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他並沒有等很久。
白不信一路狂奔回來,跑的氣喘如牛,剛接近屋門就大聲叫道:「衛賢弟,快備馬!左二路遇襲!顧將軍被圍!」
媽的!衛青心中怒罵了一句髒話,急忙收拾東西,不等收拾完,號角聲又起。
「快,快!」白不信急的直跺腳,「衛賢弟,什麼都不要了,有武器和盔甲就成!快走!」
蹄聲雜亂,人馬相混,劉安邦領著左三隊全體人馬急急的往左二隊遇襲處趕。白不信和衛青並騎而行。按理說,衛青是沒有資格騎馬的,但白不信不管那套:「你要是累壞了,我到時候找誰出主意當參謀?這不是私交,是公事!」於是衛青只好騎在馬上。
「敵軍有多少人?」衛青直到現在才來得及問。
白不信猶豫了一下答道:「幾萬人。」
「究竟是幾萬?」衛青追問。
「不知道。」白不信回答。
衛青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有這麼傳遞軍情的嗎?是一萬還是九萬,這中間差別可大了去了。
白不信苦笑:「其實究竟是幾萬還是幾千,或者是幾百都不知道。顧將軍寫的告急文書只說估計有數萬敵軍來攻,究竟是怎麼估計的,估計的這個數萬是幾萬,誰也不知道。」
「那我們現在就這麼蒙著眼睛全軍去救?」衛青感覺這仗打的太不可思意了,敵人在哪兒,有多少,估計的準確度是多少,周圍是不是還有更多敵軍,一概不知,反正就是全軍去救,這種仗劉叔叔也能打?
白不信看出衛青的想法,低聲說了一句:「一切原因都因為顧將軍姓顧。」
衛青長嘆一聲。姓顧的成千上萬,但這個姓顧的是兵部顧司馬的兒子,所以就不一樣了。問題是,為了救他顧司馬一個人的兒子,可能就要搭上成千上萬人的兒子,而且照現在這打法,可能他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完全是兩眼一抹黑的撞上去。身為兵部司馬,顧司馬真的就不怕天下人指他的脊梁骨嗎?
「至少我們應當派人向前哨探一下吧。」衛青無奈的說道。
「已經派了,還沒回報。」白不信答道。
「派了多長時間了?」衛青問。其實現在如果有人走在他們身邊,會奇怪的現,伍長衛青說起話來倒象個長官,而白不信卻是有問必答的下屬。但衛青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種奇怪的氣氛,而白不信好象完全習慣於這種氣氛。
「派了兩隊出去,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吧。」白不信仍然是有問必答。
衛青一皺眉:「這情況不對!」
話音剛落,只聽一陣號角聲,跟著四下里金鼓齊鳴,無數金軍旗號就象從地底下鑽出來一樣,轉眼間前後左右旌旗密布,鼓聲震天,至少一萬有餘金軍士兵出現在四面八方!
「列隊!快列隊!」白不信連連大叫,催動坐騎趕著手下列隊。
衛青只能嘆氣。
兩隊探馬,出去一個多時辰居然沒有回報,除非這兩隊人全體都是白痴,不然只有一個可能:被敵軍截殺了。如果探馬被截殺,那麼接下來的結論有兩個:一,敵軍離的很近,二,敵軍是在打埋伏,否則根本沒必要去截殺探馬。
現在事實已經驗證了這一點,但已經晚了。金軍四面圍了上來,此時漢軍正在急急忙忙的往前趕路,隊伍拖的老長,中間斷斷續續的,人人都走的精疲力竭,而且由於此前兵部下令解散大部分士兵,雖然緊急抓了一批壯丁,但總人數也就六千多一點。可以說無論是軍隊的數量還是質量,都和金軍相差不少,而現在又被金軍成功的打了埋伏,這一下,只怕救不了左二隊,他們先要全軍盡沒了!
「殺啊!」四面的金軍完全成散兵狀態向中間的漢軍衝過來,煙塵大起,殺聲震天。
只見漢軍隊伍中許多人立刻扔了武器,象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這些多半都是這幾天里剛剛抓來的壯丁,連行伍還沒練熟就投入戰鬥,而第一仗就是跑的精疲力竭時被金軍包圍打他們的埋伏,他們怎麼能不慌?
