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風雨欲來
第029章風雨欲來
明朝就是這麼奇葩,田地的價格一直波動不大,除了嘉靖和萬曆年間,因為一條鞭法的原因,田地價格低於三四兩銀子每畝。
哪怕到了崇禎十五年,誰都可以看到大明王朝將要日暮西山的情況下,良田也沒有低於十兩每畝。《中國社會關係研究》1988年第二期。
每人十畝田,這就相當於給他們一百兩安家銀子。
他們雖然是少年,卻也知道現如今人最賤,五兩可以買到一個黃花大閨女,像他們這樣的少年最多七八兩銀子。
「很好!第二條,你們的家人,租種袁氏的地,地租以後只收每畝兩斗。」
袁良接著道:「當然,咱們當初簽訂契約的時候,都是由你們的父母作主,現在,我給你們一個可以反悔的機會,如果願意退出,現在可以提出來!」
眾少年面面相蹙,誰也沒有離開。
眾少年雖然窮,卻沒有人是傻子。他們都知道眼下時節不好,除非萬不得已,他們的父母也不會不要錢,也要把他們賣給袁良為家丁。這是因為實在沒有辦法。
現在袁良更改了當初的規定,每個人給他們家裡十畝田,他們更沒有理由退出了。
眾少年面面相蹙,誰也沒有離開。
「全體都有,聽我口令,向後轉!」
「向右轉!」
「向左轉!」
「向前齊步走!」
「蹲下!」
「起立!」
「立正,稍息!」
雖然四面轉法,三大步伐,這是解放軍的基礎功,然而,這麼多少年卻無法分辨左右,經常鬧出笑話。
為了避免出錯,袁良採取了另外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右手脫掉袖子,露出胳膊。
袁良不會練兵,不會像戚繼光的《紀效新書》里那樣選兵、練兵,正是因為他不會練兵,所以在一股腦的把從後世得到的所謂軍事知識,都搬過來。
眾少年被袁良操練得欲哭無淚,他們累得吐舌頭,很想放棄,寧願餓死也不願意幹了。
可是,想著家人可以擁有十畝免租田,其他的田都是收兩斗租子。這相當於每個人都給他們家裡節省二十多石糧食,而且還是每年。
他們的待遇,折算下來相當於三十兩銀子,這可比軍戶的待遇強多了。
他們苦,他們累,可是,他們卻咬牙堅持了下來。
自從袁良開始在袁家營練兵,就引起了戚虎的注意。
戚虎最初以為袁良是不滿意自己的練兵方式,所以他也不約而同的加重的家丁兵的訓練量。
戚虎同樣也沒有放在身上,因為袁良只注重眾少年軍將士的三大步伐,四面轉法,哪怕戚虎當過戚繼光的親兵,也親眼見過戚大帥練兵,可是他實在想不通袁良這麼做的真正目的。
不過,戚虎卻天天關注著袁良的練兵進度,起初他確實是不以為然,慢慢的他開始凝重起來。
袁良自然不知道戚虎居然心存了與他比試的心恩,他只是按部就班,每天都把這些少年往死里折騰。他利用半個多月的時間,終於把眾少年練得似模似樣,至少齊步走,跑步走,以及正步走都可以像一條直線。
袁良付出的代價就是,這些少年每人穿破至少一雙鞋子。
在完成基本隊列訓練以後,這些少年配備的武器裝備也被王貴給送來了,每個人一柄柳葉刀。
柳葉刀是明朝步兵和騎兵的制式裝備,從外形看,柳葉刀與將領所持的雁翎刀,錦衣衛的配刀綉春刀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唯一的區別是柳葉刀柳葉刀從刀身的根部就開始彎曲,整個刀身有非常大的弧度,另外刀尖處很寬。
而雁翎刀和綉春刀的刀身基本都是直的,弧度有,但是很小。
擁有了人手一把柳葉刀,這柄柳葉刀全重三斤。人手一支長槍,雖然份量只有十幾斤,對於眾少年來說,也是一種不小的負擔。
袁良又開始了對眾少年的武裝越野訓練,每天剛剛亮,袁良就吹響哨子,在一陣雞飛狗跳之下,眾少年急忙爬起來,哪怕衣服穿不好,也好跟著跑。
如果跑到最後一個隊,全隊都會飯食減半。
在全旭這個百戶看來,袁良就是在瞎胡鬧。
不過,這些少年被操練得欲仙欲死。
袁良反而玩上癮了,他不僅僅早上拉練五公里,而且時不時的來一個半夜拉練。
每天眾少年都被練成狗了,早上五公里,晚上五公里,上午站一個時辰的軍姿,然後是一個時辰的三大步伐和四面轉法。下午則是隊形和隊列。
袁良正帶著眾少年練習匍匐前進。包括袁良在內,所有少年都變成了泥猴子。
這天,袁融悄悄來到袁家營,看到袁良所謂的練兵,有些埋怨:「真是胡鬧!」
「大少爺不是胡鬧,他是在練兵?」
「就這,還練兵?」
袁融也是出身將門,對於軍隊也是門清,他實在是看不上袁良的這一套。
袁長順老眼迸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他捋著鬍子,低聲道:「老爺,大少爺好手段,此軍若成,必定是天下無敵的勁旅!」
袁融還是不相信的樣子。
袁長順耐著性子向袁融解釋道:「老爺,您的看,大少爺把他們訓得這麼狠,他們可敢頂嘴?可有怨言?」
