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水力鍛壓

第018章水力鍛壓

「怕嗎？」

說真的，袁良真的怕，他非常害怕。

因為，他非常清楚，現在已經是崇禎二年四月二十九日了，到了十月二十七日，也就是說五個月又二十八天以後，虎踞關外的后金就會突然出動數萬精銳大軍，從薊縣迂迴，對北京發動了閃擊戰。

關寧防線雖然號稱大明皇朝的銅牆鐵壁，然而，這道防線卻如同六百年後法國的馬奇諾防線一樣，空耗國力，卻沒有起到任何用處。

大明皇朝的邊防，其實如同二戰時期的法國一樣，整個國家的防禦就是一個雞蛋殼，外層最為堅硬，裡面幾乎虛不設防。

在後金軍隊突破關寧防線以後，擁有百萬大軍的大明皇朝，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后金軍隊在自己眼皮底下橫衝直撞，屠城滅鎮，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卻無可奈何。

數以千計村鎮被毀滅，數以萬計的平民被屠殺，或被虜掠成為奴隸！數以百萬計的財富被席捲一空。

區區幾萬人馬的后金軍隊把大明帝國的心臟地帶攪得天翻地覆，直到實在沒有力氣再搶下去了，這才帶著無數戰利品和俘虜，洋洋得意的返回東北。

這次大膽的奇襲給大明帝國造成的人員和財富損失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對心理打擊無法估量。

同時，這次戰爭之後，大明帝國在與后金政權的較量中徹底喪失了主動權，昔日蜷縮在大明帝國腳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走狗，如今已經變成了惡狼，它已經有能力置大明帝國於死地了！

這並不是結束，其實只是一個開始。

袁良曾經想過逃跑，或許說提前利用兩世為人的先知先覺，抱一根粗大腿，美滋滋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如果是隋朝末年，他毫不猶豫去抱李世民的大腿，如果是秦朝末年，他也會提前與劉邦搞好關係。哪怕是西漢末年，他也可以提前投資劉秀。

可關鍵是，那是后金那是野蠻戰勝文明，那是神州陸沉。

袁良非常清楚，卻沒有辦法告訴袁融，先不說袁融會不會相信，就算他相信，袁融其實也做不了什麼，袁融只是一個歸德衛正前千戶，這樣的千戶在大明皇朝有兩千多個。

然而，袁融問到袁良頭上，他卻不能不說話。

袁良想了想道：「爹，你也知道，人怕出名豬怕壯，我們袁家如今在歸德府雖然不是頭號豪門，論財力，至少可以排進前二十吧？」

袁融點點頭：「與百年豪族還是沒法比的，別的不說，就說永城劉氏，永城劉氏是漢高祖的庶長子齊王劉肥之後，他們才是真正的千年豪族。歸德府當之無愧的第一豪門。」

「雖然如此，我們袁家的財富，與我們的實力有些脫節！」袁良苦笑道：「這就好像是一個孩童，手中拿著一個金元寶在鬧市，這個孩童並沒有保護他這個金元寶的實力，肯定會被別人搶走。所以，孩兒擔心，孩兒害怕，孩兒提前做好了準備，我讓福伯買下了訾寨，就是看中了訾寨的易守難攻，我在永城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將來！」

袁融思考了片刻：「袁家遲早要交到你的手上，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袁融其實並沒有聽信袁良的話，他考慮的問題其實並不全面，袁家崛起於微末，早就有危機意識。

袁家其實並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這樣簡單，明面上袁家如今只有袁融、袁良和袁宗父子三人，事實上袁家也是潛宗。

這是任何一個大家族都在做的事情，哪怕皇家要抄家，袁家死的只會是他們父子三人，而袁家潛宗卻可以好好活著，好好延續下去。真正到了那一天，袁家的財富就會迅速轉移，朝廷根本就抄不到什麼。

想把豬養肥再殺，打算再好，其實是不可能做到的。

袁良有危機意識更好，這樣的未來家主一定會把袁家發揚光大。

袁良突然間彷彿想到了什麼：「爹，永城鋼廠開支太大，永城已經沒有活錢了！」

袁融想了想道：「我讓長順再給你準備些，省著些花，咱們袁家活錢不多！」

「爹，咱們何不舉債？」

「借錢」

袁融本想說：「區區一個鋼廠，投資個十幾萬兩銀子袁家出得起。」

他瞬即就想明白了袁良的真正用意，這就是在裝窮，同時也是為了向外界傳達一個信號，袁家其實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光鮮。

「有必要嗎？」

「有，非常有！」

袁良指著遠處的莊稼道：「爹，你也看到了，今年天氣乾旱，糧食肯定會減產，咱們歸德府還好，因為地處黃泛區，不缺水，旱災影響不大，可是河北呢，山西呢？今年夏糧收穫之後，咱們不能賣糧，不僅不能買，最好是派人前往湖廣大肆購買糧食！」

