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不利
一聲悶哼。
凌柏星被重重砸在地上,他的胳膊被人一掌打得脫臼了,整張臉都是蒼白的,冒著冷汗倒在一旁。
「你,你不要傷他——」
燕安那酒罈子舉起一半,聽到聲音動作頓了頓,側目看向靈夏,道:「這是你的要求?」
「他是無辜的,他……」
「我管他是誰。」
「不要!」靈夏慌忙說道,「你到底想要什麼?!先前說的那麼好聽,結果只是為了發泄自己的情緒罷了!」
燕安的眉頭一皺,扭頭看向她,「你說什麼?」
「你就是嫉妒別人過得比你好!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就你這樣的人,還說的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你根本就是瘋了!」
靈夏狂罵了一頓后,心臟怦怦亂跳。
她覺得自己死定了。
燕安沒有回應,只是面色鐵青的看著她,手裡的東西捏緊了,卻沒有砸下去。
片刻后,冷笑了一聲。
坐在了椅子上。
凌柏星被砸得有些暈乎乎的,慢慢撐起身子,語氣虛弱地說道:「這位姑娘……你為何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燕安瞥了他一眼,道:「那你呢?你跟她什麼關係,冒險也要來救她?」
兩人對視一眼,靈夏也懵逼。
凌柏星說道:「救人需要什麼認識不認識的?你又是為何要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沒同人結過仇嗎?」燕安好笑地看著他,抬腳,一下踹在他的小腹上,看著人疼痛得蜷縮起來,眼底也浮現出一絲愉悅,「我就是看不順他們好啊,憑什麼將旁人害死了,自己還能那樣快活呢?」
靈夏說道:「你說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
「我?我做什麼了?啊……你說的是那群丫頭?」燕安嘲諷般的笑了,指著她,說道:「你又知道,那裡頭沒有心甘情願的了?我替她們找好了下家,大富大貴不說,運氣好的,還能翻身做主人,這叫什麼壞事么?」
靈夏沒見過這麼強詞奪理的,說道:「你這是玩弄他人的人生!」
「那就是他們的命啊!這群出生如螻蟻的下賤東西,憑什麼來跟我說志向?這世上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地位。既然他們地位輕下,叫人肆意玩弄,我又為何不從中,獲取一點利益呢?」
「你——」
燕安看著她,笑道:「你家那位公子哥,又是什麼好東西?他幫著焦綺蕾,這幾年來死了多少人?我同他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他都可以受人敬仰,我為何就不能好好活著?」
「他跟你才不一樣!」
「有何不同?!」
「咳……咳咳……」
蜷縮在地上的凌柏星,微微抬眸,身上的疼痛讓他一時說不出話,緩和許久后,才打斷道那瘋人,「他們……不會把其他人看做螻蟻。」
「……」
凌柏星看向燕安,說道:「也不會用陌生人,來充當自己發泄火氣的受氣包。這算是不同嗎?」
燕安忽地不說話了,以一種很可怕的眼神,看著凌柏星。
她大概是被激怒到了極點,瞪著人片刻后,竟是笑出了聲,一勺酒水舀在瓢里,她說道:「像你們這種富家公子哥,不懂是正常的。無論走到那裡,都有人伺候的人,在這裡同我論什麼是非。」
她將水瓢舉在凌柏星的頭頂,手稍稍一斜,一點一滴地全數倒了下去——
她笑道:「真是難看啊,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還在這裡同我說這種話。你看,有什麼用嗎?」
凌柏星的臉頰被酒水染濕,頭髮也黏在了臉頰上,他閉上眼睛,擠掉一些水分。
又被人掐住了下巴,狠狠往上拉去。
燕安的力氣太大,這樣一拉,發出哐當的巨大響聲,她側對著靈夏,只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些咬牙切齒的意思,「我跟你們可不同,早些年鬧飢荒,我差點餓死在那裡。這些年來,天下的難民有多少,你們這些人又何時管過了?」
「……」
「如今倒是來說起我的買賣了?當年若非蕭貴妃被賣進宮,又哪來的機會,享那麼多年的榮華富貴呢?我叫她們認命有什麼錯?左不過是逃不過被人玩弄的……」
「現在隨意想要掌控他人命運的人是你!」靈夏氣得大吼道:「別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同你一般可惡!」
「什麼意思?」燕安回過頭來,笑容逐漸癲狂,「你以為自己在同誰說話?你的小命現在,可是在我的手裡。」
「反正你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像你這樣的人已經沒有良心了。」
燕安全然不在意,笑了笑,繼續回去,將酒罈子里的酒,朝地面上灑去。
*
天快要亮了。
滿地的酒氣衝天,最後一勺慢慢地從靈夏的頭頂澆下,打濕了她整個的衣衫。
燕安在旁邊看著,勾著唇像是欣賞什麼一樣。
她後退一步,將手裡的水瓢丟在了地上。
靈夏被涼的抖了抖身子,就聽到輕飄飄的話從自己的頭頂響起,「很快就會暖和了。」
靈夏紅了眼眶,說到底還是害怕的。
凌柏星在一旁看到了,出聲說道:「別怕,會沒事的。」
靈夏只沙啞的說道:「抱歉,是我連累了你。」
兩人說話的期間,燕安在旁邊的舊桌上坐下,單手放在膝蓋上,往袖子里掏出一個火摺子,捏在手裡盯著他們瞧。
「到這個時候了,你們還這麼閑的話,不如我陪你們說說話。」
兩人都瞪了過來。
眼看著燕安將火摺子吹亮了,火星在半空中升騰,撩動了黑夜的寂靜,她悠悠地坐在中央,看著窗外的光線逐漸變明。
「十五年了……」她出神地看著窗外,也不在乎,到底有沒有人聽她說,「自我二十歲入京到現在,已經足足有十五個年頭了。我還以為,能夠留在京都,我大富大貴的命就要到了,哪知道十五年後的今天,會在這裡……」
她看了眼那兩人,笑道:「只能抓著兩個傻的,來給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