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台階

「這怎麼好意思！」

靈夏正要同人客氣，焦綺蕾就從門口走進來了，「這麼熱鬧，在說什麼呢？」

「郡主……」

一行人起身，給郡主行禮。

凌柏星坐在輪椅上，同人拱了個手，焦綺蕾擺擺手笑道：「我還以為我會是來得最早的，沒想到你們來得更快啊！」

她看了眼凌柏星，說道：「你這腿還走得動道嗎？」

凌柏星仰頭同人輕笑，說道：「承蒙郡主關心，只是大夫說暫時還是不動為妙。」

「早知道了。」她又同靈夏他們說道：「左不過是聚一聚，我讓酒樓的人將東西送過來，你們看如何？」

「都聽您安排。」

「那正好。」她說著，打算轉身出門，又頓了頓腳步，同凌柏星說了句，「你最近可別瞎忙活了，有什麼事情來同我說，我替你去弄。」

「多謝郡主。」

「嗯，那我晚些時候再來。」

焦綺蕾是來去匆忙，一會兒工夫，又不見人影了。

*

用過晚飯後，夜幕已深。

一輪圓月掛在空中，顯得夜晚靜謐又安寧。

她不愛多喝酒，便起身朝院子里走去，打算在外頭吹吹風，屋子裡還是熱鬧，人一多，說話聲雜亂，便沒有了那種不安寧的孤獨感。

她摸到院子角落的時候，沒想到會見到凌柏星。

凌柏星雙手架在輪椅的兩旁，周圍也沒有其他人，不知道在這裡呆了多久了，正在仰頭看星星。

靈夏覺得他對星空的痴迷似乎是十分熱烈，不由得走過去，好奇問道：「這有那麼好看嗎？」

凌柏星沒發覺身後來了人，被嚇了一跳。

他回過頭來，看見是靈夏，鬆了口氣，道：「也不算好看，就是覺得稀奇。」

「有什麼稀奇的？」

天上的星宿每日都一樣，雜七雜八的掛在上面。

她道：「一抬頭便能看見，也不會從上面掉下來，也不會憑空消失。」

「天降隕石，你聽說過嗎？」

「嗯？」

靈夏心想「那又怎麼了」，卻見眼前人的雙眸閃亮，說道：「不覺得很有趣嗎？」

「……」

靈夏微愣，她雖不能感受對方的喜樂，卻也覺得這樣不錯，頷首說道：「其實我今日來，是想同你道謝的。」

「嗯？」

靈夏彎腰說道：「多謝你來救我。」

「哈哈……這事兒你已經說了好幾回了。」

「可我還沒正式道過謝。」

「不必這麼客氣。」

*

謝別過凌柏星之後，從府中出來，到了第二個路口，幾人也是各走各的路了。

靈夏同離凝書一道回府。

離凝書今日喝得不多，大約只小酌了兩口，燈籠在手頭輕晃，風聲低微。

「凌大人真是個好人……」靈夏忍不住說道，「同他說話也格外輕鬆，總覺得……」

有點像大小姐。

她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抬眸看了一眼離凝書。

後者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側過頭來，「嗯？」

「……沒什麼。」

見她欲言又止，離凝書也不追問。

順著她的這個話題說道：「凌大人確實很好，他年少的時候就很出名，是京都里有名的神童，前幾年有些低調了，若非是同郡主訂婚，大概好些人都想不起來了。」

「那郡主為何同他解除婚約呢？」

「本就不是兩情相悅的，郡主一開始就不想訂婚，但後來是礙於各種壓力，沒有辦法，便同凌大人假意弄了個婚約，如今不需要這個假婚約了，自然就散了。」

靈夏說道：「可凌大人……真是個好人啊。」

「天底下好人多了去，難不成郡主還各個都喜歡？」

靈夏被噎了一下，道：「凌大人他特別好！」

離凝書走路的步子一頓，略微有些擔憂地回頭，說道：「他好，還是我好？」

「……」

「靈夏，你該不會……」

「說什麼呢！」靈夏瞪大了眼睛，盯著他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離凝書握著手裡的燈籠，幽暗的燈火下，顯得他神色有幾分委屈跟難過，「先前你就對我凶，我以為你是生氣，如今誤會解開了，你還對我如此凶……靈夏，你之前說你不喜歡男子，是騙我的吧？」

「……」這叫她怎麼說？

靈夏當時是真心實意地那般覺得，但到了現在，卻也說不出口了。

她整張臉都憋紅了，也不知從何解釋起，就這麼與人乾巴巴的瞪著眼。

「我就知道……」離凝書嘀咕了一句，道：「你是想讓我知難而退，才編出這等瞎話來。你當真這般討厭我？」

離凝書的眼眶似乎都紅了，扭過頭去，傷心欲絕地，「既然這樣，你不如早些說清楚，我雖然是喜歡你，但也不是死纏爛打之輩，與其惹你的厭煩，我還不如早些離開。」

他把手裡的燈籠往靈夏那邊一塞，「你先走吧。」

都是夜裡了，街道兩旁只點了幾盞燈。

見他轉身要往別的路走，也不知道去哪裡，靈夏一著急，喊道：「你站住！」

那高大人影身形一頓，站在原地不說話。

卻也沒有轉過來。

靈夏提著燈籠，快步走過去，被他三言兩語說的有些氣憤，她走到人面前，那人就立馬扭過頭，長發擋住臉上的神情，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靈夏說道：「你，你之前那樣對我，我都沒同你鬧，現在怎麼反倒是怪起我來了！」

「……是你不喜歡我。」

「我何時說過不喜歡？」

「那你喜歡嗎？」

「……」

世界突然安靜了。

靈夏方才還底氣十足的質問，一下子到了嘴邊，再也說不出話了。

離凝書等候了半天，沒能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其實是有點失望了。

他太了解靈夏了，這人根本受不得一點激將法。

到了這種地步也沒有說出口的話，許是真的不喜他。這幾年來搖搖欲墜的猜測，沒成想在這個時候倒塌了。

他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一作，作的是自己還是對方。

悄悄地回眸看去，想率先找個由頭，給自己一個台階下……方才側頭，便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輕輕地拉扯住了。