袁融觀察了好大一會兒,好像還真沒有。一名少年的膝蓋被磕破了,鮮血直流,疼得臉都抽了起來,他還沒有吭聲。
袁融從二十五歲開始執掌袁氏家業,深性這些僕從的性子,他們就算不敢明面上頂嘴,至少也會在背地裡發牢騷。可是,現在這些少年被罵了也會繼續訓練,摔傷了也咬牙不吭聲,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
袁長順走到戚虎身邊,向他打聽袁良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不一會兒,袁長順來到袁融身邊,大笑起來:「恭喜老爺,喜得麒麟兒!」
「哦!」
袁融心中非常高興,為人父母,總盼望著自己的兒子有出息。
袁長順笑道:「先是賜給士卒良田讓他們有一份恆產,有恆產者方有恆心,就沖這塊良田,士兵們也會為他捨命死戰;接著增加口糧,讓每名士兵都足衣足食,就這兩點,他已經贏得軍心了。」
袁融道:「我送他的書,看來他是真看了!」
「戰國時期,吳起從魏軍中揀選精銳,嚴加訓練,並且賜予每名士兵良田、奴隸,使他們衣食無憂,得以專心訓練、打仗,戰力大增,打得秦國全無還手之力。大少爺的練兵之法,跟魏武卒有幾分相似。」
袁良其實只是沒有想那麼深。
事實上,他感覺這些百姓把孩子賣給他,當初可是沒有收錢的,他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才補了十畝田。
再說了,袁良知道未來是亂世,天下大亂,像房屋、田地這樣的不動產,最終都會化為烏有。
如果不是考慮袁家有太多人要吃飯,他甚至想把田地全部賣掉,分給每個少年十畝田,總共也就五千多畝,對於袁家的土地根本就沒有影響。
袁良沒有往深入想,反而歪打正著,秦朝時商鞅變法強軍,採取的其實物資上激勵,地位上提高,士兵可以通過作戰,獲得他們想要的一切,比如政治地位,和財富。
漢軍其實也差不多,漢軍以良家子從軍,所謂的良家子,家產在十萬錢以上,放在現在也是中產階級。而且漢朝非軍功不得封侯。
唐朝的府兵制與明朝的軍戶制有著明顯的區別,唐朝的府兵,名義上是半職業化軍隊,與軍戶制一樣,戰時為兵,閑時為民。
然而,唐朝的府兵其實不是農民,而是地主,每名衛士都有自己的田產、農奴,有一定的經濟實力,能夠自己置辦兵器和戰馬,社會地位也相當高,因此士氣高昂,敢打敢拼,打遍諸國無敵手。
可是明朝的軍戶,政治地位幾乎沒有,別說普通軍戶,就像袁良這種世襲千戶能有什麼屁的政治地位?
無論是魏武卒,還是秦銳士,再或許漢軍,唐府兵,都會走下坡路。
一旦軍制破壞,就像魏國不再負擔武卒的田產和財富,秦朝不再兌現秦軍的戰功,田產,唐府兵沒有田地可分,他們都會毫無戰意,朝廷也會無兵可用。
就像是明朝的軍戶,他們在開國之初,擁有豐富的田產,可以衣食無憂,一樣可以五征漠北,打得蒙古潰不成軍。
袁良就是想打造一支魏武卒那樣的部隊,每名士兵都有自己的田地財產,家人可以獲得較優厚的待遇,從而增強他們的向心力,使他們可以心無旁騖的投入戰場,用手中的刀劍去博取功名。
一群叫花子般的軍隊是很難打勝仗的,打打流寇或許可以,但正規軍絕對不行,吃不飽穿不暖,自己一旦戰死全家都得跟著餓死,這樣的軍隊能有什麼戰鬥力?
不過,從這幾天的情況來看,他的水平跟吳起相比差得太遠了,士兵們對他的訓練方法極度不適應,把他氣得七竅生煙……
就在他氣得想要罵人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校場邊上,在遮陽傘下的袁融。
袁良急忙朝袁融奔跑而去:「爹,你怎麼來了?」
「我還不能來嗎?」袁融心中仍有怨氣:「怎麼,不去看為看,不能讓為父過來看你?」
袁良苦笑道:「爹,孩兒是忙,這不是剛剛成家立業,總不能把家產敗光,我買了五百多個孩子,要管他們吃喝拉撒,千頭萬緒……不提也罷!」
袁融望著袁長順道:「咱們在府的三百多名孩子,趕緊送過來,讓良兒一塊訓練!」
袁良望著袁融臉上的凝重之色,似乎有了要事發生?
袁良小心翼翼的地問道:「爹,出了什麼事?」
袁融嘆了口氣道:「咱們家出了內鬼,咱們的鋼廠恐怕要暴露了!」
「怎麼可能?」
袁良對於鋼廠採取了諸多掩護手段,就算是普通工匠也只是以為袁府在楊樹林開了幾十個窯場而已。
袁長順咂了咂嘴:「是袁福!」
「福伯會出賣袁家?」袁良些難以置信:「他圖啥?袁家給他的,誰家還能開出這麼高的價碼?」
袁良可是給了袁福一分乾股,加上例錢,他每個月可以收入上千兩銀子,一年一萬兩銀子的收入,可比一品大員的合法收入多多了。
袁長順苦笑道:「他有個不成器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