼：「你幫我找。」
方慕遼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春寒夜冷哼一聲，對她這個心愿很不滿意。
森紗說：「我還有另一個願望。」
春寒夜已經不指望她惦記自己，沒好氣的問道：「什麼？」
「能不能放方慕遼一條生路……其實你人不壞……」
就是走錯了路。
春寒夜說：「你最後一句是加上去的吧？」
森紗嘿嘿一笑，只是那笑聲越來越虛弱：「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春寒夜嘴上罵的凶，卻把自己的迷彩服都脫下來，給森紗墊著頭，不讓她覺得路途過於顛簸。
森紗枕在迷彩服做的小枕頭上，茫茫然的仰頭望天：「現在是哪裡在開火？」
方慕遼已經看出了她的虛弱，眼淚流的很兇，哭得一邊說話一邊打嗝：「霍、霍、霍真冬……追著打，形勢不、不好……我、我們在逃跑的路上……」
森紗幽幽的嘆了口氣。
這一口氣很輕也很長，長到春寒夜幾乎有些恐懼這是她的最後一口氣了。
他不顧方慕遼還在身邊，一把摟住了森紗。
「你不要死！」從來不在人前示弱的他潸然淚下，「如果你活著，別說是這兩個願望，就是一百個，一千個，我都滿足你！你要走我也答應，我放你走，我再也不會糾纏你了，只要你活著！」
方慕遼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不敢相信春寒夜這種人居然也會哭。
森紗被他抱著，無奈的說道：「我也想活啊，我要是活著，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也奈何不了我……」
「是，是……」這回輪到春寒夜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了，「我奈何不了你，我敗給你了……森紗，我找了你這麼多年，等了你這麼多年……我們還沒有開始，怎麼可以結束！」
其實森紗挺好奇春寒夜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執著的。
她並不知道，自己和他在幼時就有過一面之緣，也不知道自己是他夢想中的對象。
但是，就算現在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們積怨太深，她油盡燈枯，已經沒有意義了。
往昔的敵人抱著她痛哭，她有點好笑的摸摸春寒夜的頭髮，說：「別哭了，你可是大反派，哭成這樣，多毀形象……」
春寒夜嗚咽著，哭得頭也不抬。
只要她活著，哪怕不在身邊，哪怕得不到，他也會覺得生活還有奔頭。
如果森紗死了，他爭取的這一切有什麼意義？
全是一場空！
他的眼淚流到森紗的脖子里，森紗看著春寒夜，嘆了口氣。
她倒是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種地方、在春寒夜的懷裡結束生命。
說真的，面對死亡，她很從容。
唯一放不下的，也就只有方慕遼了。
這個笨蛋哥哥要是沒人罩著，早晚被人幹掉。
姚樞她倒不是很擔心。
因為師父是無所不能的，只是她暫時找不到他了。
她用最後的力氣握住了方慕遼的手，把他牽到春寒夜眼前。
「我就把他……託付給你了……」
話音落下，她的手輕輕一垂。
春寒夜驚恐的伸手去抓。
但是沒有抓到。
她的手從他懷裡落下。
她從容的閉上了眼睛。
她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停止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