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致命習慣

第054章致命習慣

每個人都有慣性思維，就像一個人喜歡用刀叉吃肉一樣，他認為刀叉就是比筷子好用。后金立國以來，所打的每一仗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正面佯攻，兩翼迂迴，這樣對於以步兵為主的明軍來說，逢戰勝多敗少。

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后金軍隊基本都是採取這一招，正面佯攻，側面進攻。或者側面佯攻，正面進攻。由於騎兵的靈活性，佯攻和進攻都可以靈活機動的隨時轉變。

岳托麾下四千餘騎，八千餘匹戰馬，近上萬匹戰馬策馬奔騰，氣勢駭人。

八千餘匹戰馬的氣勢，如果沒有親身經歷，很難形容這些騎兵給袁家軍這支新兵帶來的壓力。

一股肅殺挾毀天滅地之威席捲而來，這讓袁家軍將士心驚膽戰。

袁良甚至清晰的可以聽到周圍傳來格格的聲音，這是袁家軍士兵牙齒顫抖的聲音。

袁家軍是以行軍隊列迎擊岳托所部，倉促之間，袁家只能把炮兵營一零五野炮擺在最前面，最後用六十多門虎蹲炮加強近戰能力。

至於兩個六零野營大隊分別部署在左右兩翼，以子母炮和虎蹲炮配合，平均分配火力。

這樣布陣，肯定會有弱點，就是正面陣線剛而不強，如果后金軍隊全軍壓上，正面突擊，那麼僅僅依靠三十六門一零五野炮是無法阻止后金騎兵破陣的。

道理其實很簡單，一挺重機槍可以封索一條街道，然而，如果是成千上萬人馬不計傷亡進攻衝鋒，哪怕不考慮子彈消耗的情況下，重機槍也會因為槍管過熱，必須停止射擊。

火炮其實也是一樣，以一零五野炮為例，最遠射程差不多相當於八九里地，在七八里的距離上，一零五野炮的炮彈最多彈跳三次，就會停止下來，如果在十里的距離上，炮彈甚至就會自動掉落下來。

然而，在五六里的位置上，一顆炮彈就會彈跳數次性，無論遇到的人或者馬，都會一路輾壓下去。距離越近炮彈威力越大。

從后金騎兵進入一零五野炮的射程，到后金騎兵衝到袁家軍的陣前，最多可以射擊三到五輪。區區一百多顆炮彈，能夠殺傷四千餘名后金騎兵嗎？

答案是顯然的，肯定不能。除非這個時代的野炮擁有後世一零五榴彈炮的威力。

袁良其實也在賭，賭后金騎兵的聰明。

事實上，號稱大清最後的遮羞布，蒙滿鐵騎三萬餘人馬在僧格林沁的率領下，與英法聯軍作戰，全軍覆沒，卻沒有攻到英法聯軍陣前，所有的史料都在鼓吹英法聯軍武器裝備先進，這純屬扯淡，二戰期間，波蘭翼騎兵還能騎著馬衝到德軍坦克陣前，上演了騎兵馬刀砍坦克的悲壯。

那麼問題來了，波蘭這支純冷兵器翼騎兵，為什麼能衝到德國軍隊的坦克跟前？二戰時期德軍火力比一八六零年的英法聯軍還弱？

事實上，后金軍隊學是胎裡帶的毛病，他們習慣了騎兵的迂迴攻擊手段，習慣了遇到正面作戰進行迂迴。

我們可以做一個非常簡單的計算，英法聯軍線膛槍射程只有二百碼，也就說不足一百八十二米，以戰馬衝鋒時速六十公里的計算，那麼從騎兵射程之外衝鋒，其實只需要不到兩秒鐘，以線膛槍每分鐘四到六發的射擊速度，事實上線膛槍只能來得及開一槍。

那麼問題來了，只需要發起一次決死衝鋒，英法聯軍必敗。然而，歷史沒有如果，遮羞布只是遮羞布，只能騙騙無知的白痴。

根據當時傳教士的記載，當看到個別部隊戰敗后，僧格林沁驚慌失措，直接拋棄了手下，自己則沿著石板路偷偷溜回北京城，下令「城門緊閉」。很顯然，此刻的僧格林沁已經放棄了最後的抵抗，只想躲進高牆裡保命。大將臨陣脫逃，軍隊士氣自然立刻崩潰，戰敗在所難免。

袁良正是基於對后金的了解，這才大膽的擺一個看似正面堅固，實則兩翼堅固陣形。

后金騎兵果然沒有讓袁良失望，后金騎兵也沒有直接上來就全軍壓上，而是分出三四百名騎兵，對袁家軍正面陣地進行進攻。

后金騎兵的戰鬥力，以吹噓的成份居大。什麼狗屁的東北亞第一強軍，中國歷史上最強的八支軍隊之一，純屬吹牛逼，明朝直到滅亡，后金也沒有真正攻破山海關，吳三桂一支軍閥就把后金懟的不要不要的。

三四百騎兵進攻，袁家軍自然不會對他們客氣。

「轟轟轟……」

當后金騎兵還在七八里地之外，僅僅看到他們的身影，一零五野炮就開始發射炮彈，一顆顆炮彈落在後金騎兵陣中，把后金騎兵炸得人仰馬翻。

不過，這些后金騎兵的勇氣是值得肯定的，他們並沒有退縮，而是持續進攻，所以後金騎兵其實都清楚，大炮其實沒有什麼可怕，因為射速太慢，只要衝上去，明軍炮兵就會任他們宰割。

