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恨烏及烏

晚上，刑警隊都在酒店喝慶功酒，唯有賀強滿懷心事，他推開門，走在金碧輝煌的走廊上，腳步一聲聲，清晰地迴響在走廊中。

這裡是古德爾曾居住的那家酒店，也是全市最適合看晚景的酒店。

雙手扒在曾經和古德爾說話時的欄杆上，賀強思緒飛揚，感覺到這個案件的繁雜。

「怎麼了？」李修端著酒杯從電梯里走出來，一杯遞給賀強：「破了案，還不開心？」

「我們好像走進一個時光的循環，又像是回到初始，有個力量一直讓我猜測，誰才是真正的兇手？」賀強端過酒杯，晃晃酒杯中的酒，紅酒在夜色中呈現黑色，賀強自言自語：

「如這酒，白日，燈光下，它是紅酒，而在夜色之中，它卻是黑色！」

李修笑了，手扶在當時古德爾呆過的位置：「我們破了案，柯教授也是清白的，你還有什麼擔憂的？這是最完美的結局。」

「《水泥花園》？」

「我以前看過這本書，有些暗黑，還有無奈。」李修挑挑眉，扭頭看了眼夜色：「你不是最討厭看這樣的書。」

「當然，我喜歡正能量的書，討厭看這些書。只是個人觀點。」賀強端起酒杯補充一句：「瑞母講了這個水泥花園，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們兄妹四人將母親屍體擱在鐵皮櫃，用水泥封了起來。」李修離開欄杆，一邊警告賀強：「這裡太高了，太危險。」

「古德爾也是這樣說。」賀強抿了口酒，端著酒杯和李修走向電梯口。

突然，賀強眼睛一亮，他立刻拽住李修：「馬上去瑞家，快！」他像獵人般嗅到獵物的謎底。

李修不明所以，立刻與他上電梯回到酒店，召集大家一起奔赴瑞家。

敲門后，賀強看到了迷迷糊糊的小江，他示意小江按開房間所有的燈，賀強鼻子一皺，他嗅到房間有一股暗自涌動的臭氣，但是不知道源自哪裡？

大家四處搜尋，花盆、箱子、柜子、床體一一未放過，但也沒有發現什麼水泥封存的鐵皮櫃。

賀強失望地坐在沙發上，他想，或許瑞母只是把《水泥花園》作為一個比喻，比喻對瑞朵和阿石的無奈，自己的無奈吧。

就在賀強準備帶人離開這裡的時候，突然間，他的手機響起來，本來，他不想去看，但還是看到了來電，喬喬？這都半夜了，喬喬為什麼來電？

賀強克制著隱隱地欣喜，他覺得真相似乎越來越近了。

「喬喬，有事嗎？」

「賀隊，我有點想法可以和你說嗎？」喬喬小心地問，似乎有所擔憂。

「對錯都不會怪你。」

「我那天聽到瑞阿姨講起《水泥花園》，又看到瑞家多了蒼蠅，而且我經過衛生間的時候有一點點臭味，我在想一個事實？」喬喬緩緩吐口，語氣鎮靜，思路清晰，絕不是突然給賀強來電。

而是再三沉思的結果。

「什麼事實？」賀強追問。

「既然四個兄妹能將母親屍體藏匿在水泥封存的鐵皮櫃里，那麼有人是不是也被水泥封存？」喬喬一點點分析。

賀強聽得極為認真：「誰？」

「我和楚聖源聯繫過，讓他打聽過關於阿石的消息，阿石老師說阿石是找靈感雲遊去了，但阿石老師只收到過阿石簡訊，一直未能看到視頻之中的阿石，而且阿石老師說，以前阿石有個習慣，愛和老師分享視頻，尤其是美麗的地方，這一次卻杳無音訊，有點怪。」

喬喬將自己的說法講出來。

「你為什麼關心阿石的存在與消失？」

「他，不過是一個路人，我只是想成為像柯教授那樣的人，做一個出色的心理學教授，還能夠偵破一些案件。」喬喬不慌不忙說出自己的想法。

「那阿石在哪裡？」

「瑞家像鐵皮柜子的東西是什麼？」喬喬提示賀強。

「別說！」賀強努力地思索。

「像鐵皮櫃，正好能裝下一個人……的地方。」喬喬又加了一條提示，然後說：「有點困，我掛了。」

賀強怔在那裡，回想著喬喬的提示：「鐵皮櫃，正好能裝下一個人……還有臭味……對，臭味！」

他衝到衛生間，發現衛生間的結構很簡單：白色的馬桶，還有洗手池，然後就是一個長長的櫃檯，一股濃烈的味道鑽進他鼻孔，頭探出門外，他喊：「小江過來！」

小江顫微微地走過來，害怕地說：「警察同志，我什麼都沒做！」

「衛生間，原來是這個結構嗎？」

「不是！」小江小心地說，雙手攥在一起，神情很緊張。

「講講原來的樣子。」

「這裡原來有一個浴缸，前段時間，我請假回了老家，回來后，就發現這裡改了格局，王教授還說，上次洗澡滑倒過她一次，她一生氣，就把浴缸用水泥封了起來，外面貼了磁磚，但上面一直……也不讓我放東西。」小江嚇得快要哭了。

賀強知道事情已經明朗，但又不想是這樣的結果，他讓小江出去，撥打電話，很快，有維修工人扛著傢伙什撬開了浴缸，果然，這浴缸里有一具已腐爛多日的男屍，發出陣陣惡臭，上面還有許多爬動的白色小動物……

看得李修差一點吐了，猛地轉身，捂住嘴。

看守所，賀強來看望瑞母，發現瑞母的精神狀態，意外地好，她笑著，拄著拐棍走過來，拿起電話：「你好！」

「給您捎點喜歡的甜點。」賀強手拎出一個甜品袋晃了晃。

「我不想吃甜品。」瑞母拒絕賀強的好意，她握著電話說：「以後，別來看我了，也別讓柯遠過來，過來一次傷心一次，何必呢？」

「柯教授也想盡些心意，這些年，他早已將你視為自己的母親。」賀強知道這些年都是柯遠在奉養照顧瑞母，原來瑞朵根本不是瑞母的親生女兒。

這才是原因所在。

上一代的恨延續到瑞朵那裡。

「您為什麼要殺阿石，我一直不明白？」

「愛烏之烏，恨也一樣。」瑞母簡單扼要地解釋：「你想問什麼，都問吧？我已經沒有了希望，不過年輕人的明天依然有希望，哪怕是夜色里的一絲微光，也是他們前進的方向。」

「阿石是無辜的。」

「如果不是他，我和瑞朵起碼能保持平靜，直到我死。」瑞母的眼中流露出恨意，她最討厭這個油腔滑調的男孩兒，那語氣，那態度像極了曾經出軌的丈夫。

「唉！」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調戲過喬喬，他還包養過粉絲……這些齷齪我統統知道，他明明可以和別人在一起，他卻一直勾搭瑞朵，慫恿瑞朵，一直與瑞朵藕斷絲連，他們就是為了氣死我，所以我必須殺死他們，起碼讓他們死在我面前……我該休息了。」

瑞母摞下電話，轉身回床鋪休息。

賀強無趣地提著甜品返回警察局，他雙腳搭在桌上，仰著頭，盯著天花板，心跳加速，然後又平靜下來，他點燃煙。

突然，窗外幾隻烏鴉撲愣愣飛起來，嘎嘎地叫著。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