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禽獸醫生
面對只有一扇門通向外界的辦公室,邁克喬還不想用他自己後半生的幸福作為賭注,起身從險境中逃脫。
程程的喘息聲雖然平順了不少,可心裡燃起的怒火,正有條不紊的充斥著全身的器官。平日里白皙而富有彈性的臉蛋,這會也映出了咬緊的后槽牙,清晰的那般恐怖,令邁克喬手心出汗,不敢直視。
「這位爺,說說吧,我跟程程也算老相識嘍,還沒見過哪個男人能使出如此本事,將她坑騙的當場發飆。」柳河濤一拍褲腿,從辦公桌旁拎過來一把實木椅子,擋在門前。
這舉動尋常的很,可在邁克喬看來,堵住的不是門,而是他最後的希望。
「平日里見你挺紳士的一個人,沒想到是個騙子。我怎麼早沒發現,紳士應該不打呼嚕吧?」程程的話說了一半,皺起眉頭來,眼睛疑惑的看向柳小嬈。
好吧,不用多問,這丫頭一開口,就把兩人關係進展的程度,全部交代的明白、透徹。也許,程程的性格使然,來不得半點虛假。
作為旁觀者的姐弟二人,相視一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邁克喬好似利用這個暫短的片刻,在高度緊張的情緒壓制下,心裡打起了草稿。就跟第一次得了三好學生,拿著獎狀站在人民教師的講台上,聲音顫抖,介紹自己的苦學心得一般。
「你,你們聽我說,事情不是,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邁克喬說道,手在脖子上撓了撓,像是有難言之隱,可又不敢全盤托出。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想蒙我是不是?」程程皺起眉頭說道。
「我沖著燈發誓,我邁克喬對程程那可是一往情深,至深至愛,勇往直前,前赴后……」
「得得,您還是趕緊閉嘴吧,再說下去,該為了我們家程程去炸碉堡,堵槍眼了。」河濤一抬手,在他面前比劃個大大的「停止」手勢。
半天沒說話的小嬈站起身來,示意稍顯激動的程程好生坐在沙發上,自顧來到邁克喬的面前。
她沒有瞪著眼睛,擺出居高臨下,審判一切的態度。更沒有皺起眉頭,張開血盆大口,好似吃人的模樣。
「邁克喬,程程呢是我柳小嬈的姐妹,雖然不在一個娘胎出生,可誰遇到傷害,都會豁出命去,把那些個混蛋東西打回娘胎里去。」小嬈漫不經心的說著,突然抓住男人肩膀。
女人手上力氣不會太大,可河濤心裡清楚,姐姐那是女人的手嗎?在健身房裡抓啞鈴,分明就是一對大鉗子。
果然,邁克喬臉色突變,一邊哎呦著,一邊咧嘴說道:「女,女俠饒命,我說,一個字都不揣著,全說,全說……」
看到此情此景,憋了一肚子氣的程程頓時輕鬆大半,若是小嬈姐再使上些力氣,真趕上刑訊逼供了。
小嬈輕笑一聲,鬆開了手,轉頭回來的時候,還不忘沖著看傻眼的弟弟偷笑。
「我對程程吧,還真動了感情,只是這些年工作的原因,接觸大活人的機會比別人都少,自然心裡有些扭曲,吃了這個想那個,看著程程驚艷,等瞧見別的女人,又開始泛痒痒,總之,總之這事是我混蛋。」邁克喬說著,竟伸出手來,抽了自己一嘴巴。
聲音不大,卻打的相當真實。
看到一個挺大的男人好似憋了滿腹委屈,程程本就不是心硬如石的女人。不過,欺騙就是欺騙,這邊跟自己交往,另一邊帶著別的女人曖昧。令她心火怒燒,原諒怕是不太可能了。
「你說自己是海歸,在國外又是學醫的,怎麼工作起來接觸活人的機會少?難道,你在國外讀的是殯葬專業嗎?」程程鬧不明白其中緣由,追問道。
方才邁克喬的一席話,不僅僅令程程感到費解。姐弟兩個人對視一笑,覺得這事怎麼往狗血劇情上發展了。
一個學成歸來,浪蕩不羈的大好青年。家底殷實,樣貌尚可,一路英倫范走下去,卻因為情感不專,陰溝翻船。倒盡苦水,斬斷愁腸,千絲萬縷的剝離之後,發現這貨竟然是個殯葬專業的大學生。也許,還是個碩士研究生呢。
「獸醫,我是學獸醫的。」邁克喬聲若蚊蠅,好像給動物治病是一件多麼丟人的骯髒事。
「什,什麼,獸醫專業?你爹媽含辛茹苦把你撫養成這副德行,就是為了讓你出國學獸醫?咱們國家是沒有貓狗,還是沒有雞鴨?」程程有些糊塗,她又好氣又好笑,竟然被一個自稱留洋過海的獸醫,矇騙到了現在。
整天面對阿貓阿狗,可不是沒大把的時間跟大活人相處。
「你不是感情的問題,是他媽色情的事兒,從現在開始,圓潤起來,趕緊踩著油門從姑奶奶的視線里滾出去,最好滾出京城。」程程扯著嗓子喊道,眨眼工夫,邁克喬消失得沒了影子。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他故意留下的。門口處,河濤撿起一張名片——愛寵國際,邁克喬。
「這小子沒撒謊,還真是……」
「你也出去!」姐姐發話,懷中輕撫程程一頭的烏黑,油亮而順滑。時不時的傳來抽泣聲。
河濤此刻才發現,有人落淚。
身處這般物慾橫流的社會中,沒有人能從容的懷揣大智慧,幾十載人生不染指半點俗粉,依舊保持對愛情的美好憧憬,對生活的無限熱情。濃情盎然之時,好似醒來的紅酒,慢慢注進高腳杯。
總想一步登天,或者說滿心歡喜的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並非是錯,是俗,是惡,是醜陋,是忌憚……
程程的感情世界確實豐富了些,但每一抹真實的存在,都是用心用力的付出。
她想鑽石王老五單膝跪地的那一刻美好,更想百花叢中,綠意灌木之後,在寧靜的林間溪旁,有屬於自己安心卧眠的居所。與所愛的人一起,卻不是愛所有的人。
邁克喬算得上外表及格,金銀不缺。可是,無論他的工作也好,性情也罷,現實之中,確確實實做了腳踩兩條船的事。
如果深挖下去,算得上船,被他駕馭馳騁過的。說不定一字排開,能去大霧漫天的東吳借箭了。
柳小嬈嘆了口氣,無奈道:「男人啊,都他媽一個德行。這若是以後有了孩子,再……」
「小嬈姐。」程程擦乾眼淚,抿著嘴唇推了推她,「咱們走吧。」
不知不覺,一天的時間就這樣戲劇性的浪費掉。
「跟姐回家,咱們讓濤兒去超市,今兒晚上涮鍋子。」
「好啊,好啊,我都很久沒吃了,晚上給我說說小超吧,上一次陪你去川疆,還是兩年前的事呢。」程程似乎忘記了負心漢邁克喬的事。
「行,我還告訴你,這次坐火車,姐遇到個嘴損的傢伙……」
二人拉著手,像大學校園裡親如姐妹的同寢丫頭,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