「不許跑!不要亂!」白不信雙眼血紅,手執利劍連連揮舞,卻仍阻不住士兵們四下里亂竄。
衛青直衝到白不信身邊,大聲問道:「劉將軍在哪裡?」
白不信雖在對敵危急時刻,卻對衛青仍是有問必答,他急急的向前面一指:「前面,大旗處!」
衛青撥馬就走,沖著大旗狂奔,也不管有多少漢軍士兵被他的馬踢倒。
大旗下正自亂成一團,劉安邦突然間四面受敵,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是好,連連大叫:「全軍後退,全軍後退!」
「不要退!」衛青剛剛趕到,聽到劉安邦的命令,也顧不得禮貌和級別,直接催馬衝到劉安邦面前大吼:「劉叔叔,全軍向前,全力衝擊!」
劉安邦一愣,看著衛青:「你確定?」
「我確定!」衛青大叫。
「好,全軍向前!」劉安邦立刻改變命令。
「劉叔叔,最後一隊是誰在指揮?命令他們死戰不退!」
「傳令,讓林參將死戰,不得後退!」劉安邦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下令。
四下里喊殺之聲震耳欲聾,金軍士兵和漢軍士兵攪成一團,慘叫聲此起彼伏,在劉安邦命令下,前鋒線上最精銳的漢軍士兵拚死向前衝鋒。衛青一提韁繩就要加入戰團,被劉安邦一把拉住:「不要去,我這裡需要你!」
衛青只得停下,隨著中軍一路前行。左翼,金軍衝擊的十分兇猛,幾次接近中軍,流箭直射到大旗上。
「將軍,敵人的目標是帥旗,把大旗放倒吧!」一個都統建議。
「不行!」劉安邦和衛青幾乎同時出聲反對。
大旗是全軍的主心骨,這樣的時刻如果放倒了大旗,全軍一定崩潰。
「擊鼓,中軍所有人向左反擊!」劉安邦下完命令看了衛青一眼,意似徵求意見。
衛青點頭,一帶韁繩,跟著其他人向左翼衝去。
敵人被擊退了。他們沒想到漢軍會有如此凌厲的反擊。當然,他們也不知道,這次反擊的隊伍,包括從百夫長到參將的全部高級軍職人員,即使不是高級軍職,也是高級軍職人員的貼身隨從----除了衛青以外。
劉安邦大口喘著氣,雖然擊退了敵人,但他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感覺。這一戰殺敵近百,但也付出了八名高級軍職人員和二十餘名近衛死傷的代價。
衛青汗透重衣。他一時弄不清楚自己親手殺了幾個敵人,四個?五個?還是六個?他也不知道,反正衝上去揮劍就砍,夜色中不是黑就是紅,黑的是夜色,紅的是鮮血,直到身邊沒了尖叫聲,他才現敵軍退走了。
他握劍的手因用力過猛而抖,劍上仍往下滴著血,至少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沒有受傷,除此之外,他無法確定任何事。
「將軍,前鋒突破了金軍防線!」一個報事官一路急馳而來,大聲叫道。
劉安邦大喜,向前一指:「全體突擊!」
「劉叔叔,大旗不要動!」衛青立刻建議。
劉安邦不知道衛青為什麼做這樣的建議,但他知道,衛青的想法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應當比他劉安邦的想法更合適。現在不是細細討論「為什麼要這樣做」的時候,事實已經證明劉安邦信任衛青是對的,前鋒線居然這麼快就突破了金軍防守,證明衛青所做的「向前攻擊」建議沒錯,劉安邦決心信任衛青到底。如果要錯,就錯到底好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劉安邦自己沒有常的智慧,但他有一個將軍所必須有的基本素質:知人善任。
「大旗留下,中軍向前,全軍跟隨!」劉安邦一連串下令。
「后軍可以撤下來了!」衛青提醒劉安邦。
「后軍撤不了了!」一個聲音響起,是白不信。
白不信滿臉是汗,身上滿是鮮血,也不知是敵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他剛剛趕到這裡,聽到衛青的話,立刻接腔,「將軍,林參將被圍,我攻了四次也沒打開缺口,請做決斷!」
劉安邦一時彷徨無計。他不能把后軍扔在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士兵被屠殺,但現在如果不立刻通過前面的缺口,一旦金軍增兵封閉了缺口,就要全軍覆沒。
「給我一百人,我去把他們救出來!」衛青大聲向劉安邦請戰。
劉安邦不想讓衛青去。衛鎮國親手把自己的兒子交到他手裡,他怎麼能讓衛青去冒這種險?
「我去!」白不信一看劉安邦猶豫,立刻就明白了劉安邦的意思,「將軍,我本來就是負責中隊與后隊相接的,現在後隊被隔斷,是我的責任,讓我去救林參將!」
衛青心知此時不是爭論的時候,當既對白不信說道:「讓你的人重新組隊,把所有旗幟都放下,嘴裡大喊你們是左一隊的,只要動作快,應當能把林參將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