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位於東京的產業,是家規模不小的證券公司,港口黑手黨洗錢流水線上的一部分。
鑒於證券業務交易金額巨大,品種也極為複雜,又有完善的全球化資本市場作為掩護,想要追根溯源的難度可想而知。
黑子哲也沒有專精這方面知識,只能說了解大概流程,專業內容則插不上嘴。
合適的人就該分配到合適的位置,身為港口黑手黨內無可替代的特殊戰力,他的實力主要用於彰顯組織的威懾力,而非作為一隻勤勤懇懇的工蟻,奮鬥於流水線高層。
那份文件內容過於微妙。
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被抹平之前的賬本一類玩意,裡面的數額足夠將公司董事長拖回橫濱總部,丟給尾崎紅葉手下的拷問班。等待他的將是最嚴酷的刑法,凄厲嚎叫著懇求給個痛快,哭爹喊娘的將吞下去的利益盡數奉還,毫無尊嚴可言。
沒曾料到,事情與黑子哲也的猜想截然不同。
少年面色猶帶凝重,以至於面對電話另一頭中原中也的疑問都有些敷衍。
那是份有關人工異能實驗的資料,本該隨著多年前荒霸吐的現身,連同研究所一同覆滅。如今卻靜靜躺在桌面上,緊鎖於這間鮮少有人知曉的封閉房屋中。
如同一本潛藏在記憶樓閣擱置許久的笨重古籍,書頁早就隨著時光流逝泛黃,散發著蟲蛀與灰塵混雜而成的味道。
有什麼人,悄無聲息繞開閣樓主人的監視,找到這本彷彿在紅茶中泡了三天、又被晾曬透徹的書籍。
黑子哲也不是很願回憶起相關內容。
妄圖翻開這本書的人需格外小心,脆弱不堪的書頁經不起暴力對待,很可能來不及翻到想要的頁碼,手中的古舊書本便毀於一旦,化作齏粉,洋洋洒洒散落。
堪稱在某位元老級幹部的雷區瘋狂蹦迪。
少年緩緩吐氣,整理好難得如同沸水般翻騰的情緒,面無表情將手中文件翻頁:「抱歉,中也君,現在手頭有點工作沒有完成,回去再聯繫你。」
【所以學校是掩護?】電話那頭的人一愣,語氣頗為玩味。
「不,我是很認真的在上學,很懷念這種氛圍,稱不上無憂無慮,很多事卻能純粹的多。」黑子哲也坦言道,隨口提出一個過於胡來的邀請,「中也君要一起嗎?」
【……】
完全沒料到這一出的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他知道黑子哲也遠不如外表那般純良,說踩著皚皚白骨步至高位的黑手黨幹部天真才是搞笑。看似無欲無求,金錢地位完全打動不了他,也就連鎖快餐M記推出的香草奶昔能博得他的青睞。
只有在熟識之後,才會發現這位看似稚嫩的幹部,心底究竟燃燒有怎樣一顆抖s之魂。
某些時刻的黑子哲也,是真的很惡趣味。
眾所周知,身高是部分男人不可觸及的雷點,更別說從加入港口黑手黨開始就叫囂著自己還會長高,22歲依舊沒能突破一米六大關的中原中也。
嘲諷他的身高那可是觸之即死的雷區,也只有某位叛逃的最年少幹部次次見面嘲諷拉滿,實名掀翻雷區,還能在前搭檔手下毫髮無傷。
黑子哲也的樂趣是欣賞關係親近之人困擾的模樣,遇到類似場面會心情愉悅。首領家的愛麗絲有時會深受其害,很長一段時間內躲著他走,滿臉寫著拒絕。
後來才知道愛麗絲是森鷗外的異能力,某種意義上來說,針對這個洋娃娃般任性漂亮小姑娘的迫害,就是逮著首領本人禍害的中原中也:「……」
他選擇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正因為頂頭上司都無法避開黑子哲也的惡趣味,此時此刻,面對少年看似認真的邀請,中原中也無言以對,根本無法確定這人是不是在故意cue他身高。
成年了又如何,一米六照樣可以去上高中,大概就這個意思。
問題是就這樣反問出聲也太可憐了。
電話另一端的中原中也嘴角綳成一條直線,有意識地減緩呼吸頻率,想要吐槽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只能泄了氣,語調無奈。
【認真的?】
「不,是玩笑。」黑子哲也回答的斬釘截鐵,直接拖出頂頭上司結束這段對話,「兩個戰力都跑了首領會哭出來的。」
【……】
【那就不打擾你了。】
【對了,我這邊叛亂鎮壓的差不多,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到時候再見。】
「嗯。」
電話歸於忙音,應答完的少年表情依舊未見波動,唯有那雙隱匿在黑暗中的眼眸愈發深邃。
這種舊事重提的不自在,在真正掌握證據之前,黑子哲也不想將困擾分享給電話另一側的中原中也。
他很好奇,為何港口黑手黨麾下遠離橫濱的洗白企業,會藏有人工異能實驗本該被銷毀的絕密資料?