參與試探進攻的后金騎兵逐漸加速，隨著后金騎兵距離袁家軍的前鋒越來越近，火炮的命中率也越來越高，更為重要的是，在火炮發射實心炮彈的時候，距離越近，空氣阻力對於炮彈的衰減越低，炮彈的動能就越大。

擔任試探性進攻的一個牛錄，距離袁家軍不足兩里，他們經過了三十六門火炮連續兩輪的打擊，此時后金軍隊這個牛錄只剩下將近一半的兵馬。

岳托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南蠻子的火炮這麼厲害？」

「主子，你聽聲音，他們都是八千斤或是一萬斤的重炮，威力當然大！」

其實，袁家軍真沒有這麼重的火炮，要不然，別說五個炮一個炮組，恐怕五十個人也困難，一萬斤也就是五噸，對於步兵來說，實在是太重了。平整的路面還好，一旦遇到坑坑窪窪的道路，根本就沒有辦法前進。

袁家軍的火炮最大的特點就是輕便，哪怕是一零五野炮，最多四個人就可以架著走，當然，推著和拉著的時候，兩個就可以辦到。

至於六零野炮，拆卸下來，四個人可以背著走。

只不過由於鋼材質量問題，炮膛耐壓更高，所以放的火藥也多，反而給后金軍隊一種明軍都是重炮的感覺。

眼看著后金騎兵越來越近，袁良下令道：「虎蹲炮準備！」

虎蹲炮在袁良的改造下，其實已經不能算是炮了，充其量只是一支特大好的散彈槍，而且發射的並不是實心彈丸，而是袁家鋼廠生產的生鐵鐵砂，只要發射，這種虎蹲炮就會形成五至八米的散射面，至少七八百粒鐵砂就會飛出去。

后金騎兵還是沒有機會發射弓箭，他們頂著火炮炮彈的轟炸，繼續進攻。

「二百五十步！」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發射！」

「咚咚……」

隨著一陣陣沉悶的炮聲，這些后金騎兵人仰馬翻，幾乎整個后金騎兵試探性進攻部隊被橫掃一空。

由於虎蹲炮發射的散彈，威力其實是有限的，很多后金騎兵人或馬都血流如注，卻一時半會死不了。這些后金騎兵將士躺在地上疼得撕心裂肺的慘叫著。

岳托氣得大吼道：「給我全軍壓上！」

胡爾哈刺抱著岳托的大腿道：「主子，不行啊，打仗不能這麼打！」

岳托其實只是作作樣子，這一頓炮火把他嚇得夠嗆，明朝火炮他不是沒有見過，以往後金向明軍進攻的時候，他們最多發射一輪或者兩輪炮彈，一門炮了不起造成十幾名或者幾十名騎兵的傷亡，只要后金騎兵靠近明軍陣前五十步，那就是后金騎兵表演的舞台了。

可是，袁家軍的炮火太兇殘了，太嚇人了。一個牛錄居然連毛都沒有撈著，就這樣打沒了？

事實上不僅僅岳托驚呆了，就連袁家軍將士也驚呆了。

頂在第一線的第一步兵大隊大隊長徐彪一臉獃滯：「我去，這……這……讓我們步兵做什麼？」

自從出征以來，袁家軍先後與后金交手兩次，這兩次作戰，袁家軍的步兵都沒有機會參戰，別說刀盾手，就連火槍手也是一槍未發，戰鬥全部都被炮兵包圓了。

如果岳托真命令全軍壓上去，后金軍隊肯定會有損失，但是，袁家軍的火炮肯定無法阻止后金騎兵。

畢竟，三十六門火炮要想阻止三四千騎兵，純屬做夢。

然而，戰場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岳托把騎兵分成兩部分，左右兩翼各放出一個牛錄，試探袁家軍的虛實。

與正面戰線上炮兵直接擺在前面不同，左右兩翼的袁家軍利用自身大車的優勢，組成以大車護盾的車陣線，哪怕后金騎兵衝到跟前，他們也無法突破。

袁家軍的大車距離地面高度莫約三尺三寸，上面還有四尺高的護盾，整個陣線的高度就是七尺，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每輛大車上還有火槍手與虎蹲炮手以用長槍手組成的長兵陣。

擔任左右兩翼試探性進攻的兩個牛錄傷亡二三百人，幾乎折損過半兵力這才抵達袁家軍的左右兩翼。

距離袁家軍陣前五十餘步的時候，他們看到明晃晃的長槍、黑洞洞的槍口，以及碗口粗的虎蹲炮口。

直到現在他們才發現他們進退兩難，戰馬的高速慣性，可不是說停就能停下來的，可是撞上長槍槍刃，他們肯定會穿成血葫蘆。

袁良興奮的大吼道：「開火！」

「開火！」

隨著袁良的命令下達，袁家軍的火槍、子母炮、虎蹲炮一起開火，七十二門六零野炮、一百多門子母炮，三百多門虎蹲炮，兩千四百餘支火槍，形成一道道交叉的火力封鎖線。

「砰砰砰……」

「咚咚咚……」

整個戰場上硝煙瀰漫，火光閃爍，炮聲、槍聲隆隆。岳托騎在馬上，直起腰用力的眺望著遠處。

非常可惜，硝煙掩蓋了一切。

整個戰場詭異的安靜了下來，慢慢的硝煙散盡。擺在袁家軍陣前的是一地死屍，人和戰馬皆有，在如此密集火力打擊下，參與左右兩翼試探性進攻的后金騎兵全軍覆沒。

戚虎望著眼前橫七豎八，慘不忍睹的屍體，他有些難以置信：「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