「咱們袁家還有十幾萬石糧食……」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袁良笑了笑道：「爹，你說這個鋼廠需要多少工匠？」

「兩千？」

袁良搖搖頭。

「三千？」

「再多些！」

「不會是五千人吧？」

袁良沒有再讓袁融猜測下去，直接說道：「爹，這麼說吧，咱們這樣的高爐，一爐可以煉出至少兩萬斤鋼！」

「多少？」袁融的聲音抬高八度：「兩萬斤，你確定？」

其實袁良設計的這種高爐設計產能是二十五噸多，他只是把嚇倒袁融而已。

「當然，孩子與工匠們商量過了！」袁良笑了笑道：「鍊鋼最難的其實就是採礦石，永城鋼鐵在地下，又不是在山上，所以工作量更大，為了煉出更多鋼，咱們只能採取笨法子，用更多的人。孩兒估摸著，至少也要萬把人！」

「那也太多了！」

袁融有些難以置信的道：「就算把咱們正前千戶所全拉過來，也不夠啊！」

「那隻能從外面雇傭工匠了！」袁良道：「這採礦是力氣活，不讓工匠吃飽，他們根本就干不動，一個成年勞力一天至少三升糧食，一年下來就是十石多，如果一萬人，那就是十多萬石，工匠還有家屬，所以，咱們備個三五十萬石糧食，有備無患嘛！」

當然，袁良真正的用意並不是備糧給工匠食用，而是準備半年之後。一旦后金軍隊進攻京師，從濟南往北，幾乎都是受災區。糧食價格會番上好幾倍。

袁融聽信了袁良的話，開始慢慢購買糧食，儲存糧食，當然，他想的只是為了供給袁家鋼廠的工匠食用。

然而，到了六個多月以後，袁融用這一批糧食，不僅僅賺了上百萬兩銀子，最關鍵是，袁家在歸德府的話語權就成倍增加。

袁融在袁良的提議下，開始有意識的發展訾寨，這個不起眼的小寨子，不僅僅規模上擴充了兩倍有餘，這裡成了袁家軍的訓練基地。原本有些岌岌可危的寨牆，經過緊急修繕，變得更加堅固。

原本在訾寨的倉庫中，意外發現了一條通向保安山的密道，其實，這是袁時中準備盜取梁王墓。不過，這個時代盜墓可是重罪，也會為人不恥。哪怕袁時中是一個悍匪，他一樣有顧忌。

不過，這道密道被袁融封了起來，後來反而成了一條緊急逃生之路。

袁融還利用職務之便，命歸德衛正前千戶所的一百多名軍戶工匠在訾寨打造兵刃和甲胄，雖然袁融是千戶官，可是他卻沒有從千戶所的軍械庫里倒騰出來軍械。

不是不能做到，關鍵是這樣容易泄密。而且千戶所軍械庫里也沒有什麼值得袁融動手的好東西。

當然，袁良自己其實都不知道，袁融趁著青黃不接，一口氣買了三百多名十三四歲的少年。

這些少年都將作為袁家的新生力量，進行軍事訓練。

袁良其實並不知道這些詳細的細節，他正忙著修建一些讓工匠感覺莫名奇妙的東西，像水力鼓風機他們還有認知，可是水力段壓機他們就完全不懂了。

事實上，這個水力鍛壓機就是為了方便工匠鍛造鋼鐵。

鐵匠掄鐵鎚這可是一個力氣活，哪怕再也力氣的人，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掄大鎚。

可是水力壓機卻沒有這個問題，只要水流不絕，可是持續鍛壓。

對於袁良來說，水力鍛壓機其實技術難度不大，效率卻非常可觀。最關鍵的是，可是讓產品標準化。

雖然水力鍛壓機無法加工精密部件，不過卻可以有效的提高生產效率。

袁良的一切都是為了提高生產效率，作為一個工廠，追求利潤是必然的。否則就是開善堂，哪怕擁有一座金山也會坐吃山空。

利潤有兩種途徑，要麼無限壓榨工人，要麼取新技術，提高生產效率，降低生產成本。袁良選擇的是後者。

此時的楊樹林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繁忙工地，為了滿足建築工程所需要的磚瓦，袁良一口氣在楊樹林修建了十幾座窯，專用用來燒制磚瓦。為了滿足工程所需要的木料和各種工具，兩百多木匠，日夜不停的開工。

十幾座窯場每天可以燒制五六萬塊磚頭，按說這個產量已經不低了，可是與工程所需要的磚瓦相比，依舊是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