看來日後還有的忙。
──
潛伏工作進行一半,黑子哲也選擇繼續放緩釣線,不動聲色潛藏在幕後,等待分量更足的魚兒上鉤。
通過這段時間的排查,他也理解了森鷗外將任務派發給他的原因。
許是那個老狐狸一樣心機深沉的中年男人掌握了什麼蛛絲馬跡,發現麾下公司不知深淺的手下竟敢暗中籌謀,鋒利敵槍直指組織最高戰力中原中也,想在荒霸吐安全裝置身份上做手腳。
邏輯思維向來縝密的森鷗外不願打草驚蛇,穩妥起見,將暫時不知渾水深淺的隱患丟給港口黑手黨內潛伏能力最強的黑子哲也,這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
明面上跟人工異能毫無關係的少年,或許能成為一針催化劑,致使畏縮在暗處的不軌之徒按捺不住,露出馬腳。
然而這都不是黑子哲也當前最緊要面臨的問題。
他正站在露天籃球場中央,杵在原地似的一動不動。
趨光的飛蛾在少年身旁舞動,略過他淡藍色的發梢,搖搖晃晃飛往更高處,追溯著籃球場邊緣高高聳立散發刺目白光的路燈。很快,飛蛾被一層硬質燈罩阻止在外,不信邪的幾次撞擊后膀翅間麟粉散落。
光源明明唾手可及,卻始終無法真正觸碰。
有些發愣的黑子哲也低下頭去,注視著手中籃球上的紋路,毫無徵兆開口:「果然還是算了。」
好不容易等到約定時間,正全神貫注集中注意力,準備發揮出自己最強實力的火神大我一個趔趄,差點以頭搶地。
他怒吼:「為什麼?!耍人也要有個限度!」
都等到這種時間了,籃球也交至期待已久的對手手中,就差直觀感受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對手卻突然撂挑子,說他不幹了?
開什麼玩笑!
被一通怒吼的黑子哲也歪歪頭,回答的理所當然,細細品味,便能察覺他話語中的敷衍與無奈:「我不相信打完這一場火神君就能徹底放棄。」
「那也不能因為還未發生的事放棄吧?!」
「也就是說,這種事確實很有可能發生,糾纏不休什麼的,太沒品了。」
「那種事情誰知道啊!」
火神大我的聲音在空曠球場內回蕩,被氣到連習慣性增加的敬語都消失不見。
他不過是想跟強者認認真真打一場籃球罷了,為何會如此費勁?
「火神君在美國念到初二,不是嗎?」被震到耳朵的黑子哲也歪了歪頭,道出自己已知的信息,「在日本,像你這樣的選手不該籍籍無名才對,為什麼我從未聽說過你?」
突然被問到的火神大我一愣:「這當然是因為……我沒怎麼上場比賽。」
更準確來說,他是被排擠到壓根沒機會上場。
一位合格殺手的觀察力自然是細微入勝,捕捉到面前大男孩眼底一閃而過的晦澀,黑子哲也推測道:「跟隊友們有摩擦?」
「算是吧。」莫名其妙就被話題牽著走的火神大我回答,「我有聽說過,日本國中界最強的籃球選手被稱為奇迹的世代,現在他們也該升入高中,那些人跟你比實力如何?」
「沒有比較的必要。」
想起曾經性格各異的隊友們,黑子哲也心底揚起一絲微妙的複雜情緒。
抱著籃球,呆愣在原地已久的他緩緩抬頭,目光落在觸手可及的籃筐上,彷彿內心有股不安在躁動著,驅使著他做出投擲動作。
他確實很多年沒有碰過籃球了。
「就籃球選手而言,我跟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打法特殊到只有融入隊伍才能發揮價值。那樣的我,跟你oneonone沒有意義。」
黑子哲也繼續解釋著,放在當前場合有點強詞奪理,簡直像是為了避免對戰刻意掰扯出來的理由。然而在濾鏡足夠深厚的火神大我眼中,這番話語似乎並無問題,所說即是真實。
「沒有意義……難不成純粹打助攻嗎?」
吐槽的話語還沒能說完,火神大我訝異瞪大雙眼,彷彿看到過於難以置信的畫面,眉頭震驚到高高揚起,「那是什麼奇怪的姿勢?持球姿勢好怪!」
他看到黑子哲也先是擺出標準的投籃姿勢,停頓半秒后,似乎覺得這並不合他心意,換成某種古怪彆扭的姿勢,專心致志瞄準籃筐三秒鐘,又在躊躇的最後一刻切換回正常模樣。
籃球以一道完美的拋物線,飛躍過火神大我頭頂,如同失去束縛的自由飛鳥,落入他身後籃筐中,準確到甚至沒能碰到被漆成暗紅色的框。
十分精彩的一球。
「居然進了。」黑子哲也以過於平淡的語氣複述這一事實,彷彿自己能進球是多麼天理難容的事,末了吐槽道,「好簡單。」
他是真沒料到,投籃投中原來是如此輕易的事,洗刷曾經黑子哲也的世界觀。
「什麼叫居然……沒人防守這都投不進也太遜了。」
火神大我的語氣有些無力,沒能從方才過於基礎的投籃中分析出少年的實力是他的失誤,讓他愈發好奇黑子哲也的真正實力同時,心累感也隨之遞增。
別的不說,這人是真的難搞,油鹽不進。
意外的,黑子哲也有替自己辯駁過一句:「我上場從來不會投籃。」
「這麼說,黑子你打過正規比賽了?」意外捕捉到重點的火神帶我挑起眉頭。
「坐板凳而已。」少年含糊道,「差不多了,速戰速決,5球定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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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起來發現存稿箱沒有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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